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谷
云云梦山腹地有一个山谷,谷中有一条旱河,旱河,顾名思义就是下雨就有水,不下雨就没水。河的源头是山谷尽头的一个山洞,当地老人说,远古禹王治水时曾在这里小住过,所以管这个山洞叫禹王洞。山洞里有泉水流出,不过很是涓细,旱季不过是洞前的一个小水洼。山洞上方的岩石,不知何年何月拓展开了一大片平坦的空地。现在,这片空地上,新建了七间茅草屋,还用丁香树枝插了一圈篱笆,权作院墙,现在是阳春三月,那些本是干树枝的篱笆,竟然泛绿发芽了。院里还有一些简易的木制桌椅,说是桌椅,其实不太确切,所谓的桌子就是板皮下面安了四个木棍而已,椅子就是一个树墩。
院落的主人叫王蝉,就是前文中鲁君雄叫师伯,鲁小仲叫王爷爷的老头。王蝉这时候屁股下垫着蒲团,正坐在一块高有五尺的岩石上,看着智隐娘、鲁小仲在练飞腾之术。 鲁小仲和智隐娘也在一块略低的岩石上五心朝天盘膝而坐,双手拇指中指掐着法诀置于双膝之上,两眼微闭、口中默念咒语,然后说一声“起”,鲁小仲竟然腾身离地有两尺多高,而智隐娘却是纹丝不动,接连几次依然如此。五心就是头心脚心手心,谓之五心,法诀就是用拇指掐住其他四指的关节处,因为人身的奇经八脉十二经络,都在这些关节处。这是修炼的最基础的法门。
王蝉看了一会儿,耐不住性子,提起竹杖直接坐蒲团飞到他们的面前,摇手道:“不行、不行,师父跟你们讲过,以意化气以气化神,这虽然是初级功的修炼之法,但意气神的凝聚却是要点,咒语法诀只是引领之法,凝聚心神才是关键。仲儿还不错,已到中层境界,再进一步,就能掌握飞腾之术了。隐娘就差点,得多下点功夫,才能撵上他。”
隐娘嘟起嘴说:“师父,师哥他有基础,当然比我强了,您还得私下多教我才行啊,要不我怎能追得上他们?”
王蝉就宽厚地笑了,说道:“是是,师父是应多教你才对。不过,按法门修炼,得循序渐进才行,师父可以点拨你,修炼还是得靠自己。你也不错了,内丹已有基础,不久可结玄珠,筑基基本完成,按你的根基,这也算进境较快了。”
隐娘就绽开笑容,说道:“那就谢谢师父啦!师父还去云游吗?我就怕师父不在,那我可怎么办呐?” 王蝉就笑道:“师父在不在其实也没关系,你的师兄们都比你们进境快,你们有疑问可以问他们,再说了,悟道悟道,主要在悟,咱家有一屋子书呢,咱们不还有互相参悟的课程吗?”
鲁小仲隐娘就同声说道:“明白啦!”
王蝉生性诙谐,对弟子十分亲和,大家也不甚怕他,这两个小的就更是随便了。因为修炼之法的初级阶段,重要的是纯、真二字,如果失去本原,气则不畅,更别说天道自然了。王蝉一高兴就说:“咱们去山顶看看,那里有一座小庙,供着一位神灵,咱家添人进口,也知会人家一声不是?我先走,你们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吧!”
