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兮说完那句话,侧头看了一眼另一个桌子上的杜厉庚,他正扭头看过来,应该是听见了她说的话,他眉头微皱着,却什么表情都没有,见她看了过去,他眼睛望着她,开口说:“我若真被抢走,也是你无能。”
华晨兮额头顿抽。
唐酒收回刚刚说的话,这男人哪里好了?一点儿都不好!
剩下的几个人大多都是唐酒带过来的,对华晨兮不太了解,对杜厉庚也不太了解,也不插言他们的对话。
因华晨兮说想开化妆品公司,而华晨兮所接触的人里,压根没这方面的人才,故而委托了唐酒,唐酒物色了很多这方面的人才,在坐的几人都是。
华晨兮见杜厉庚不给她面子,冷哼一声,不理他了,兀自坐在那里,跟那些人聊天,聊的都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化妆品品牌以及这个行业趋势的发展。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杜厉庚坐在另一个桌里,十分安静,也十分有耐心,华晨兮不走,他也不催,期间见华晨兮说的投入,面前的咖啡久久不动,就喊了服务生,给她另换了一杯热的。
这么体贴的举动,又让唐酒对他好感暴增。
结束对话,几个人散场的时候,唐酒把华晨兮拉到一边,冲她小声说:“经我一下午的鉴别,此男人绝对是好男人,你要把握住。”
华晨兮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等她的杜厉庚,笑着说:“我看上的男人,自然顶级好。”
唐酒说:“美死你。”
她牙酸地推她:“跟你的好男人走吧,他今天确实等了你好久。”
华晨兮嗯一声,唐酒说:“关于开公司的事情,你不方便出面,我来出面,细节方面,我们再电话联系。”
华晨兮又嗯一声,唐酒冲她挥了挥手,跟那些人一些离开。
华晨兮回到杜厉庚身边,杜厉庚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停车的地方拉。
刚走出两步,又想到他出过车祸,还有华绍庭今天警告提醒的话,杜厉庚又停住脚步,问她:“有开车来吗?”
华晨兮说:“有啊。”
杜厉庚说:“坐你的车回去。”
华晨兮挑眉:“你没开车?”
杜厉庚说:“开了,不想坐,就想坐你的车。”
他拉着她拐头,问她她的车在哪里停的,然后又带着她去了,华晨兮开车,杜厉庚坐在副驾,一下午的时间,杜厉庚也听出来华晨兮在与那几个人谈什么,他侧头看着她,问道:“真想开化妆品公司?”
华晨兮笑道:“嗯。”
杜厉庚说:“我能帮什么忙吗?”
华晨兮飞快地看他一眼,笑着说:“你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情,能帮什么忙?”
杜厉庚抑郁,低声说:“我可以出钱。”
华晨兮笑道:“好,等我真的开公司的时候,一定找你,你把钱准备好。”
杜厉庚莞尔:“随时备着,等你来提。”
华晨兮笑出声,心情出奇的好,杜厉庚看着她的笑,那一刻只觉得身心轻松,也是愉悦的,他想,就算华绍庭不提醒,不警告,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出事。
那之后两个人的日子过的愉快而甜蜜,他们不说做尽所有情侣该做的浪漫的事,但能做的都做了。
莫怀那边调查文贞柳和文楚,起初没什么眉目,文贞柳和文楚几乎没留任何把柄,即便通过那个视频,明显知道是有人刻意模仿了杜厉庚,也猜测是文氏母女所为,但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私查文贞柳和文楚的银行卡信息,也没可疑的转帐,当然,以莫怀现在的能力,他也清楚,他想调查华天雄的女人,多半会有很多内幕查不到,所以他也不急。
不紧不慢地查了两个多月,终于在五月中下旬的某天,让他查到了一个可疑的男人,但奇怪的是,那个男人居然是华天雄的司机。
不算年轻,但也不老,看样子刚三十出头,是个看上去很本分很老实的男人。
莫怀把这个消息告诉杜厉庚后,杜厉庚问他:“以前见过这个司机吗?”
莫怀说:“我没见过,不知道六爷见没见过。”
莫怀把拍的那个人的照片发给了杜厉庚,杜厉庚看了,也说没见过,但他们跟华天雄并不太熟悉,也不是时常跟在他身边,他到底有多少司机,每个司机都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杜厉庚把照片转发给华绍庭,让他辨认,华绍庭说:“胡叔的远亲侄儿,以前见过一面,听说在老家犯了事,没地可去,就来找胡叔了,他以前是华家的园丁,多半都在山上或是后院,什么时候调到我父亲身边当了司机,我就不知道了。”
杜厉庚手指轻敲桌面,心想,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还是跟华家和老胡有关的人,他沉吟了片刻,出声说:“我知道了。”
华绍庭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人了?”
杜厉庚说:“没什么。”
华绍庭挑眉:“没什么你去查他,你闲的?”
