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要返回听雪轩的黄琼,却没有想到刚一转身,便被温德殿外一处假山背后,突然冒出的脑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早就从温德殿离开。应该一直躲在假山后面,见到太子走后才冒出来的永王。
看到脸上不知道蹭到什么,黑一块、白一块的永王,一直在向自己招手。虽说很是有些疲惫,但黄琼也只能摇头苦笑的过去。对于永王这个兄弟,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他还是很是有些好感的。
“怎么样,和这个笑面虎说话很累吧。这个家伙诡计多端,越是心中嫉恨某人,就对某人越是亲热。咱们兄弟中,着了他这一手的很是有几个。你可要提放他一些,这个人心胸狭窄的很,是那种瑕疵必报的人。要是你哪儿不注意得罪了他,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你。” 见到黄琼走近,永王一把将他拉到了假山后面,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压低声音才小声的告诫黄琼,一定要多提放那位太子。先不说他提醒黄琼的真实意图,但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让刚结束与皇帝和太子,虚与委蛇的黄琼心头一暖了。
黄琼拱了拱手道:“多谢永王兄的提醒,小弟今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还有今早之事,并不是小弟刻意隐瞒。实在是当时还不知道父皇这么处置小弟,实在有些不方便奉告,还请永王兄多多谅解。”
“得了,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还有,别总是永王、永王的叫。我在咱们兄弟中排行老七,你今后就叫我七哥便是了。不过因为性格上的原因,兄弟们都更愿意叫我七癞。你愿意叫我七哥也行,叫我七癞也行,就是别叫我永王。”
说到这里,永王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怎么样,老爷子这次把你从冷宫里面拎出来,是不是让你出宫就府?封了你一个什么王?没有顺便给你定亲,让你像我一样倒霉,成为老爷子为了拉拢臣下的牺牲品吧。”
“多劳七哥挂念了,正向七哥所说父皇这次召我来,就是为了出宫就府的事情。父皇封了小弟一个河间郡王的爵位,把原来的滕王府也赏赐给小弟做了府邸。”听到永王的问话,黄琼倒也没有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不会吧,老爷子这次怎么这么小气?按照你的年龄,应该直接封亲王,怎么才给了一个郡王的爵位?算了,老爷子天威难测,这两年行事更加的是神鬼莫测。猜多了倒霉的就只能是咱们这些做儿子的。所以咱们也别去猜,反正猜也猜不到。”
这位永王殿下还当真是口不择言,前面说天威难测倒还正常,后边的神鬼莫测,那有当儿子的这么说老子的。这也就是遇到对他有好感的黄琼,要是换了别人不用捅到老爷子哪儿去,就是捅到没事都要找碴的御史台,都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过这位永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发了一会牢骚后,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上来就搂着黄琼的肩膀道:“甭管他亲王也好、郡王也罢,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奉国中尉,你也总算是逃出那个牢笼了。走,今天哥哥请客,咱们去我那儿喝喝酒、欣赏一下美女。”
“妈的,这叫什么事?亲兄弟居然十多年不得相认,这事也就是出在天家。要是搁在寻常百姓家,哥几个没有成亲前都睡在一张床上,哪来的这种事?走,去我那喝几杯,也算是庆贺你我兄弟重逢。”
见到永王要拉着自己去喝酒,黄琼连忙推脱道:“小弟谢过七哥的美意了,小弟即将出宫,与母亲相聚的日子也只有几天了。小弟想在出宫之前,多陪陪母亲。等到小弟正式出宫之后,在新居在宴请各位哥哥,也算是诸位哥哥为我道一个乔迁之喜如何?” 黄琼倒是有心多结交一下这位看起来直性子的七哥,但刚刚推脱了太子的邀约,在去赴这个七哥的宴请,多少有些让那位太子下不来台。恐怕那位今天一见,果然心胸不太宽广的太子,恐怕又要生疑了。况且出宫在即,自己也该多陪陪母亲。
“既然九弟有事,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咱们先说好了,等你就邸的那天,咱们哥俩可是要好好的喝上一大杯。哥哥还没有谢你今天的帮忙呢,要不是今天你仗义执言,老爷子也给你面子,我还指不定要跪多长时间呢。”
“温德殿,也就是一个名字罢了,其实地上是冷的很。就算腿上绑上了这个东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今儿要不是你,我的罪就遭的大了。”说到这里,永王掀了一下袍子下摆,露出了膝盖上绑着的两块虎皮制成的护膝。
看到他腿上的这副护膝,黄琼倒也哭笑不得。这个家伙看起来,已经倒是被罚出经验来了。只是对于黄琼的一脸苦笑,永王却是不以为意的道:“好了,我就不多待了,这里可不是我待的地方,我先走了。还有,我腿上绑护膝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待黄琼回答,便一溜烟的没影了。这个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让黄琼连声告别都没有来得及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语苦笑中。送走了永王,黄琼也没有在这里多待。随即在一个太监的引导之下,返回了听雪轩。 那位前去给黄琼宣读圣旨的高公公,的确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从出生以来,没有迈出过听雪轩半步的黄琼,肯定不认识回去的道。这座皇宫的规模太大了,一般不熟悉的人也很容易迷路的。
