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接到报告的时候,这位刚刚得到升迁喜讯的京兆府尹,正在内室搂着新纳的第七房小妾,正在兴匆匆的喝酒庆祝。结果一听到这个消息,这位喝到了兴致之处,正要提枪上马的府尹大人,当时就被吓的差点与那位小侯爷成了难兄难弟。
怕自己升官发财梦还没有实现,便按上一个治境不利的罪名,被赶回家吃老米饭的这位府尹大人,可谓相当的卖力。整个洛阳城几乎是被掀了一个底朝天,黑白两道的人都被动员出来抓人,就差四门紧闭、铁骑齐出了。
如果不是怕这件事情闹到皇帝那里,自己会更加的倒霉。而又非旨不得调动驻军,恐怕他早就向掌管京城驻军的殿前司求助,借助京城驻军的力量缉拿凶手了。但即便是这样,整个京城此时也已经被折腾的鸡飞狗跳了。 当年黄琼那位皇帝老子,在皇位坐稳了之后。为了防止再一次出现擅权、拥兵自重的人,对全军军队管辖权做了一个大的调整。重新调整了枢密院、兵部的分工,枢密院掌全国军务、边备、戎马之政令。原有的承旨调兵权以及武官的调动权,被从枢密院给了兵部。
掌全国武官选拔、兵籍、军械、军令,以及地方军政的兵部尚书,一律改为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担任。也就是说将作战指挥权,与平时的管理权彻底分开。枢密院虽说执掌全国的兵权,但是却没有人事权。
人事权,包括银钱调拨、军官和士兵选拔,军械制造等等,全部都由兵部管辖。虽说枢密院还管着北部和西部的边军各部,但能够直接指挥的兵力也就这么多。而且边军的人事调遣、兵力调动,也需要兵部共同署理。
也就是说没有兵部的印签,枢密院单独签发的任何命令都不作数。这么一弄,原来除了地方卫军之外,统领大齐所有军马的枢密院,剩下的权限已经相当有限。军权一分为二,使得皇帝直接将军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最关键的是没有了财权,想要专权的人也控制不了军队。这有点像是后世的国防部和总参谋部区别类似,国防部执掌全国军政,但指挥权却在总参谋部。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二者之间的级别调过来了而已。 作为总参谋长的知枢密院使,在品级上要高于身为国防部长的兵部尚书。不仅如此,黄琼老爹还规定枢密使,虽说兼任参知政事,也就是相当于副相。但与兵部尚书,不得由一人担任。武官最大也只能坐到副使,正职必须要由文官担任,而且必须是两榜进士出身。
同时设立殿前司,将最精锐的部队京城内外驻军,直接由皇帝掌握。这样一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想要完全掌握军权都几乎不可能。至于原来的执掌全国军务,兵部尚书尚在其管辖之下的太尉,由实职变成了一个虚衔,再也无任何实权。
在做了这么多之后,这位皇帝尚嫌不足。又再三下圣旨严令地方官员,除了剿匪或是平叛等特殊情况,可以在地方安抚使、布政使、节度使三使联署之下,不请旨调动一千五百人为上限的地方卫军之外。
包括中书省各位相爷以及枢密院在内,不得未经请旨调动五百人以上的兵力。至于京城驻军调动一百兵力以上,武官从六品以上都必须要请旨。无旨调动,一律视为谋反。而负责京城治安以及巡防的三千金吾卫军,也从兵部划到都察院和大理寺管。
而除了对军事统帅机关来了一个大调整之外,还将原属枢密院管辖的京城四大营,驻扎在西京长安的西都留守所辖五万大军,以及禁军所属八军单独划出来。其统帅不在向枢密院和兵部负责,直接向皇帝的直属军事顾问班子,新设置的殿前司负责。 即便是这个由勋贵主管的殿前司,对几大营也只有日常管理权。其余的人事、财政权利,全部都在兵部。战时需要四大营出兵,殿前司的命令也需要兵部尚书、枢密使共同签署。四大营的都指挥使,也要接受兵部所派文官同知监督。
各大营中的文官同知不是一名而是三名,为加兵部侍郎衔都督指挥同知,督促粮饷同知、武选同知。除了都督指挥同知更多是担任监军,调兵时需附名调令才生效之外。其余两人分别掌管各大营的粮饷运拨发放,缺额武官的推荐和选拔。
殿前司各级官员,一律由皇帝亲自从在朝武官开国勋贵后人中指派。不仅兵部和枢密院,包括中书省和尚书省都无权过问,就连皇太子与诸王都非奉旨都不得过问。皇帝搞出这么几手,可谓是将军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这个府尹要想动用驻军协助缉拿凶手,就必须要向皇帝请旨,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就必须要上报。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让皇帝对京城的治安产生怀疑。要是这样被皇帝记住了,恐怕自己以后升迁就没有啥希望了,甚至不提前回家养老就不错了。
