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兮给杜厉庚打电话,让杜厉庚接她离开。
杜厉庚自那天从华家离开后,基本很少再见华晨兮。
他心里不舒坦,可也知道华晨兮这个时候没功夫搭理他,他一个人独自生气也没用,就自我安慰,这件事情结束后,他和华晨兮的感情,终于能够定下来。
接了华晨兮的电话后,他心底的那点儿因为她不信任他的不舒坦也散尽了,应了一声,就开了车来华家。
接到人,却没去杜家,而是去了杜厉庚的住所。
倒不是杜厉庚自作主张,而是华晨兮这样要求的。
打开门,华晨兮低头换鞋,杜厉庚垂着眼皮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她瘦了。
心底一阵心疼,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里。
华晨兮靠在他的怀里没动,长达两分钟的沉默之后,华晨兮出声说:“去年的时候,你就说我爸爸精神有问题,可我觉得不可能,我哥也觉得不可能,那个时候我们是没想到文贞柳敢对我爸爸下手,如今想起来,我还有些害怕,还好你没事。”
杜厉庚将她往怀里又搂紧了,抬起手,轻揉着她的发丝:“别难过,为了你,我永远都不会有事。”
华晨兮把脸深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声说:“那件事,我希望你能出来作证,指证文贞柳。”
杜厉庚眉梢一挑,不是他不帮她,而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那天华天雄精神失常,只有他察觉出来了,而当时,车里也只有他和华天雄,当时他确实是受华天雄精神失常,差点儿出了车祸。
可没人知道,那车厢内发生了什么。
车厢内也没装监控,无法取证。
后来华天雄也做了全身检查,证明身体没问题。
忽然之间,让他指证文贞柳,压根不可能。
眉心微拧,杜厉庚沉吟半秒,出声说:“当时你爸做过全身检查,医院那边肯定还有档案,我敢肯定,当时你爸爸的精神也有问题,必然也是吃了什么药物所致,之所以检查结果显示没问题,必然是文贞柳收买了医生,改了一些信息,那些信息只是改给你们看的,医院那边的档案,有可能还是原本的检查结果,如果能拿到那个真实的档案,或许能指证文贞柳。”
杜厉庚这么一提醒,华晨兮眼睛一亮,立刻推开他,打开包包,取出手机,给华绍庭打电话,让华绍庭想办法去调取那份真实的档案。
华绍庭应声后,华晨兮将电话挂断。
华绍庭的动作很快,凭华家在渝州的势力,凭他的能力,还没到晚上,就拿到了原样档案。
而原样档案的血样化检里显示,华天雄确实有些精神失常,血液里残留着西洛西宾和麦司卡林。
当华绍庭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华晨兮时,华晨兮的心骤然一沉,她只觉得文贞柳别有用心,却没想到,她的心这么大这么狠。
她爸爸哪里对不起她?
倒贴上门的人是她,她爸爸虽然没迎娶她进门,可该给她的财富,一分没少!
她想以插足者的身份名利双收,一旦没有达到她理想的结果,她就痛下杀手!
这是爱吗?
这不是爱,这只是变态的自私和贪婪!
有其母必有其女,文楚也是这种德行。
华晨兮冷笑,冲华绍庭说:“让这一对恶心的母女,再见不到这人间的太阳!”
华绍庭雷厉风行,也心狠手辣,他以前是看在华天雄的面子上不跟文贞柳计较,可当他真正要计较起来的时候,地狱阎王都挡不住他的利剑。
他请来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不管是收取真的证据,还是编造假的证据,总之,把华天雄的死因全部冠在了文贞柳和文楚的身上,说文贞柳很早就在给华天雄吃导致精神失常甚至是产生幻觉的药物,又还原那天山上凉亭的一幕,把一切罪责推在了文楚身上,说文楚故意打翻茶壶,蓄谋杀害华天雄,又让杜厉庚作证,证实那天华天雄不是因精神失常跌落的山崖,而是文楚推的。
事实上本来就是文楚害的华天雄,只不过,不是推的,而是用脚绊的。
华天雄的死,轰动了整个渝州。
华绍庭状告文贞柳和文楚,罗列她们歹毒的心机和所做的种种,也在渝州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文贞柳被逐除文家了,可因为这件事情,文家的股票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波动,文志高气的都想亲手掐死这个不孝女!