所以在黄琼面圣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人等着黄琼了。他安排的那个太监,也相当的有眼色。黄琼在与永王谈话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直到永王离开才出现,恭恭敬敬的将黄琼送回听雪轩。虽说有些疲惫,但黄琼对这个叫做李海的太监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回到听雪轩的黄琼,却是发现自己平日里面读的书,还有不多的几件衣服已经打包好了。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已经打包好的衣物和书籍,黄琼有些愕然的看着母亲,疑惑的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父亲这次破天荒的把你找去,应该是让你出宫吧。你年岁已长,按照他们黄家所谓的祖制,早已经过了出宫的年龄。即便他记不起你来了,但你出生的玉碟还在宗正寺,他们可不敢忘了。”
“你已经长大成人,将已经十八岁的你继续放在这后宫之中,那些宗正寺的老宗室那里放心?后宫平日里面是非就多,若是无事倒还罢了,这有点什么事情,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一出。” “再说,你现在已经十八了,无论是在寻常百姓家,还是天家都已经算是成人了。你几个舅父像你这个年龄,已经跟随你外公在战场上厮杀了。你自幼与我生活在这听雪轩,虽说孤寂了一些。但这听雪轩外的围墙,也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人不摔打,就永远不会真正成长起来。你已经十八岁了,也该体会一下外面的风风雨雨了。更何况,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生子的。窝在这里,就算平安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母亲站起身来,看着听雪轩院子外的围墙。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这些年,我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至于出宫之后,你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只能靠你自己去领会了。能走到什么样的度,也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不过,你虽然聪慧,但却随我一同在这冷宫中长大,即便是出宫练武,也没有离开过我单独生活过。外面的大千花花世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太多。这次我让你瑶姨陪你一同出宫照顾你,也算是我了了最后的心事。”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轻易让你知道你会功夫,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许使用,更不许依仗权势、功夫持强凌弱。要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恶事,你的功夫是我教的,我自然也能把它收回来。”
听到自三岁第一次与这位母亲接触以来,母亲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黄琼连忙躬身道:“请母亲放心,儿子自幼受母亲教诲,断然不敢做哪些有违道德、礼法之事,更不会做出有备良知,以及母亲教诲的事情来。”
“只是母亲,这听雪轩中本就咱们三个人。儿子现在封旨意出宫,要是瑶姨再随儿子出宫,母亲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会更加的孤苦和寂寞。儿子现在出宫居住,父皇总不能一个人都不派,直接将儿子丢出宫去自生自灭吧。”
“既然他按照祖制,将儿子迁出宫另外开府。那么儿子想,他也应该会派人照顾儿子的。您与瑶姨一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儿子想还是留在宫中陪伴您为好。将您自己留在这里,儿子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你自幼与我生活在这小小是一方天地之中,绝少与外人接触。外面的天地虽然海阔天空,却也充满了艰难与险阻。你的品性我还是了解,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但你的那些兄弟没有一个善茬子,天家的子弟可以说从生下来就学会了勾心斗角。”
“大面上的手段也许拿不出太多,但背后下黑手的比比皆是。你对书本上的东西,虽然都有自己的见解。可现实生活中的阴暗面,你还接触的太少。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现实和书本上的东西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