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晋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头亚棕色波浪卷发,不夸张,却相当的时髦好看,头发很长,几乎垂到了腰线以下,另有一部分被她简单地辫了起来,显得很是青春俏皮,脸蛋漂亮,皮肤白皙,入目第一眼,有一种冷淡的气场在她周围铺开。
她虽客气地问着话,可眸底明显十分机警,在防备着他。
杜容晋心想,这就是小九看上的女人?谢若巧?
对比相片,真人似乎更加的漂亮。
杜容晋站在那里没动,只目光往谢若巧身后扫了一眼,没见杜晓南出来,便从兜里掏出一张临时拿来的工作牌,解释说:“我是例行过来检查一下房间,如果打扰了您,很抱歉,希望您住的愉快。”
说完,他往前走,到第二个房间。
谢若巧瞅了他两眼,关上门。
等她把门关上,杜容晋面不改色地又退回来,盯了那门一眼,掏出手机给杜厉庚打电话:“我见到谢若巧了!”
杜厉庚说:“见到了就见到了。”
杜容晋说:“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杜厉庚嗤一声:“有你媳妇漂亮?”
杜容晋说:“没有。”
杜厉庚心想,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他问:“见到了谢若巧,没见到小九?”
杜容晋说:“没有。”
杜厉庚说:“可能在睡觉吧,他为了找谢若巧,三四天没合眼,你别去打扰他,小九不让我们告诉爸妈,他回了渝州以及谢若巧的事情,你别长嘴巴。”
杜容晋哼道:“我是长舌妇吗?”
杜厉庚满嘴的不客气:“在你媳妇面前,你何止是长舌妇,总之,这件事情不要说。”
杜容晋无语道:“小九只说不告诉爸妈,又没说不准我告诉我媳妇。”
杜厉庚嗤道:“你跟你媳妇说了,你媳妇不跟爸妈说?你要是憋不住,这几天就别回家。”
杜容晋一瞬间梗住,让他不回家,那不如让他去死,一天不见到媳妇,他干脆不活了。
他冷哼道:“我就是闲的给你打这电话,挂了。”
他痛快挂断,杜厉庚也不恼,手机一甩,看向对面的文楚,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今天找我什么事?”
文楚说:“我被天芳赶出来了。”
天芳是个化妆品公司,全名叫盛世天芳旗舰店,背后是由黑转白的盛天集团支撑,盛天集团和天芳全是华家企业,管理集团的是华绍庭,管理天芳的是华晨兮,华绍庭和华晨兮是亲兄妹。
以前黑界是由华家一手独霸,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华家慢慢淡出黑界,在商界开拓疆土,而黑界势力,全由杜厉庚一手掌控了。
杜厉庚拧眉问:“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文楚说:“是华晨兮。”
杜厉庚看着她,无视她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只又问一遍:“被赶出来的原因。”
文楚低头,一瞬间显得楚楚可怜。
杜厉庚说:“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为你出头,你不说,我怎么为你出头?”
文楚低声道:“我也不是非要让你为我出头。”
“那就不用说了。”
杜厉庚站起来,作势就要走,文楚立马跟着站起,抓住他的胳膊。
两个人站在一起,男的高大英俊,又透着桀骜无羁的冷酷,一抬眼,便给人一种我是王的即视感,令人不敢直视,女的小鸟依人,婷婷玉立,此刻文楚正抓着杜厉庚的手,杜厉庚低头看她,眉眼是一如继往的温柔。
华晨兮带着人过来吃庆功宴,刚推开国色天香的门,就看到了离门口不远处的那两个人,再看到他二人的动作,她心底一痛,却是冷静地别开脸,朝着二楼预定的包厢走。
唐酒也看到了杜厉庚和文楚,她可不像华晨兮那样好脾气,嘴里啐骂道:“这一对狗男女,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他们,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冤家路窄。”
华晨兮垂眸说:“我们是来吃饭的,别提膈应人的人。”
唐酒说:“我也不想提,可看着就没胃口吃了,换地方吧。”
华晨兮顿了顿,当真转身,对一众人说:“去对面吃吧,反正路也不远,今天是庆功宴,确实不能影响心情。”
后面还跟了四五个同事,有男有女,有些知道华晨兮和杜厉庚以及文楚之间的过节,有些不知道,但华晨兮是总监,是整个天芳的老大,他们当然听她的,她说换地方,他们就跟着附和。
刚刚杜厉庚并没有看到华晨兮,他只是在耐心地听文楚说话,直到华晨兮转身下楼,他这才看见她。
他冷漠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片刻,又收回,扭头问情绪平定下来的文楚:“午餐想吃什么?”
