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先帝骑着赤月马踏遍八国皇庭后,整个天下的局势再不像九国争霸时那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变成大宋一家独大了。
这番局面对大宋来讲,好处坏处都有,但纵观全局,自然是好处大于远大于坏处的。
不过大将军并不这么认为,大将军跟陈乐天说,盛极而衰,是千古不破的道理。 从历史的夹缝里去看大宋的强盛,这个时期只不过是海上的一朵正值卷起的浪潮而已。各国慑于大宋的军威,暂时偃旗息鼓,不敢对大宋有丝毫幻想。
但,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呢?
谁能保证大宋能一直强大下去?谁能保证各国不会横空出世贤明的君主?
在事实如此、趋势如此的情况下,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衰落,或者说,能让衰落的那天迟点到来?
大多数盛极后衰,都有着一定规律,比如说,贵族的腐朽、百姓的整体堕落…等等。 再看的现实些。
我们北军能做些什么?
“能进北军的,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你们得让自己每天都强大一点点,哪怕只进步指甲盖那么大,也行。”大将军如是说。这算是把北军上下将士能做的给说透了。
事实证明,大将军所担忧的事,都在一步步发生。
梁魏两国已经渐渐抬起了头,他们与大宋的军力差距正在慢慢缩小,尽管很慢,但的的确确在缩小了。 上百年过去了,不仅仅各国军伍士卒进步了,甚至连马贼土匪都不再那么害怕大宋军威。
敢于对北军耍计谋了,敢于用诛心之谋对付北军了。
所以,大将军选择让陈乐天这伍人去感受下绝望的感觉,感受一下因为自己的轻敌,而让袍泽们陷入死地的感觉。
“大将军,我知错了!”陈乐天被绑在受刑的柱子上,浑身是血,衣裳尽碎,说话的中气因为伤势较重所以不太足,但一字一字吐得很清楚。
“这话对你自己说,对我说没用。”大将军斜了眼跪在旁边的九人,他们是与陈乐天一起被围的,一伍中其余的人。 大将军没有罚他们,因为追击或停止追击的选择权只掌握在陈乐天这个伍长一人之手。他们见陈乐天受如此重罚,所以都来求情。
但大将军根本不理会,亲自监督鞭笞。
“很多道理,我跟你们说过无数遍了,你们就是不放在心上,不打,你们成不了材!”大将军如是说。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受刑的疼痛早已被陈乐天忘得一干二净。但,他们被围的一天一夜,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马贼起初有些胆怯到后来变成了戏谑、袍泽从开始的自信满满道后来变成了绝望、天边的晨曦变成夕阳然后再变成月光接着又变成晨阳、他们的大刀长枪从锋利变成钝折、他们的高头大马从神采奕奕变成垂头丧气…种种件件,陈乐天至死都不会忘。 现在,在天道崖,盘腿而坐、两只腿已经无法动弹的陈乐天,再想起这件事,他当年本以为已经完全想明白了那件事其中的一切奥秘,但今天,现在,他似乎又有了更新的体会。
掌教师父说的对,如果吃屎就能修炼成大宗师,那大宗师早就成家家户户都有的大白菜了。
修炼之事,贵在坚持、难在静心。
道德经所言,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谁不轻敌谁就能赢。
“有理、有理…”陈乐天口中不禁喃喃道,也不知他是觉得大将军说的有理还是掌教师父说的有理,或者是觉得二人说的都有理。
忽然,他觉得体内有股真气在气脉二海中横冲直撞,撞的他全身筋脉剧痛,片刻后,他有种身体即将爆裂开来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看到那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开始往他身体里钻。
白色天地灵气不快不慢的进入他的身体。但他并不觉得惊喜,因为他体内那股肯定是柳师的霸道真气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有种下一刻就要爆裂的灰飞烟灭,他只能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不喊出声。
轰、轰…
那股霸道真气居然在他体内撞击的发出了声音,陈乐天的耳朵里传出嗡嗡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聋了。
他就像变成了一口大黄钟,里面藏着一只青龙。那青龙不停在里面冲击,试图出来。待他青龙出来之时,也就是大黄钟破裂粉碎之日。
“柳师,你要是把我弄死了,我定然托梦给安师,求…求安师揍你一顿…”陈乐天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五指深深嵌入泥土中,用力到指节发白。竟然还有心情埋怨柳师。
过了会儿,他咬着牙,终于晕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喊。
接着,那些钻入他体内的白色丝缕天地灵气又从他体内钻了出来,如同在他体内溜了一圈。
然后,那些天地灵气聚集成一整片,像一团巨大的棉花糖,在空中待了片刻,便四散开来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掌教李玄同走进天道林,来到天道崖边。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身旁刻着天道崖三字的石碑,看着昏迷过去的陈乐天。
几十年来,李玄同第一次看见,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能够忍受痛苦的人。
那些天地灵气,是他操纵而来的。是为了洗刷陈乐天气脉二海。
修行者到了李玄同这种境界,是可以操纵天地灵气的,这么点灵气对于陈乐天来讲已经算是很多很多了,但对李掌教来说,不足挂齿。
要传授陈乐天太平心法,必须用天地灵气对陈乐天气脉二海进行多次洗刷。今天仅仅只是第一次而已,后面还剩下十七次。
记得当初师父给他洗气脉二海时,第一次他痛苦的放声大叫,差点就从天道崖边滚下深渊去了。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最多只有中人资质的陈乐天,居然能够不发一声喊,生生的把自己熬得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