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窦
陆小仲回到家后,父母正在焦急的等他。李三娘说:“怎么才回来?你爹正要去找你呢。”
陆小仲就说:“我和魏缭在他家门口碰到一个要饭的,一老一小挺可怜的,魏缭回家给他们拿吃的,所以我耽搁了一会,其实就在家门口,你们一出门就看见我了。” 陆诚一就警觉地问:“什么样的人?”
陆小仲就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番,陆诚一这才放下心来。陆小仲见父亲没责备自己,就说:“我都七岁了,学堂又没多远,你们担心我干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父亲没说什么,母亲就端上饭来,大家开始吃饭。母亲边盛饭边说:“现在世道这么乱,要饭的里面也有坏人,我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陆小仲说:“那样的一老一小,怎么会是坏人?我们不应该帮他们吗?”
父亲也说:“你说的那一老一小,应该不是坏人,帮一帮他们也是应该。不过,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坏人头上又没有写着坏人的标签,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分辨出来。” 母亲也说:“是啊,有许多刺客、暗探、公人,就经常扮成流民、乞丐、游方郎中、道士之流出来刺探消息,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辩得清呢!”
陆小仲就很诧异:“啊?还有这等事?他们刺探什么消息呢?我又能知道什么消息?”
父亲就看了母亲一眼对他说:“你还小,跟你说也不懂。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吃饭吧。”
吃完饭,天也黑了,陆小仲就回到自己屋里读书。那时的书都是刻在竹简上,所以,他的屋里除了睡觉的地儿,就都是书了。父母知道他爱好学习,这方面从不督促他,总是任由他自觉学习,除非有疑问才为他解答。读了一会儿书,他又把老师留的作业做完,这对他极其简单,然后就有些困倦,他就打坐行吐纳之法。
他也不懂这是什么学业,自他三岁父亲就教会他,每到睡觉前,都要练习。父亲说,对身体有好处,就养成了习惯。近两年一入定,浑身就有气流涌动,有时还有麻胀痛的感觉,现在一入静便有五色光芒闪现,练完后身体十分舒坦,有时候不想吃饭,几天不吃也不觉得饿,父母也不过问,他不吃也就不问。身体也渐渐变得有力、强健、灵活。他多次跟父母说起过,父母都面露喜色,相互对视而笑。就说这是他看的“道德经”里的养生之法,然后再加以指导,主要强调不要对别人说起此事,似乎这是最重要的。如此而已,并不多说。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也隐隐地感觉到,他们家的行事似乎与别人家有许多不同。首先,别人家的孩子都和大人住在一起,而他自记事起就是单独在一个房间,父母亲谈论什么事总是要避开他,有一次半夜他起来小便,发现父母亲从外面回来,穿着黑色衣服,还带着刀,可是白天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或者梦游呢。白天他也偷偷寻找过,但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和往常一样他就自然躺下睡着了,睡梦中他的身体还和醒着入静时的感觉一样,他已习以为常,因为每次都是这样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睡醒了,自然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甚至有时比父母起的还早,今天老师有事给他们放了两天假,他约了魏缭出去玩耍。果然,今天父母还没有起床,他就到院里的马厩给马添了草料。他家有一匹马一辆车,平时用来拉粮食。这是家里最贵重的财产,一家人都很珍惜。他喂完马,母亲也起来做饭,他就帮母亲拉风匣。之后父亲也起来忙碌了。
吃完饭,他就说,今天学堂放假,他约了魏缭出去玩。母亲说,别走太远,早点回来吃饭。他就说,不去太远的地方,还是小河边。父母就不说什么了。这又是与别家的父母不同的地方,别人家的大人一般不让孩子到河边玩耍,魏缭就得瞒着父母去那里玩。
他拿了家里的抄网,提了鱼篓,按一贯的约定,到了那棵大树后边等魏缭,魏缭不一会就出来了。镇边上有一条小河,是他俩首选之地。在那里他们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摸鱼捉虾,游泳戏水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他们就躺在河边的一块较高的沙丘上晒太阳。正是初秋时节,天气还很热,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他们极目远眺,欣赏着远处的山光水色、花草树木,倒也惬意。这时,他们就看到远处的城隍庙里走出一个小人,手里还拿着什么物事,向这边走来。陆小仲就对魏缭开玩笑说:“你看,庙里出来一个小人,好像还拿着什么物事,大概城隍老爷也想吃鱼了,让判官来捞鱼了。” 魏缭也笑道:“你尽胡诌呢!估计是上香的或者是乞丐吧。”
说到乞丐,陆小仲想到昨日的老人和隐娘,就说:“会不会是隐娘呢?”
