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不知怎么睡不着,闭上眼睛后,脑海里想的事情太过纷扰思绪,一直便没有什么睡意。
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声音吵醒了在外面守夜的西澳。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她走到徐年床前,有点担心的问。她睡眼惺忪,眼睛都睁不开,可还是急急忙忙的跑来询问自家姑娘。看她时不时往这边歪去,时不时又往那边歪去,活像一个不倒翁。 徐年瞧着她这副模样还没忘了她,心里很是感动。但是也觉得这小姑娘太可爱了,她失笑道:“西澳,你快睡吧,我没有不舒服,我现在就睡了。”苍白的小脸透着一丝让人信服的魔力。
西澳不放心,还是守着,跪坐在徐年床边,本想再看看自家姑娘,可实在太困了,没过多久,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她的头靠在徐年床前,两眼紧闭,一看便是睡的沉沉的。
徐年隔着素华帘布看她又睡了过去,被逗笑了。
她也没心情再睡,就掀开蚕丝被,轻轻的起身,身子外面披了一件罩衫,没穿袜子的玉足从帘子底部最先出来,缓缓的点地。 地上有些微凉,这种赤脚踩地的奇异感觉让她觉得浑身兴奋。
她向来是乖乖的,从没有做过让他们担心的事,可是亦是如此,她也意向往做这种……她从来不敢做的事。
她看了看睡着的西澳,轻叹了一声,这声音带着无限惆往与无奈,最终还是穿上了玉鞋, 她顺便在床上拿了一层被子给西澳盖上。
就往窗前走去,她想了想还是开了窗。冬天遗留的冷风吹了进来,盖了被子的西澳不安的动了动,但是并没有醒来。
徐年身子瑟缩了一下,寒气有点侵体,她低声咳嗽。这咳嗽声带着不安与些许愁意。 西澳睡得沉沉的,不知道她一直费尽心思保护的自家姑娘正不要命的吹着冷风。
今夜没有月亮,乌云密布,外面竹林被风吹过,竹叶唰唰的响。
但是不知道哪里还点着烛光,所以她还能视物。她看着松暖阁外面的景色,思绪渐渐飘远。
建府之后,她便选了这一处做自己的阁院。徐府太大了,她并没有走完所有的阁院,只是看到这里满院竹林的样子,很欣喜。母亲本来不愿意我住这,因为可能会吵到我,毕竟她一直都知道我睡眠浅,稍稍一点声音就会惊醒我。
可我还是坚决选了这一处,并求着母亲赐名,母亲无可奈何,便帮我取了松暖阁这个名字,我甚是喜爱。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接连离我而去,让我无所适从,那一夜,我的泪水沾湿了枕巾,病也更加严重,如若没有西澳他们,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徐年心里想着,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美人眼中星星点点的愁意不知打动了哪家少年郎。
美人只穿着单薄的罩衣靠在窗前,望着窗外景物,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美人容貌也随之变化,依旧美的惊人。
不单单是皮囊的惊艳,还有她那好像与生俱来的忧郁与清冷也让人怜惜。
吹着冷风让她更加清醒,她素手抹掉那几滴眼泪,眼神渐渐泛着冷意。 她以前没有明确的目标,可现在她好像有了,即使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也要做她该做的。
她脑海里闪过几个人的名字,眸子里冷意更深。
你们迟早会付出应有的代价。徐年心想。
“谁?”徐年忽的出声,刚刚她隐约听到有人微微叹息的声音,在夜晚,这种声音很突兀,而且还是个男子。
她关上窗户,快步走到床上想穿好衣服,可那人已经到了面前。
是他?
