徐年回到松暖阁便睡下了,一夜无梦。西澳有点担心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帮她掖一下被子,防止姑娘着凉。
第二天。
风刮的很大,徐年是被外面院子竹叶的沙沙声闹醒的。 松暖阁没有松树,但是有一院子的竹林,只要有风,那声音就会很大。
那为什么取名为松暖阁呢,还是她母亲取的名字,愿她这冬暖夏凉,能睡个好觉。如今这风是越刮越大,所以,反而睡不好觉了。
“西澳,几时了?”徐年揉着眼睛从床上起身,精致的面容展现在西澳面前,西澳一时间走了神。
见她呆呆的,徐年无奈的说:“怎么了这是,一大早丢了魂?”
西澳定定神:“姑娘可真像夫人,甚至比你母亲更美上几分。”西澳小时候就跟在徐年身边,也看到过徐年的父亲母亲。 徐年失笑道:“我才十四岁,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她怎么会是像安阳那么温柔恬静的女子呢?她的娘亲可是世间少许温柔之人。
“像,真的像。”西澳点头。那表情不似作假。
其实徐年确实有八分像她的娘亲的。虽然安阳那个时候已经有二十多将近三十岁了,可是还是肤如凝脂,让人看不清年龄。
如今徐年也不过十四岁,眉眼还未张开,但可以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以后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好,那我要洗漱了,都准备好了吗?”徐年转移话题。 她并不在乎自己相貌是否出众,她只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相反,这样貌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早就备好了。姑娘,我扶着你。”西澳赶忙说。
因为昨日主母被罚在柴房中,今日的请安免了,便都在自家院子里吃了饭。
徐年也正吃着蔸芋饼,那边就有几个人着急忙慌的跑来递消息。
“二姑娘,主奶奶吩咐大家去观礼,你也须去的。” 这小丫鬟梳着双螺髻,穿着绿色衣衫,应该是主奶奶身边的绿芽,比之小栀和小菀二人稍差些地位,但也轮不到她来跑腿,今日这是……
徐年心里想的多但也没忘记回话:“是了,待我喝过药便来。”
“二姑娘,恐怕时辰来不及了,您先去,再吩咐丫鬟带着药去便是了,怕药冷还可以带个汤婆子。”绿芽焦急的说,她气喘吁吁,神情不像是作假。
“怎的这般着急?西澳,给绿芽姑娘一杯水润润嗓子。”徐年吩咐西澳道。
“不必了,不必了。感谢二姑娘,我此次是单独来请姑娘的。”绿芽很是感激,“对了,小栀姐姐叫我提醒你,主奶奶是单独先把你叫去观礼的,说接下来的事情你便懂得了。” 徐年忖度片刻,笑着说:“这得多谢绿芽姑娘和小栀姑娘了,我这就动身,不让你为难。”
“嗯,那我便去了。”
单独叫我先去观礼,看来主奶奶还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徐年倒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不是很诧异,昨日做的能消除她全部的疑虑倒是有鬼了。
徐年身子虚,又没喝药,早晨露气重,就比别人多披了件罩衫。加上她不喜戴繁琐的首饰,只插了一根云梅发簪,脸上也不施粉黛,却姿色艳丽,不掩美貌。配上她那故作纯真的眼眸,倒是我见犹怜。
主奶奶见她不紧不慢的走来,还做着一副她向来不喜的表情,脸色先黑了一瞬,但有外人在也没有发作。
“你来了。”声音不悲不喜,平淡如水。
徐年行礼:“主奶奶,孩儿来迟了。”
主奶奶没怪罪,一副慈祥长辈的作派:“年儿,快过来祖奶奶这,你看你小脸白的,是不是没喝药?”
旁边另一位长者看徐年的脸确实是异于常人的雪白也多问了一句:“徐年的病还没好?”
徐年记得这位长者是堂姑嫂嫂赶忙道歉:“堂姑嫂嫂,方才净顾着给祖奶奶赔罪,不曾向您行礼,望堂姑嫂嫂不要怪罪。”
主奶奶见她对一个外族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如此尊敬内心有些不喜,但还是接着话头奖:“可怜我年儿,出生就带着病根,想着有父母弟兄的陪伴总归要好些,可……唉,命运弄人,现下我唯一的儿子也没了,让我这老太婆都不知要如何自处,一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堂姑嫂嫂同情的看着徐年:“乖孩子,你这么乖,以后一定会找个好人家的。老祖宗,你也别太伤心了,逝者已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放宽心,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安眠了。”
主奶奶红了眼睛,答应着:“说的是,说的是。”可不过一刻便换了一副神情,“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的我儿,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徐年并不作声,内心有些嗤笑,老祖宗?她也当得!
