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山封首领到达老友邢春山家的同一天。
大胡子应胜,也来到了一个朋友家。
这个朋友姓金,叫金东生。在巴中城的布料行当里,是数一数二的,自然也是巴中城最一流的富商。 富商结识的自然都是差不多档次的富商,这也是必然的。大胡子应胜在安康城做的是裁缝生意,与金东升做的布料行当有所关联,在这么多年经商路上,两人因生意关联,也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金东生并不是地地道道的巴中城人,他甚至根本就不是蜀地之人,他是山西太原人,因为父亲在太原做生意被诱骗,原本殷实的家变得难以为继,父亲带着老婆孩子愤而离开太原,来到了蜀地定居。
来到蜀地的那年,金东生已经九岁了。
至今,金东生还经常跟应胜念叨,再挣点银子,我就回太原老家了,蜀地再好,也是客,山西再穷,那也是家呀。
金东生自小就受祖父和父亲的影响,对做生意之事兴趣浓厚,三四岁就懂得打算盘记账了。像他这种家里又有人指点,自己又感兴趣的,做生意不愁做不好。果然,父亲死后第二年,他便正式开始做生意,虽然父亲没留下几两银子给他,但他只用了三年,便做到了巴中城布匹生意的前十,又用了三年,把布匹生意都做到了成都去了。 光从家底上来看,金东生与应胜两家其实差不多,但从生意在天下铺排的疆域上,金东生的铺排是要远胜于应胜的。
应胜常笑言,东生你知道生意铺的广,代表什么吗?
代表在不久的将来,你的家财会远胜于我。
金东生则回应,比你有钱那是必须的,关键得比你品德高尚,那才算厉害,那我才算这辈子有了点作为了。
这种夸人的方法应胜还是第一次听,觉得很新奇,夸对方品德高尚还能这么夸。 两人认识有二十多年了,从应胜刚开始走上商路,两人便结识了。
这种因利益相结的友谊,以这种两人自己都想不到的方式,居然存续了这么久。
有时候两人闲聊时,金东生叹道,都说天下事以利合必以利分,但好像用在咱们身上并不很恰当啊。咱们以利合,至今为止,怎么还没分。
应胜则笑言,还没到那程度,等咱们哪天的利足够大了,我就不让你了,我就要跟你好好算算了,哈哈...
金东生是经过应胜层层筛选而来的。 应胜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仅仅是巴中城,他所认识的在各行各业有一定地位的商贾,起码就有超过五十个人。
但在这么多人里,应胜能相信的,不超过十个。
应胜左思右想,筛选筛选再筛选,如此几番之后,他觉得,真正能信任的,没有保留的信任的人,只要金东生一个人。中原书吧
其他人中,或许也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但应胜不敢冒这个风险。
为了保险起见,最终,应胜决定来找金东生。 金东生对于应胜亲自来访颇为意外,因为这几年,两人除了每年例行的互相拜年,平时有什么事务都是手底下人直接接洽,凭两人的信任程度,根本不必要见面,况且,两人都很忙,也没什么时间在一起闲聊。
所以,今天早上,金东生刚刚吃过早饭,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到应胜,很是意外的道:“老应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应胜给了金东生一拳,笑道:“你就盼着我有事啊?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两人紧紧握着手,互相打量着对方,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正月,算来,也有一年了。
坐下喝了几杯茶,应胜开门直入,说明自己的来意,想问问关于铁头帮的事。
金东生满嘴络腮胡子,抬手抹抹胡子,笑道:“你应胜的大名,现在可是满城皆知啊,为了表妹家的事,正气十足啊,百姓们都赞你精神可嘉呢。”
应胜吃惊道:“我成了名人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去县衙击鼓鸣冤之后,百姓们都知道了,你这手沽名钓誉玩的不错啊,哈哈...”金东生大笑。
应胜苦着脸道:“沽名钓誉倒是好了,麻烦的是现在这事越来越大了,弄不好估计得丢掉小命...”
金东生多么聪明的人,早先听闻此事,就在家为应胜担忧了。官府...铁头帮...麻烦就麻烦这两者之间的某些关联,是人人都知但人人不敢明言的啊。
金东生道:“老应,做好事可以,但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又‘嗨’了一声,道:“我知道这话我说了也没用,你不一定能听进去,而且作为好友,我也不应该说这话,我应该鼓励你帮助你。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要我抛下身家性命,我都做。”
应胜拍拍金东生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放心,要不了你的身家性命,我只是想从你口中多打听些东西。”
金东生点点头,说起他眼中的铁头帮。
对于铁头帮和官府之间的关联,他所知的,并不像百姓们所知的那样浅显。他所接触到的许多官府中人,上流商场上的人,让他知道的更多,虽然很多都是隐晦不明的,但凭借着这个身份和人脉,他所知的比普通百姓多的太多了。
金东生先从跟自己有关的事说起。
大概是六年前,春天,他出门做生意,半个月后,从汴京城回家,来到巴中城郊外,被铁头帮拦住了车马。
金东生是出门远行,所以车马都很普通低调,跟稍微有点家底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这是金东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土匪的威势,十几匹马,十几个拎着大刀阔斧虽然蒙着半张脸,但眼中写满凶恶的土匪。就这样横刀立马在他的车子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这是金东生第一次面对劫道土匪,一时间也有些慌神,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心中打定主意,要钱给钱便是,只要留得性命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