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一路飞奔,让他的泪散在风中。
他一直跑一直跑,从深夜跑到黎明,再到天大亮,从内城跑到外城再跑到群山中。
他终于跑不动了,全身散架般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体内的真气还是混乱不堪的,那是被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修行者打的。至于筋骨上的伤,对他这个修行者来说,都是小伤,他也不在意。
但是他的心很痛,从出生以来都没这么痛过。他们的任务失败了,胡震用自己的命救了他。这是事前,他们的计划中,虽然早已做过的前瞻准备。一旦出事,胡震脑袋足够聪明,胡震留下死,胡飞跑。这样一来,不用两个人都把小命丢在这里。
当时胡飞说,我死,你跑,你照顾我这么多年,该轮到我也照顾你一次了。
胡震却说,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师父临走时,也叮嘱过我,你岁数小点,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再说了,要是你留下,就你那脑袋瓜子,恐怕最终会导致咱俩都死。所以与其都死,不如跑一个,就这么定了。
胡飞说不过胡震,也就只能听胡震的了。 当胡震那句“快走”说出口,他从胡震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决,他甚至还看到了丝丝轻松。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胡震会觉得轻松释然。因为胡震是为他死的,他这一生都要背负着这个债。
牺牲者,肝胆照天,被救者,一生愧疚。
他多么想,当时牺牲的那个是他,那么现在,承受痛苦的就不用是他。
胡飞在地上趴了一个多时辰,抹干眼泪,回到他们的住处。 他告诉县尊心腹赵彪,任务失败了。
赵彪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胡飞沉默的在屋中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他们来的时候除了几件衣裳,就什么都没。
此时,胡飞把赵彪给他们花的剩余的所有银子都放在桌子上,还有前期通过中间人给的定金,全部都放在桌子上。胡震说过,任务一旦失败,钱就不能要了,没脸要。
这一天,胡飞都浑浑噩噩的,不想吃不想动,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林炎日林前辈就来了。新世界
胡飞把情况一五一十跟林前辈说了一遍,林炎日叹口气,道:“如此说来,是恰好来了个援手,而且还是高手。你们两个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对吧?”
胡飞想想,道:“如果一开始就我俩对他,他不一定是我们对手。一对一,我们不是对手,二对一,我们有把握。但那人...好像经验很丰富,现在想来,他用很多战术,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林炎日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不怪你们,这是我的错,是我的估计不足,对于对方实力的错误预测,才让你们任务失败,才让胡震死了。”
胡飞站起身拱手道:“林前辈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能怪您?只怪我们自己...” 林炎日摆摆手道:“你先在这歇几天,我去跟买家商量一下,看后续怎么处理。你放心,银子我会如数给你。”
胡飞立刻就要拒绝,但被林炎日一瞪,他便不再说话,只在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一文钱。
林炎日还在当初他把两个杀手带来让县尊见一见的亭子里,再次与县尊见面。
林炎日当然戴上了面罩,这是这么多年的规矩,当他以中间人的身份面对世人的时候,他必须要戴上面罩。
“大人,这次任务失败了。”林炎日的语气很平淡,还带着点歉意,很完美的姿态。
县尊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什么原因?”
林炎日道:“因为我预估对手的实力不足,临时来了一个高手,导致满盘皆输。”
赵彪早把失败的过程告诉了县尊,所以县尊了然于胸。他知道,其实此次真正的失误是他犯下的。或者说,其实也不算犯错。因为县尊在派人打听李萱儿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实力就那么点,并没有什么高手。谁也没料到在杀手即将完成任务时,会半路杀出个高手出来。
“大人,银子退还给你。”林炎日把一个布包从石桌这边推到县尊那边。
县尊抬头看看林炎日,道:“两个杀手,死了一个。尾款还是得付,杀手的命也是命,他们已经努力了。”说着,旁边的赵彪递上一千五百两尾款,说是尾款,其实比之前说好的尾款还要多了几百两。然后再另外递上五千两银票。
县尊继续道:“另外,我再付五千两,你是继续让剩下的那个杀手执行任务也行,重新找杀手也行,随便你,反正你得替我继续完成这个任务。”
林炎日立刻拒绝道:“大人,这怎么行!银票您拿回去。这银子不能要,任务失败就是失败,分文不能要,您这是坏了规矩。”
县尊笑笑,道:“规矩是人定的,他俩不容易,而且活着的那个并没有带着银子跑了,反而回来告诉赵彪情况,甚至我听赵彪说,活下来的那个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甚至把我们每天给的吃饭的钱都原封不动放在桌子上,只等我们赶,他就走了。你介绍的人,都是如此的重情义讲规矩,那我不能视而不见。你是知道我的,我不缺钱,这点银子对我来说算个什么?我佩服他们而已。小林,该说的想说的我刚才都说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看着办。做任务的,哪有次次都成的?咱们合作十几年了,这是你第一次不成,难道我还跟你计较?你看行不行,行的话就按我说的办,不行的话,那我就只有重新找别人了。”
林炎日听罢县尊的话,沉默良久,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良久后,他站起来,一把揭下脸上的面罩,以真面目示县尊,道:“既然大人如此信任,那我就厚着脸皮,希望能将功赎罪。”说罢,拱拱手,拎起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往胡飞的住处行去。
县尊大人看着石桌上的面罩,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