杜厉庚居然嗯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华绍庭看着被挂断的屏幕,低低地切一声,喊来吕杨,让他也去查一查这个人,顺便查查看杜厉庚在搞什么。
隔天,杜厉庚就堵住了那个男人,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审视他,外加聊天,隐晦地问了一些关于那天在天贸国际环球商场的事情。
男人回答的滴水不漏,杜厉庚并没为难他,可在第二天,给华天雄开车的时候,男人居然开车撞了一辆小轿车,他受了伤,华天雄轻微擦伤,可哪怕是轻微的,也惊动了华绍庭和华晨兮,甚至是文贞柳和文楚。
华天雄在家养伤,所有人都到后,那个男人吓的到华天雄面前请罪,原本华天雄也没想着怎么着他,毕竟,人无完人,尤其是开车的时候,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出车祸,即便是华天雄自己,也不敢说一丁点事故都不出,再加上这男人是老胡的亲戚,看在老胡的面上,华天雄也不会对这个男人怎么样,无非就是不再让他开车了,还让他回到园丁的职位上去罢了。
可他却主动请罪,说都是他的错。
所有人都看着他,华天雄眯着眼,老胡吓的颤抖,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可他却好像也受到了惊吓似的,哆嗦着唇道:“不是我开车技术不好,是昨天杜六爷找了我,让我,让我……给老爷一点儿颜色看看。”
见华天雄的脸色立时一沉,他立马大声道:“我不愿意的,真的!我不愿意,可杜六爷说我不做,就要我的命,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了,可我也知道,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哪能加害老爷呢,是以,只能做场戏给他看,却没想到,还是让老爷受伤了。”
他低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胆小,是我受人威胁,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说的煞有介事,华绍庭和华晨兮都听的皱眉,老胡沉默地站在那里,华天雄则是薄唇狠抿,脸色极冷。
华绍庭问:“杜六爷找你,让你给我父亲颜色看看?”
那人低声说:“是的。”
华绍庭问:“为什么要你给我父亲颜色看看呢?你觉得杜六爷跟我父亲有仇吗?”
那人苟着头,不说话。
华绍庭冷漠道:“睁眼说瞎说,我看你不是开车技术不好,是脑袋不好使,你自己开车撞了,偏要赖到杜厉庚身上去,你跟杜厉庚有仇?”
那人赶紧摇头:“没有。”
华绍庭说:“没有你陷害他?”
那人大声道:“我没陷害他,他昨天确实找了我,你可以问,也可以调查,我没撒谎!”
他又看向华天雄:“老爷,我真没撒谎!真是杜六爷让我干的!”
华天雄的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了,别人不知道杜厉庚为什么要杀他,但他知道,因为杜厉庚想脚踏两只船,杜厉庚肖想他的两个女儿,又嫌他从中作梗,所以想杀了他。
华天雄正要开口,华晨兮走到那男人跟前,问他:“杜厉庚昨天找过你?”
男人说:“是的。”
华晨兮说:“昨天找过你的人,就只有杜厉庚?”
男人愣了愣,摇头:“不是。”
华晨兮冷笑:“昨天找过你的人不只是杜厉庚,那凭什么你说是杜厉庚威胁你的就是杜厉庚威胁你的?昨天找过你的人,都有嫌疑吧?”
男人一怔,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后,立马道:“真的是杜六爷,昨天老爷找过我,还有华家的几个佣人,二小姐想说,是他们鼓动我杀老爷的吗?”
华晨兮还是冷笑:“或许,是你自己有歹心呢?”
男人眼眸一瞪,老胡也吓的立刻冲过来,急声道:“二小姐,我们怎么可能有歹心呢!我们伺候老爷矜矜业业,绝不会有这样的坏心思。”
华晨兮说:“你们没有,杜厉庚就有?”
老胡噎了下,还想说什么,华天雄却突然出口,声音极冷:“你怎么就知道杜厉庚没有?”
见华晨兮维护杜厉庚,华天雄想,是华晨兮不知道杜厉庚脚踏两只船,还是杜厉庚已经把他的女儿哄的蒙了心智,或者是华晨兮压根不知道杜厉庚脚踏两只船,也不知道那天杜厉庚如何的怒怼他的,所以,这才维护他?
但不管因为什么,见自己最疼爱最喜爱的女儿去维护想杀他的刽子手,华天雄还是很生气,他冷声道:“杜厉庚有没有那个歹心,爸爸比你清楚!”
华晨兮望着华天雄:“你也认为是杜厉庚干的?”
华天雄没回答,只沉沉地哼一声,华绍庭看着,浓眉微拧,却不再开腔说话,他想到了上次,杜厉庚出车祸。
原本杜厉庚说是意外,华绍庭也就当那是意外,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还有那天,出现在商场里的另一个杜厉庚。
昨天杜厉庚打电话,向他打听老胡侄儿,这绝对也不是巧和,杜厉庚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去问这么一个不相关的人呢?
那必然是杜厉庚查到了什么,跟这个男人有关。
而今天,这个男人就反咬杜厉庚一口。
而原本应该是个园丁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父亲的司机,又这么巧的被杜厉庚抓住,反咬杜厉庚一口,想来是背后有人在策划,而这个策划的幕后一切的人,应该就是文贞柳吧!