文楚说:“海鲜。”
杜厉庚什么都没再说,直接带她去吃了海鲜。
华晨兮聚餐结束,心情很愉快,带着同事们回了天芳,然后自己上了16楼,进总监办公室,却不想,刚出电梯,助理苏梨就立马跑了过来,悄声说:“总监,文楚来了,还有……杜六爷。”
听到杜六爷和文楚,华晨兮一瞬间高兴的心情全没了,她沉着声音说:“我知道了,他们在哪里?”
苏梨说:“会客室。”
华晨兮嗯一声:“你去忙吧,我去会客室。”
苏梨立马拉了她一下:“总监,要不要喊华总过来?”
华晨兮笑道:“不用,杜六爷如果想找我的麻烦,我哥来了也没用,若他不想找我的麻烦,找我哥来,反而坏事,我自己去,放心,不会有问题。”
苏梨心想,怎么可能不会有问题!
文楚故意带了杜六爷来,就是要给你难堪的,除了难堪,大概还有别的对你不利的招数,让你一个人去,我实在担心。
可她担心没用,华晨兮已经朝着会客室的方向去了。
苏梨跺跺脚,赶紧跟上。
跟到会客室门口,还是被华晨兮拦在了门外。
苏梨说:“总监,我跟你一块进去。”
华晨兮说:“不用。”
这一次的语气十分强硬,苏梨无法,只得默默地看着华晨兮一个人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只有杜厉庚和文楚,文楚就坐在杜厉庚的左手边,两个人的面前摆放了茶杯,但里面的茶水都没动。
华晨兮进来后,两个人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杜厉庚坐在那里没动,文楚站起来,冲华晨兮笑着喊一声:“姐姐。”
华晨兮淡漠道:“我不是你姐姐,也当不起你的姐姐,这种虚情假意,用在别人身上就好,你知道,我并不会领情。”
文楚跟华晨兮确实是姐妹,同父异母,只是两人的感情一直很不好。
文楚一听华晨兮这样说,泫然欲泣道:“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我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着我和六爷……”
华晨兮打断她:“我没怨任何人,你们怎么样,也跟我无关,我之所以来见你,是因为今天你跑出会议室的行为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你自己没有家教就算了,不要给公司摸黑,降你职,只是因为你能力不行,你如果非要把这事归结在往事的恩怨上,那我也没什么可说,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若能好好工作,天芳还能留你,可你要是不好好工作,每天就只整幺蛾子,那天芳真的不能留你了。”
“我没……”
“当然,你有六爷撑腰护着,就算你不在天芳工作,也饿不死,自有六爷养你。”
华晨兮从进来开始就没有看杜厉庚一眼,这个时候才转头望向杜厉庚:“六爷今天来,是听文楚说她今天在天芳受了委屈,来给她找场子的吗?”