魏缭就坐起定睛看了一会说:“你还别说,真的是她,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陆小仲就起了童心,笑道:“咱俩猜一猜她来干什么,谁猜错了就管他们一顿饱饭。”
魏缭想了想说:“反正不是来摸鱼就是来打水,总不是来找咱们吧?” 陆小仲说:“不错,我估计她是来打水的,她一个小姑娘会摸什么鱼?”
果然,来人正是隐娘,她手里提了一个大葫芦,远远地就认出了他俩,先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跑去河边洗脸,再把葫芦灌满水,虽然抱着葫芦很吃力,还是走过来见他们。
陆小仲就说:“噢,原来你们住在庙里,还有别的人吗?”
隐娘放下葫芦,干净的小脸就绽开笑容说:“是两位少爷呀?没别人就我和爷爷。”
魏缭就对陆小仲嬉笑道:“瞧瞧!我们竟成了少爷了?”
陆小仲就说:“隐娘,不要叫我们少爷,我叫陆小仲,他叫魏缭。我们也不是少爷,让别人听见会笑话我们的。”
隐娘就改口说:“原来是陆哥哥和魏哥哥。”
他俩就很高兴,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没出去呀?”
隐娘说:“爷爷身体不太好,得让他休息两天。”
陆小仲说:“有吃的吗?”
隐娘说:“魏缭哥哥昨天给了铜子儿,我们就买了点粮食,打回去水可以煮粥吃。”
魏缭就说:“正好,你陆哥哥打了几条鱼,用鱼汤煮粥特别有营养,好吃极了。”
陆小仲说:“你爷爷是病了吗?”
隐娘说:“一直病着,只是没办法,不出去要饭也要饿死的。”
陆小仲说:“走,咱们去看看你爷爷!”
于是,魏缭接过隐娘的葫芦,陆小仲拿上抄网鱼篓,一行三人去了庙里。
这城隍庙也很破败了,五个神像坏了两个,庙顶上也见了天,平时除了偶尔有进香的,就是难民和乞丐的住所。老人的确病的不轻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见他们来了扶着棍子挣扎着站起来,向他们问好。陆小仲忙过去扶他坐下,说:“智爷爷,你这是得了什么病,没请过郎中吗?”
老人苦笑道:“我们爷俩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钱请郎中。再说我一条贱命,早就该死了,要不是顾念着这个孩子,我早就自行了断了。”
陆小仲就说:“老爷爷千万别这么说,隐娘还小,你要是没了她可怎么办呀?”
智博老人就叹了口气说:“我们本来是想去中山投亲的,但这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那亲戚还在不在,总之也算有个奔头。”
陆小仲道:“我听我爹说,中山很远的,你们得走很长时间呢。”
智博就说:“说也凑巧,前些日子在这里碰上一个旧相识,他答应我过些日子来这里找我们,叫我们不要乱走,在这里等他。”
陆小仲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会来找你们吗?为什么他当时不把你们接走呢?”
智博说:“那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不让我说他的名字,连隐娘都瞒着。他当时去办事,说过几天回来就接我们走。”
陆小仲就点头道:“噢,那感情好了,你还是应该等等他才对。”
他二人说着话,魏缭和隐娘已经捡来了柴火架了一堆火,把破瓦罐放在上面开始煮粥了。魏缭在一边收拾干净鱼,准备也放在瓦罐里。
陆小仲就说:“智爷爷,我回去求我爹娘给你请个郎中来,先治好病,才能等到那个人来呀!”
智博不好意思说:“那怎么可以,这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你们又是小孩子,做不了主,怎好让你们为难呢?”
魏缭就说:“智爷爷,不妨事的,陆伯伯和陆妈妈很好的,他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智爷爷就说:“那小哥你就试试,不要太勉强啊!”
然后,又从破行囊里掏出一块木片,说:“如果可以的话,也不用请郎中,我这里有个药方子,能照方子抓一副药就行了。”
陆小仲就把木片小心地揣在兜里。魏缭说:“智爷爷你还懂医道呀?”
智博说:“我不懂,是我那个旧相识懂,他看了我的气色就给我开了这个方子,说他顾不上了,如果病得厉害,就按这个方子抓药就行了。”
魏缭就问:“那个人谁呀?怎么这么厉害呀!一看你的气色就能知道你病了。”
陆小仲跟随父母久了,知道大人们有许多隐讳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见智爷爷有些犹豫,就岔开话说:“魏缭,别问了,咱们喝粥吧,这鱼汤粥一定好喝。”
锅里的粥已经熟了,鲜香的味道很诱人,于是大家就找了两个瓢,智博和隐娘用一个,陆小仲和魏缭用一个,开始从瓦罐里舀粥喝,这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
吃完饭,天色已近中午,他们就告别了智家爷孙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