文家人是什么反应,文贞柳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和文楚如今的处境很不好。
她从来没敢小瞧华绍庭,可她也对自己很有自信。
华绍庭是厉害,可再厉害,也比她小了很多,在文贞柳看来,她能对付得了华天雄,自然也能对付得了华绍庭。
可眼前的局势,一下子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敢拿出华天雄的血液样本,证明华天雄精神有问题,就不怕华绍庭和华晨兮查到她头上来。
她做好了万全准备,却还是棋差一着。
老胡不见了。
原本她是想把这一切都推到老胡身上去,毕竟当初真正给华天雄下药的人是老胡,她只是提供了药源而已。
她为了不牵连自己,连视频都录了。
可没有用,不知道是谁,把她备用网盘里的视频清空了,而如今,老胡下落不明,连同他的家人,全部消失不见。
文贞柳心思缜密,可她没有三头六臂,能在华家兴风作浪,只因为华天雄对她的那一丝纵容。
没了华天雄,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文家容不下她,如今,华家也容不下她了。
文贞柳瞪着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网盘,气的心肝都在疼,而除了气,她头一回感觉到了恐惧。
对无法掌控的未来命运的恐惧。
华天雄的死,以及华绍庭和华晨兮联合状告文贞柳和文楚的事情在整个渝州闹的沸沸扬扬,新闻、网络都在跟踪报道,文楚就算想装聋作哑也不能。
网上把她和文贞柳骂的格外难听,她实在看不下去,关了手机,关了电视,一脸愁容地跑到文贞柳的房间,问她:“妈,如今这事情要怎么办啊?华绍庭和华晨兮是铁了心要至我们于死地,如果真被她们告成功了,我们必死无疑呀!”
文贞柳也正为这件事情焦心,但她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慌乱,不然她们俩铁定要玩完。
目前文贞柳还没想到好的对策,老胡不在了,老胡的孙女也被老胡给弄走了,如今老胡的家人她也找不到,那个拍了老胡给华天雄下药的视频也不见了,她用以拿捏和要挟的人和证据都没了。
文贞柳气的牙痒,冲文楚力持镇定地说:“妈会想到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文楚还是愁着脸:“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文贞柳说,既是给文楚说,也是说给自己听:“会有办法的,妈不会让华晨兮和华绍庭给弄死的。”
她不想让文楚扰乱她,把文楚赶出了卧室,关上门,文贞柳在屋内不停的踱步,想来想去,也只有破釜沉舟了。
她掏出手机,给华晨兮打了个电话。
华晨兮的通讯录里没有文贞柳的联系方式,来电显示一串号码,但不知道是谁的,华晨兮没拒接,接通才听出来对面是文贞柳,她刚要挂断,文贞柳立马道:“我们见一面。”
华晨兮声音很冷:“我不想见你。”
文贞柳说:“你不想知道你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不等华晨兮开腔,文贞柳又道:“你们只是猜测华天雄是怎么死的,但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你们是想知道真相的,是不是?不知道真相,你们能甘心吗?你来见我,我告诉你。”
华晨兮觉得文贞柳是不是狗急跳墙了,她难道是想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如何害死的她爸吗?
还是说,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华晨兮不受文贞柳话语的影响,面色冷淡道:“你想说,就这么说。”
文贞柳道:“见面说。”
华晨兮挑眉,腔调不冷不热:“见面说跟电话里说,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文贞柳,你别又想耍什么花样!”
文贞柳说:“我能耍什么花样,你和你哥哥都把我捏的死死的了,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再刺激你们一回,电话里说有什么意思,当面说才能让我有成就感,怎么,不敢来?”