徐年冷着脸,语气飘然的说:“谢家世子爷还真是喜欢夜晚放风呢,前一次是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还恰巧都让我碰见了。”她很不喜欢他这般登徒子的行为。
“不知道谢世子喜不喜欢我徐府的景色。”她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庞俊秀的男子。
她前些天才知道这位就是谢将军府的世子爷谢长安。
谢长安站在外面林子里时并没有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徐年的身影,他淡淡的眼眸带着些许深意,定定的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姿。
后来听到徐年询问,这才进来。
虽然他也知道不妥,可是他怕徐年遇到什么危险。
世子爷还不清楚,最大的危险就是他。
他站在室内,夜晚也能很好视物的眼睛此时看清了徐年此时的模样。
不施粉黛的脸依旧白皙光滑,还透着病态的苍白,唇不点而红。
五官精致,乍见而欢,久看不厌。
他承认看到过许多比徐年更美更惊艳的女子,可她们总少了点味道,总是让人觉得索然无味,看了一眼便不会再想去看第二眼。
而徐年不一样,她的美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如空庭玉兰,松中白鹤,脱俗般的气质。没有侵略性的长相让人看着就很舒服,很心动,加上她人前乖乖的,我见犹怜的样子,人后又是一副冷美人的样子,这种反差美更是深深的吸引着他。
还有白日里,她演的那番戏真真是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可越是这样,谢长安就越会心疼她,她这是经历了什么,“演戏”才会慢慢变得得心应手,变成了……一朵假白莲花?
谢长安渐渐逼近徐年,沉着声音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可不是来放风的。”眼神幽深。
徐年讨厌这种压迫感,所以她对他的接近很是抗拒。她还是冷着脸,只是眼神里微微有点错愕的情绪。
徐年退无可退,直直撞到冰冷的墙上才罢休。
墙上用帘布裹着,倒也不怕脏衣服。
她羞恼:“谢世子,你这是何意?”她苍白的小脸渐渐露出了无力感,脸上也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潮红。
谢长安轻笑:“徐年,前些天你不是掉了颗袖扣?这是我赔给你的。”
他把修长白皙的手摊开,徐年看到里面是一颗藏蓝色的袖扣,上面镶着宝石,在夜晚里也熠熠生辉,精致的过分美丽。
徐年没有接,还是问:“谢世子到底来干嘛,只是来还一个袖扣?”她可不信,这男子那日也是在我徐府,还问了我一些虚头巴脑的问题。
等等,他好想问,谢启明是怎么死的?难道谢大将军的死另有隐情?这个想法让她对他也产生了些许同情。
谢长安眨眨眼,眉毛轻轻上挑,俊俏的脸红了红,徐年看着他这幅样子,嘴角跟着抽了抽。
脑子里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想来拿样东西。”不知怎么,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嘶哑,加上他声线很低,落在徐年的耳中别有一番滋味。
徐年还想问便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他抱了她。他的手缓缓的搭在徐年的肩膀上,身体有三分之一的重量靠在徐年身上。
徐年眼里闪过杀意,她从腰间拿出那把匕首,还没抵在人身上,那股杀意一下就消失殆尽了。
因为谢长安好像睡着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有着轻微的鼾声。睡前还用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就像是一个缺爱的小朋友想要一个简单的抱抱而已。
徐年被他抱的很紧,就像小时候被母亲抱的很紧一样,她无奈,眼神渐渐温和,他们不过是一样的人罢了。
便让他靠一会吧。
她脸上也没了冷意,反而是柔柔的神色。她轻拍这谢长安的背,真把他当小孩子来哄了。
谢长安满足的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他没有睡,但是怕徐年拒绝所以就假装睡了,没想到还真的骗过了她。
毕竟徐年又看不到他的脸,不曾想这人在她轻拍他的时候,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很累,这几天他到处奔波。遣人为她消除隐患,还要调查父亲的事,又要防着那些人,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
也许只有这里能让他稍稍安心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他知道,在徐年这里很放松,没有尔虞我诈,就这样你笑我闹的,让他很舒服。
何况,徐年这个小姑娘那么惹人爱呢。
谢长安想着这些看了徐年一眼,发现徐年这个防范心极强的姑娘竟然也睡过去了,怪不得感觉到她越拍他的背越没有了力度,最后干脆就搭在他的背上,再无其他的动作。
他轻笑,眼眸深深,蕴着狂风骤雨,忽的又停歇,雨过天晴。
他叹气道:“真是个口嫌体直的小丫头。”
他把徐年轻轻抱上床,盖上被子,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
离开前把捂在衣服里,捂得热热的药包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掠身子就通过窗户跳下去,顺便把窗户关的紧紧的,这才施展轻功飞走了。
那是他亲自去为徐年求的药,希望有点用处吧。
今晚他还不能睡,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在外人眼里,谢长安向来是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可要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是完全和外人眼里,有着不一样的形象的。
只是要慢慢懂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