杜厉庚瞅着她,目光冷硬:“她说她被你赶出天芳了。”
华晨兮笑道:“我倒是真的想把她赶出去,可我哪敢呀,她有你六爷护着,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你的人。”
“是么。”杜厉庚面无表情道:“你刚还当着我的面说,天芳不能留她。”
华晨兮说:“天芳不养闲人,若六爷想养,直接娶回去养,她既是天芳的员工,就得遵守天芳的一切守则,她触犯了公司规则,就要按公司规则来办,不然,这偌大的公司,就没办法管了,六爷管那么大的场子,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杜厉庚站起身,拉了文楚就走。
经过华晨兮身边的时候,他丢一句:“她在天芳受一分委屈,你华家就会栽倒一人,好自为之。”
华晨兮身形晃了晃,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嘴唇,咬出一片血来。
杜厉庚看着那片血,瞳孔微缩,心底蓦然一痛,却是强行别开眼,带着文楚走了出去。
华晨兮一瞬间像丧失了所有力气般,伸手扶住椅子,缓慢坐了下去。
她撑着额头,缓了好久的气息,这才平复下来,出了会议室,回了总监办公室。
谢若巧在中午那会儿被人敲过一次房门后,直到夜晚来临,再也没人来敲门。
于衍从始自终也没现身,而杜晓南,睡到晚上也没醒。
谢若巧想喊他起来吃饭,但走到床边去推他,推了两三下,见他不醒,就不推了。
她自己用房间里的坐机,打给前台,让前台帮她订了一份外卖。
吃完,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
本来是无聊打发时间,却让她看到了一则关于陈氏集团的新闻。
“事隔二十多年,陈氏集团再一次进行董事长选举,这可是今年渝州最大的新闻了,今天有幸邀请到了两个最关键的人物,陈锐林陈董事长,陈敬严陈总,这两位都是陈家出类拔粹的人物,二十多年前,陈锐林角逐成功,一举夺得董事长的职位,不知道二十多年后,董事长职位会花落谁家呢,让我们听听二位的看法。”
陈锐林:“我掌管陈氏集团二十多年,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二十多年前,我能胜任,二十多年后,我照样能够胜任,希望大家在投票选举上多多支持我,谢谢!”
陈敬严:“二十多年前,我妹妹遭奸人绑架,那奸人威胁我放弃竞争董事长职位,二十多年后,我不会再受人宰割,这一次,我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也让我失踪长达二十多年之久的妹妹,看看她哥哥如何为她讨回公道!看看歹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谢若巧见过陈锐林,还没见过陈敬严,可单从电视上看,就不难分出他二人的好坏,陈锐林一张利欲极重的脸,陈敬严一张刚正不阿的脸,想也知道,二十多年前,若真有人绑架陈敬严的妹妹,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人一定是陈锐林,因为除了陈锐林,别人没动机,也没那胆量。
谢若巧看着这则新闻,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觉得可悲。
好笑的是,明明是陈锐林绑架的她母亲,可陈锐林却只字不提,还跟她打亲情牌,玩感情游戏,想诓骗她。
可悲的是,她没想到,她母亲有这样的亲人。
当然,在谢若巧心里,她母亲其实是应该没亲人的,当年在查谢文泉的时候,顺带查了她母亲,杨关就说过,她母亲出现在那艘游艇上很蹊跷,杨关让她查一查她母亲,她没有查,因为她觉得没必要。
可现在想来,还真的有必要。
她如果查了,指不定还能把这些陈年往事查出来,然后心中对陈锐林有所防备,也不至于被他绑架,耽误了她和杜晓南的婚期。
新闻已经换到别的话题了,可谢若巧依然没换台,她靠在床头,眯眼想,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吗?
是不是原本就是陈敬严的?
谢若巧拿起手机,想给杨关打个电话,让他帮她查一查陈敬严的背景资料,可想到一开机的后果,她又作罢。
如果明天能回去,直接找杨关好了。
谢若巧又将手机放下,继续看新闻,她对渝州不熟悉,多看新闻,有助于她快速了解渝州的局势。
看到十二点,换了好多个台,谢若巧困了,关掉电视和灯,睡下。
第二天起的有些晚,还不是自己然醒的,而是被闹醒的,觉得身子被重力压着,呼吸也被堵,她被迫睁开眼,就看到了杜晓南沉迷而英俊的脸。
青胡茬几乎遍满了整张脸,把那张妖孽的脸装饰的越发野性,他正吻着她,见她睁开了眼,他低声笑道:“醒了?”
动手脱掉她所剩不多的衣服,用着越发低沉的声音说:“醒了正好。”
谢若巧按住他的手:“你都睡了一天两夜了,有力气?”