一言未了,已乘风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鲁小仲隐娘看得目眩神迷,鲁小仲脸色不觉黯然,喃喃道:“我不知何时才能达到师父的境界,什么时候才能报了父母的大仇。”
鲁小仲那天随父母被打下悬崖,父亲当场丧命,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身体保护了他。饶是如此,他也被摔得七荤八素,身体多处重伤,昏迷了两天一宿。第二天早晨,师父凭借元神感应,去山崖下寻到了他,埋葬了他的父母,把他带回家里。给他运功疗伤,并用灵丹为他固本培元、治病续命,他醒来后师父并没告诉他父母的死讯,直到八天后他身体复原,才告诉他真相。他重伤期间,一直住在隐娘的房里,由她侍候饮食起居,直到现在。 隐娘见他心情不好,就安慰他说:“师哥,你的功夫比我强多了,你一定能报仇的,到时我和你一起去,我爷爷和我们家族的人也是他们害的,咱们一定能报仇的。”
说到最后,还攥着小拳头举了举,鲁小仲就被她逗笑了。隐娘平时是大家的开心果,除了她还有小师兄张子仪,他俩常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给枯燥的修行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隐娘比鲁小仲早一天来到这个家的,到现在已有半年,他俩多次问师父仇家是谁,师父说等他们学业有成,就告诉他们。
他们虽然不能腾云驾雾,但都已经筑基完成,轻功却是极好的,一边说着话,脚程也是极快,山道虽然崎岖,寻常人攀登极其不易,他俩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山顶。
山顶上虽然风大,却很是平坦,居中一座小庙到也齐整,全是石块搭建而成,小院虽然不大,却也种了一松一柏,庙门门楣上题着三个大字“涂山祠”。 师父领他们进了庙内,庙内供着两尊木雕神像,一男一女,后面墙上有一幅壁画,是这男女神仙在波涛汹涌之中,许多蛟龙神兽随在他们周围,不知在干什么,那女的身后还有很多条尾巴在飘着。隐娘就问师父:“师父,这两位神仙是谁呀?这画里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看不懂呢?”
王蝉就微笑说:“师父一说你们就想起来了,过去你们在书里都看过这个故事。”
师父这一提醒,鲁小仲一下想起书里对涂山的注解,马上说道:“师父我知道了,这个男神是禹王,这个女神是他妻子涂山氏,壁画里说的是大禹治水的故事,对不对?”
王蝉就哈哈大笑说:“不错不错,正是这两位先贤。”
隐娘就一拍巴掌说:“师哥真有学问,我就没想到。” 鲁小仲就知道自己又犯了爱显摆的毛病,不过他偷眼一看隐娘,她却一脸真诚,眼神里很是欣赏崇拜的样子。
神像面前的供桌上,有供奉的痕迹,还有檀香一束,王蝉就拿起三炷香点着,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施了一礼道:“两位先贤在上,小可现居此山,多蒙庇佑,不胜惶恐,今日不敬,未带祭品,改天选吉日,一定再来拜祭。”
鲁小仲隐娘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施礼上香。然后,三人退出庙堂。
王蝉领他们在山上转了转,一边走一边指着山下说:“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叫鬼谷,为什么叫鬼谷呢?据说很久以前这里驻扎过一群举事的奴隶,后被官兵剿灭,死尸全被丢在谷里,再之后这里就经常闹鬼,也就没人敢来了,所以当地人给这里起名叫鬼谷。前些年咱们没来前,有人在这里建了这座庙宇,从那以后鬼患就没了,就又有人上山采药、打柴、打猎、上香了,据说还很灵验呢。因为涂山氏是狐仙得道,所以打猎的从不打狐狸,以致这山里狐狸就很多,这山顶上没有,但别处的山洞里都有。”
隐娘就说:“对呀对呀,咱们家下面的洞里就有,我见过很多次呢!”
王蝉就意味深长地笑道:“何止很多呢?咱们未经允许做了人家的邻居,人家很不满意呢?”
隐娘歪着头说:“师父,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满意?”
王蝉就学着她的样子笑道:“是她们经常拜会我呀!”
隐娘奇怪道:“那我们怎么没见到?”
王蝉笑道:“人家总是偷偷地来偷偷地去,不肯现身相见,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呀不是?”
鲁小仲略加思索也说:“对呀!这山路极其险峻,我们能上下自如,可是普通人上来是很艰难的,这建庙的石材木料又是从何而来呢?我看这山顶空空荡荡,建庙的材料绝不是就地取材呀?”
王蝉看着他俩微笑不语,隐娘刚要问话,就见山前涌上一团白雾,师父就说:“那话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