华绍庭阴冷的视线落在文贞柳的脸上,她站在华天雄身边,紧张地关心着他的身子,让他别生气。
别生气,乍一听在耳里,像是宽解,可细细琢磨,却不难明白,那是火上浇油,她那三个字表达的意思是,杜厉庚要杀你,但你不要生气。
再看华天雄,真的一副嗜目嗜血的样子,华绍庭便什么都不说,只对华晨兮道:“兮兮,喊杜厉庚过来。”
华天雄冷声:“怎么,看我没死,还要喊他来气死我?”
华绍庭淡漠道:“这事儿得当面对峙,不能只凭一个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他要说,是我要杀你,你也信?”
华天雄眯眼,那人立刻道:“我怎么可能会说大少爷要杀老爷呢!大少爷可别冤枉我呀!”
华绍庭冷笑道:“你能冤枉别人,别人不能冤枉你?那你倒说,我怎么就不可能杀你口的老爷呢?”
那人吓白了脸说:“你是老爷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杀老爷?”
华绍庭嗤笑:“按你这么个意思,但凡不是我父亲的儿子,都有杀我父亲的动机,是吗?”
他抬头,眼睛落在文贞柳身上,话却是对着那男人说的:“那你说说看,文姨有没有动机杀我父亲?”
那人狠狠一颤,拼命摇头:“没有。”
他险些哭出来:“大少爷,你饶了我吧!我只是实话实话,真是杜六爷威胁我这么做的。”
华绍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头一回觉得文贞柳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这一系列的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找的男人又是老胡的亲戚,文贞柳很清楚,老胡是华家的老人了,不单华天雄对他有感情,他和华晨兮也有。
念在老胡的面上,他们也不会真的对这个男人下杀手,不然,今天这个男人就活不成。
华绍庭转身,看向华天雄:“你既然没事,又不愿意让杜厉庚来,那我先走了。”
华天雄说:“我都受伤了,你也回来了,不留下来,走什么走?”
华绍庭说:“关心你的人一大把,有文姨陪着你,你也用不着我,我还有事,就不留了。”
他前脚干脆利落地离开,后脚华晨兮也跟着离开,华天雄喊住她,不满道:“你留下来!”
华绍庭走了就算了,反正他也不稀罕儿子陪,可华晨兮走什么走!他老了,念的就是女儿的陪伴,可女儿只知道陪杜厉庚,都不知道回来陪陪他!
想到这,华天雄越发嫉恨杜厉庚了。
华天雄瞪着华晨兮:“爸爸养伤期间,你就住在华家。”
华晨兮看了一眼文贞柳,又看了一眼文楚,漠声道:“想让我陪,那你知道该怎么做。”
华天雄脸色难看,但还是朝文贞柳和文楚挥了一下手:“你们先出去。”
文贞柳眸底阴戾,可很快掩藏,文楚则是小声喊一声:“爸。”
华天雄说:“爸爸受伤了,你若体贴爸爸,就让爸爸高兴会儿。”
文楚咬住唇,文贞柳则很快拉住她的手,怕她说出一些让华天雄不高兴的话,其实她内心也很不爽,却只能压制着,温柔贤淑道:“那我和楚楚先走了,让兮兮留下来陪着你,照顾你,你如果需要我们,随时打电话,我们立马就过来。”
华天雄见她很识大体,不免脸色稍霁,冲她嗯一声:“有兮兮照顾我,你也能轻松点。”
文贞柳笑说:“为你受累,我心甘情愿。”
即便华天雄老了,对文贞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了,可听她这么说,内心不免还是有些骄傲,能有这么一个女人喜欢自己,怎么都有些得意。
华天雄笑说:“去吧。”
文贞柳于是带着文楚走了,华天雄看着地上的男人,抬眼冲老胡说:“今天他开车撞了人,不管是不是受威胁,也不管是不是他技术不过关,总之,我不可能再用他了,还是让他去山上照顾那些花草吧。”
老胡连忙道:“是,老爷不罚他,已是他的幸运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他出来,惹老爷不快。”
说着话,揪着那男人的袖子,把他揪了出去。
卧室内安静下来,华晨兮这才问华天雄:“伤的重吗?”
华天雄说:“还好,爸爸命大,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华晨兮抿嘴:“别说的你多孬,以前连环追杀你都没事,怎么可能撞下车就有事。”
华天雄说:“以前爸爸年轻,可现在爸爸老了。”
华晨兮勾唇,顺势接腔:“是呀,是老了,老糊涂了。”
华天雄瞪着她:“爸爸有没有老糊涂,爸爸清楚,而你是不是被男人蒙蔽了心智,你也自己清楚!”
华晨兮抬眸,不冷不热地说:“杜厉庚是我男人,你是我父亲,他讨好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威胁别人来杀你,你不老糊涂,你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来怀疑你的未来女婿?”
华天雄冷笑道:“兮兮,爸爸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爸爸还有一个女儿,你说,杜厉庚是爸爸的哪个未来女婿?”
华晨兮眯眼道:“你什么意思?”
华天雄说:“你向来聪明,怎么会听不懂爸爸的意思,你喜欢杜厉庚,文楚也喜欢,而杜厉庚,不见得就只对你一人钟情,他那样的男人,心思深沉,每天在想什么,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