杜晓南说:“有没有力气,你感受一下。”
谢若巧躲避着他的手,呼吸不均:“不感受,你得先去吃饭,还有,把你脸上的胡子刮了,渣的我很疼。”
杜晓南抬起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摸到了一脸的胡茬,他拧眉,问她:“我不好看了?”
谢若巧笑道:“好看!”
杜晓南不太相信她,翻身起床,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浓眉拧的更紧,他大声喊:“谢若巧!”
谢若巧慢腾腾地穿好衣服,慢腾腾地起床,慢腾腾地走过去,倚靠在门边,笑问:“怎么了?”
杜晓南扭头瞪她:“你都不知道帮我刮一刮胡子?”
谢若巧摊摊手:“我没刮过,不会,也不敢对你脸动刀,要是一不小心伤了哪里,我可赔不起。”
杜晓南正欲骂她一句‘借口多’,忽然想到她之前说的那句话,他睡了一天两夜。
他眸子一下子瞪大,问道:“我睡了一天两夜?”
谢若巧说:“是呢!”
杜晓南看着她:“也就是说,今天十月二号了?”
谢若巧嗯了一声。
杜晓南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十月二号!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婚期在十月一号!”
谢若巧点头:“是在十月一号!”
杜晓南生冷地出腔:“昨天是十月一号,你为什么不喊醒我!”
谢若巧说:“你睡的太香了,我不忍心。”
杜晓南不听她的甜言蜜语,冷冷道:“你害我错过了婚期,你说吧,怎么补偿?”
谢若巧直接转身,不理他了。
杜晓南去拿自己的手机,开机,然后看到很多未接来电,他一个也不回,也没功夫去一一看是谁打来的,直接忽视,调出于衍的号码,打了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接听:“杜总。”
杜晓南说:“立马订回南江市的机票,打电话给婚礼之空,昨天的婚礼,办在今天。”
于衍也睡了差不多一天两夜,这会儿特别有精神,不说回一趟南江市了,就是回十趟,也不成问题,他二话不多说,结束通话后,就订机票,然后打电话到婚礼之空。
只是,机票好订,婚礼之空的位置却不好抢。
昨天是杜晓南提前预定的包场的,可今天有别人预定包场,之后的一个多月,及至明年开春,婚礼之空都排的满满的,一天的空闲都没有,杜晓南想再结婚,怕是要重新去订日期。
于衍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杜晓南,杜晓南怒瞪了谢若巧一眼,只得道:“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于衍哦了一声,杜晓南将电话挂断,伸手将谢若巧一搂,压在怀里,拿青胡茬的脸去‘虐待’她:“让你不喊我,年前婚礼之空都没位置了,如果想结婚,只能等年后,你就是故意的!”
谢若巧挑眉,不满道:“这能怪我吗?”
是,不能怪她。
可她要是昨天喊醒了他,他们的婚期也不会被这样往后推辞这么久!
想怪她,可想到她被陈锐林掳了,也遭了罪,又怪不起来。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是陈锐林那混蛋害的!
杜晓南冷哼道:“我不会放过姓陈的!”
谢若巧说:“关于这一点儿,我们倒是志同道合。”
谢若巧也不打算放过陈锐林,不管是二十多年前,他绑架她母亲,还是二十多年后,他绑架她,他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杜晓南问:“你想怎么对付他?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你堂舅。”
谢若巧面无表情道:“这个堂舅,我不会认。”
杜晓南捏捏她的脸,光滑细嫩的,再摸自己的脸,一时眉头又蹙了起来,他松开她,又拉着她往门口走。
谢若巧问:“吃饭吗?”
杜晓南说:“吃饭,再去买些东西,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得买些日用品,而且,也不能一直住酒店,我们去外面住。”
谢若巧问:“住哪儿?”
杜晓南说:“自然是我那里。”
谢若巧笑道:“回到你的地盘,你作主。”
杜晓南低笑一声,附到她耳边:“你也是我的地盘,一会儿也要任由我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