徐年这一脉除了她都没了,她的亲祖母也早就驾鹤西去,他们不过是一大群庶出子弟,鸠占鹊巢,自称嫡系,这庶出的祖母竟也敢称自己是老祖宗还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她们说着话始终不见官府的人来,徐年有些奇怪,这是办了一个早茶会?
“年儿,主奶奶再问你,你大伯父平时待你如何。”主奶奶眼神犀利。
“自是极好。”徐年低下眸子,神色平常。
“昨日你说你拿药之时并未见到可疑的人,可是我盘查府里的下人时,有一个巡夜人说的确见到你去厨肆,可是当时是在厨肆之前听到有人对话觉得奇怪才过去那边,这时才遇到了你,你是与谁在说话?”
徐年装作害怕的样子:“主奶奶,孩儿并没有与谁说话,许是其他人在那?”
主奶奶明显不信,她向站在不远处服侍的小栀递了个眼色,小栀会意,出屋子把那人带了过来,徐年看他,确实是那晚巡夜的人。
主奶奶继续说:“你与他对峙,看你们说的谁对。”
巡夜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就吓得不敢说话,小栀就上去对他说:“别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主奶奶只会赏不会罚。”
巡夜人被主奶奶身边最得意的丫鬟安抚哪敢继续忸怩,赶忙磕着头说:“俺昨晚的的确确听到离厨肆有段距离的地方有人在对话,因为在夜里没瞧见长什么模样,依稀看到两个人影,但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二姑娘啊。”
徐年暗自庆幸,得亏是在夜里,不然就麻烦了。
“主奶奶,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有可能是别的人与人私会呢?”徐年小声开口。
主奶奶思索了良久,那巡夜人头都磕破了。
“也罢,拉他下去。”主奶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暂时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多谢主奶奶,多谢主奶奶。”那巡夜人踉踉跄跄的走出去,那地上留了一地磕头后留下的血,甚是突兀。可见平时这些下人是多么害怕这位主奶奶。
毕竟这位做事雷厉风行,毫不留情,说不定一会小命都没了,倒是情有可原。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带着黑色面具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主奶奶,官府的人来了。”那人声音低沉沙哑,好似被人毁过嗓子。
徐年还真不清楚主奶奶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好,年儿,随我过来。”主奶奶拿着拐杖起身,徐年想要搀扶,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徐年暗想,这老太太做戏都不肯做,是有多厌恶她这个遗留女?
他们这行人走到徐府门口,外面不像里面安静,吵吵闹闹,很多人围着看热闹。
“这徐家出什么事了?”
“哟,你还不知道呢,徐家当家的昨晚被人杀害了。”
“真的假的,我昨日白间还遇到他去绣春苑呢。”
“莫不是惹了情债被人……”
“你还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听说是徐家主母偷人,被发现后伙同情郎残忍杀害自己的夫君啊。”
“啧啧啧,话说这徐家主母平日里也是个端庄的,没想到也干这档子事,人不可貌相啊。”
小菀看了看老太太脸色,就上前神情倨傲的说:“我们徐家的事还敢嚼舌根子?还想不想跟我们徐家做生意了?”
小栀把她拉回来,神情悲伤着说:“各位,我们徐家痛失主家,我这不会说话的妹妹冲撞了你们,别见怪,现在请了官府,说明这事情另有隐情,要是误坏了好人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众人本生气他们这般看不起人的做派,这下被小栀这番话给安抚了,还觉得愧疚,这样说话确实不对。便纷纷道:“无事无事,叫你们家主奶奶节哀顺变啊。”
徐年暗中观察着这两人,不禁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是小栀是自己人那该……
罢,这怎么可能。
小栀回来后白了一眼小菀,小菀莫名其妙。
官府的人浩浩荡荡立在府门口,一个个凶神恶煞,不像是个为人办事的,倒像是一群砸场子的。
主奶奶满脸堆笑:“官爷远道而来,怕是累了渴了,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瓜果点心还有茶水,先吃些喝些也好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