华晨兮真是觉得文贞柳不怕死的很,也是,她要是怕死,又怎么敢害她的爸爸。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倒要看看,她又想耍什么诡计。
华晨兮说:“在哪里见面?”
文贞柳说:“环卫路的七天咖啡厅。”
华晨兮将电话挂断,她这几天都住在杜厉庚的住所,杜厉庚开始陪了她一天,后来就没办法再陪她。
华绍庭在忙华天雄的事情,公司和华家产业的工作就暂时落在了杜厉庚头上,杜厉庚也很忙,今天不在。
华晨兮拿了包,先去买了一支录音笔,这才开车去文贞柳说的地址。
文贞柳挂断电话,找到文楚,冲她说:“给杜厉庚打电话。”
文楚不解,问道:“给六爷打电话做什么?”
她以前打杜厉庚的电话,杜厉庚都不接,更不说现在了。
文贞柳似乎知道她的顾虑,冷笑道:“告诉杜厉庚,华晨兮有危险。”
文楚一愣:“啊?”
文贞柳看着她,不解释,只交待:“说华晨兮在环卫路的七天咖啡厅有危险,让他快点去,妈知道杜厉庚不接你电话,所以你每隔两分钟给他打一个。”
文贞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一边斟酌,一边说:“十分钟以后打,一直打到他接听为止,他知道华晨兮有危险,一定会去,到时候你也去,坐一辆陌生的车,跟在他后面。他要是问你,华晨兮为什么会有危险,你就说,我去找了华晨兮,想要绑架她,来威胁华绍庭,让他撤掉对我们的状告。”
文楚不明白文贞柳为什么会这么安排,想问,但文贞柳似乎还有别的重要事情,只强调她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去做,然后就把她赶出了卧室。
文贞柳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才换了一套外出的衣服,想到最近网络和新闻里对她和文楚的评价,她想了想,又拿了墨镜,拿了口罩,拿了一个帽子。
几乎全副武装地包装自己,然后出了门,开车去了环卫路的七天咖啡厅。
文楚虽然不明白文贞柳想做什么,但不敢忤逆她的话,尤其这么个紧要关头,她妈妈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交待她,既是交待了,一定是为她们好。
在文贞柳离开十分钟以后,文楚就翻出杜厉庚的号码,打了过去。
杜厉庚果然不接她的电话,一开始铃声只是响着,后来她一打过去,他直接挂断。
文楚没办法,给杜厉庚发了一条信息,是短信,她没他微信,加他微信他也不同意,所以只能发短信。
短信的内容就是文贞柳交待的那一番话,她又润色了一番。
“六爷,我妈去找华晨兮了,她说要绑架华晨兮,然后威胁华绍庭撤消对我们的状告,我觉得她疯了,这种做法很危险,先不说她能不能绑架成功,就算真成功了,华绍庭就算撤掉了对我们的状告,也不会放过我们,我很害怕,劝了她很久,可她不听,执意去了,我拦不住她,又联系不上华晨兮,也联系不上华绍庭,他们都不接我电话,我就只好给你打了,可你也不接我电话,我只好给你发信息,你看到信息后,一定要打给我。”
这条信息发过去后,几乎石沉了大海。
很长时间,杜厉庚都没有回复。
文楚正想着,也许杜厉庚连她的短信也不会看,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她低头一瞧,是杜厉庚的来电,她立马接起来。
对面,杜厉庚冷漠的声音问:“在哪里?”
文楚愣了一下,接到他的来电的欣喜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杜厉庚又问一遍,语气带着急切:“我问你,你妈在哪里!”
