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忙了两个整天之后,就确定了一批不剔除和剔除的状子。
按照这样的流程下来的这两类状子,其实都经过了十一个人的手。
“这样会不会存在漏的?”陈乐天忽然质疑自己。。 张御史说:“陈大人,下官这么跟你说。举个例子。比如说二十六号状子。这个状子假如第一次被六号御史拿到审阅后,他被分进了不剔除这个篮子里。那么六号就会做记录,表示他审阅过六号了,并且放进了不剔除篮子。第二次,二十六号状子又被八号御史拿到了,同样的流程八号御史也会做记录...以此类推,每个人的记录单上,都会有他审阅过哪些状子。放进哪个篮子里,都是有记录的。同样的,被剔除篮子里的,也同样如此,如果二十号状子被第一个人拿到审阅后觉得应该放进剔除篮子,然后放了进去,那么第二个拿起这个状子的人拿起来审阅后,如果也觉得该剔除,那么就依然放回剔除篮子,如果觉得不应该剔除,那么就会放进异议小篮子里。”
如此一来,当一个纸条放进不剔除的篮子里或者剔除的篮子里,其实并不能保证它们就会一直呆在里面。
它们每一份状纸都会被十一个人每人都拿一遍,只是顺序是被打乱了而已。
这样一来,最后结束后,不要剔除和必须剔除篮子里的两种状子都必然是经过十个人全部同意的。因为在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记录,上面有全部两千份状子的分类。
剔除的一列表,不要剔除的一列表。 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不会。
而另外有争议的状子,只要状子一放进小篮子里,那么就不能动了。不管这个状子是只经过两个人的手就被放进小篮子还是经过八个人的手放进小篮子里,这个篮子里的都一定是有争议的。
而另外两个篮子里的都是没有争议的。
这个法子大大的减少了他们等待的时间,唯一需要耗费一点时间的就是在篮子里面找自己没有经手过的状子。这需要找一段时间。因为可能到后来你抓一大把,结果发现都是你审阅记录过的。
但是从一个大篮子里到分成三份,这个范围本来就小了很多,有疑问的基本上很快就全部放进了最小篮子里。而一个状子在剔除或不剔除篮子里待的时间越长,那么他继续待在里面的可能性就越大。 拿到手,打开状子,三句话一看,通顺不通顺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难分辨。
特别是通顺的句子,很快就可以放回不剔除篮子里,然后自己记录一下。
如此这般,陈乐天和十个御史大人每天天一亮就在总理衙门最大的屋子里的最大最长的桌子旁开始审阅,
这样一连搞了四天,终于全部分类完毕。
但这只是第一步。 对于最小篮子里那些有争议的状子,陈乐天又想出了个好法子。
数了一下,有争议的有四百多份。
陈乐天把这四百多份与大家一起又再次统计了一下。
具体的统计方法是这样的。
比如说一一零三号状词是争议状子,那么就让大家把自己的统计拿出来。看这个状子是有多少人认为要剔除,多少人认为不要剔除。 如果这个状词某一面的票数是压倒性的,比如说九个人认为应该剔除,一个人认为不应该剔除,那么这个状词就继续单独拎出来,作为等待下一步继续大家讨论决定的状子。
那么如果这个状词是反过来的,九个人认为不应该剔除,一个人认为应该剔除,那么就放到不剔除篮子里面,就认定他为不需剔除状子。
如果是四六开及以下比例的,那就把它认定为要继续讨论的。
如此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最后筛选下九十多份最有争议的状词。
这九十多份状词陈乐天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一份份讨论到底该不该剔除。
因为之前花了大量的时间,以及众人交叉审阅,以及小心翼翼的排除。这一系列的法子,其实陈乐天贯彻的是从未知来信里学到的学识,那就是当在处理百姓告官府的状词时,我们的宗旨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是说,一开始接到告状的时候我们应该首先认为这件事有,然后去查。
这样对于百姓来说,就更加的公平。
民告官,官被民告,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这种状子不同于两个百姓打官司,百姓之间打官司是不需要也不存在偏向谁的,谁占理更多谁就赢这场官司。不偏不倚是最好的态度。但官府被告就不同,只要有告,官府就要反思。
这是必然的。
未知来信里表达的这个思想,陈乐天如今越来越认同。因为很显然,陛下把安抚蜀地民心的这个重担放到他和诸位御史身上,就是因为陛下朝廷也是基于如此的考量。
而且这些御史们也都能理解陈乐天的这个做法。
张御史说:“陈大人如此谨慎,偏向于百姓的谨慎,我记得中丞大人在我们临来蜀地前也如此交待过。中丞大人说,陛下的意思你们要明白,陛下希望你们能为民做主,别还是一副刚正不阿,非要把事情搞成什么两不偏袒,你不偏袒乡亲们偏袒谁?难道还能偏袒那些官吏吗?咱们必须偏袒百姓,也只能偏袒百姓!”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在这九十份的状词里,经过统一的商议,最终剔除了二十多份。再加上之前的一百多份,一共有将近一百五十份状子是不合格的剔除的。
陈乐天让他们把这一百五十份状子全部封存好,然后派了三个人,由其中一位御史带领着,一一到蜀地各地找到这一百五十个告状的人。
陈乐天叮嘱这位带着陈乐天两个侍卫做助手的御史:“还请大人费心了,这一百五十个乡亲,咱们一定要把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了,不是我们不收他们的告状,而是他们写的东西实在是不通,我们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的冤屈在哪里、他们受了什么冤屈、要告什么人。并且一定要清楚的告诉他们,如果还想告,可以重新写状子,只要语句通顺,只要能清楚的表达出来事情,我们还是会收的,我们一定会处理的。”
这位御史拱手道:“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安抚好,无论他们是还想继续告还是就此打住不告了,我都一定让他们心服口服,绝不会让他们的怒气积压在心上,大人放心吧。”
然后那位御史就带着陈乐天两个武艺很好的侍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