那位武昌候府上报与否,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主动把这个锅背到身上。这个家伙琢磨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向殿前司求助。甚至师爷要向金吾卫求助的要求,都被他给拒绝了。 好在黄琼母子在动手的时候,周边围观群众摄于武昌候府的权势,没有人敢见义勇为。在见到这位在京城抢男霸女惯了的小侯爷,被人给彻底收拾了一顿,尽管大多数人心里都喊了一声痛快。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心存善良的百姓。
在黄琼母子离开的时候,很是有几个趋炎附势之徒,认为这是自己攀高枝的机会。于是便分头出动,两个去跟踪黄琼母子,一个人去武昌侯府报信,去京兆府报案。还有两个人,留在那里看守已经昏迷过去的小侯爷。
就在接到有见义勇为之人,自发的跟上凶手的报告之后。以为破案已经是曙光再现的这位府尹,带着京兆府的总捕头和一众衙役,赶到发现那二位见义勇为之人的现场时,却是不由的傻了眼,犹如大三九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两个跟踪者没有走多远,就被人击昏在一处小巷之中。而这二位老兄别说凶手的去向,就是谁把自己打昏的都不知道。也就说这二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提供不了。
黄琼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虽说眼下正处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但两个家伙拙劣的跟踪术,依旧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黄琼母亲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只是两块小石头,就让这两个家伙在地上昏迷到被人一盆水泼醒为止。 失去了凶手的踪迹,这位府尹无奈之下也只能一方面加派人手,加大对京城的搜索力度。一方面对酒店老板,外加那几个原本以为可以借机攀上高枝,现在却被当做替罪羊的见义勇为者严刑拷打。
只是可怜那位见到这位小侯爷,进了自己店内之后便知道要坏事,早早的与伙计便躲了出去的店老板,那里认识动手的人?尽管被打的死去活来,可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待的。最终还是花了大笔的钱,走了这位府尹小舅子的门路才将命给保住了。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此时已经回到客栈休息的黄琼母子并不知道。而回到客栈之后,看着黄琼一脸疑惑的目光,母亲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昨晚,我带你祭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外祖父。”
“你外祖父家族虽不是跟随太祖皇帝从龙出身,但在宣宗年间南征也算是立了一些功劳,身上有一个世袭从七品武官。你外祖父十五岁袭官之后,便一直在边军征战。十八岁曾经以三百骑兵,打垮辽军千余精骑而晋升都尉一职。”
“二十一岁时在燕山府都尉职上,正遇到辽军大举犯边,以三千余铁骑在燕山府大破辽军万余人。积功先后升任蓟州守备,燕山、云州二镇防御使,后调往陇右任玉门关都统。在玉门关任职期间,曾经以弱胜强,击破进犯之吐蕃、回鹘数万联军,并一路追击到青海湖。”
“斩杀吐蕃、回鹘诸军五万余人,俘获牛羊马数十万,男女十余万人。并收复了自理宗末年,被吐蕃袭取的青海一地。如果就此打住,你外公也算是一员名将,倒也可以善始善终。但有的时候,人往往被自己所取得的功劳迷花了眼睛。”
“青海一役过后,你外公以军功调回京城以四十刚过之龄,先任兵部左侍郎兼署理兵部尚书。世宗皇帝继位后,因当朝老将逐步凋零,诸开国勋贵后裔多以糜烂到马都不会骑,对你外公更加倚重。刚过四十五便做到了枢密使,并加封为淮阳候。”
“当年世宗皇帝嫌太宗皇帝迁都洛阳时,以当年前唐洛阳宫为基础,只做增补了部分宫殿的洛阳宫过于陈旧,规制虽说宏大有余,但富丽堂皇方面却不如长安大明宫,便想要在洛阳城东重新修建新宫。”
“时正值天下大旱,对于世宗皇帝的想法,大小臣工无不反对,只有你外公支持世宗皇帝。并亲自上阵,以工代赈的名义调集十余万工匠和军士,用了整整三年时间,为世宗皇帝修建了奢华程度,以及精细之处远超我们现在居住旧永昌宫的永福宫。”
“此事过后,世宗皇帝对你外公更加信任。加封你外公为太尉、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并进爵为淮阳郡公。等于将整个大齐的军权,完全交到了你外公手中。当时唯一能制衡你外公的兵部尚书,则是你外公在燕山府的老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