杜厉庚其实一早就看到了文楚的信息,他在看完信息后,第一时间给华晨兮打了电话,可华晨兮没接。
他心里一咯噔,又连续拨了好几遍,华晨兮还是没接。
他这个时候心里就害怕了,文贞柳若真的要绑架华晨兮,那一定会设计出很精密的计划。
杜厉庚不是小瞧华晨兮,而是文贞柳这个女人,太狡猾了,坏心思也特别多,以华晨兮的正直善良,她压根想像不到像文贞柳那样的女人,会想出什么样的阴招来。
他怕华晨兮真的中了文贞柳的计策。
没联系上华晨兮,杜厉庚当下就开了车,回了住处。
打开门,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华晨兮。
杜厉庚便知道,华晨兮肯定被文贞柳骗出去了,他片刻不敢耽搁,就回拨了文楚的电话。
他要第一时间知道文贞柳把华晨兮骗出去去了哪里!
文楚一直没出声,杜厉庚不耐烦,心底的担心更是让他语气越发的不好,他又加重语气,问一遍:“你妈现在在哪里!”
可能是杜厉庚的声音太重太冷,一下子把语文楚从接他的电话的喜悦里拉出来,报了一个地址。
杜厉庚二话不说,直接挂断。
文楚还想问他,他现在在哪里呢,结果他就挂断了。
想到文贞柳交待的,要跟在杜厉庚后面,文楚也不耽搁,连忙换了衣服,到楼下打车。
她不知道杜厉庚现在在哪里,但她知道他要去哪里,她打了车后,让师傅往环卫路的七天咖啡厅开,市区的路很多,但去环卫路的七天咖啡厅的路却只有一条,因为环卫路新建,目前就只有一条路可行。
文楚坐着车,在路边等,远远地看到杜厉庚的车子来了,她立马让师傅悄无声息地跟上。
跟着跟着,忽然发现前方的路面火光冲起,似乎是一连串的撞车事件。
她正感叹这年头车祸真多,忽见对面一辆车逆行而来,很多车都在惊险避让,文楚看到杜厉庚的车也在急转弯,而转弯的另一个方向,又是发生车祸的方向。
文楚吓的心脏直跳,对师傅拼命地喊:“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师傅也看到了前面逆行而来的那辆车,似乎是失控了,他也不敢再往前开,找了一个紧急车道,将车停稳。
文楚赶紧下车,脚刚挨地,便看到杜厉庚的车也安全地停下了,杜厉庚也推开车门下了车,他的脸色明显的十分不好,阴沉的厉害。
他本就担心华晨兮,车开的很快,就还担心来不及,如今倒好,居然半路被事故给堵了。
他看到那辆逆行的车,更是生气,可如今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左右望望,发现周围堵的车越来越多,他知道一时半刻是没办法再开车了,索性走路,穿过这片拥挤,打算到前面,拦辆顺风车。
可他拦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冲出一辆车,直接往他身上撞来,他身手灵活,可也挡不住那车的速度,正危险之际,身后扑来一道人影,将他狠狠一撞,他被撞开,身后的人却被撞飞,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及刹车声,他扭头,看到文楚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那一刻,杜厉庚看着那血,只觉得很刺眼。
他当即就掏出手机,打了120,然后又迅速拨了华绍庭的电话,让他去环卫路的七天咖啡厅救华晨兮。
因为时间紧急,杜厉庚并没有详细说明情况,只说华晨兮被文贞柳骗到了那里去,可能会有危险。
华绍庭听了后,不管真假,还是开车去了。
事关华晨兮,华绍庭也不敢掉以轻心。
知道华绍庭会去救华晨兮后,杜厉庚紧绷的心松了松,他转身,抬步,往倒在血泊里的文楚走去。
这几步的距离,让他走的很艰辛,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又是一场阴谋,如果是,那他就真的太佩服这对母女了。
而他今天救下文楚,也不知道华晨兮会不会怨他。
他没第一时间赶过去救华晨兮,也不知道华晨兮会不会出事,希望她不会,她若真的出了事,那他陪着她,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即便还有别的不可预知的情况,他都陪着她。
杜厉庚打定主意,心定了定,走到文楚旁边,低声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