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侍卫,虽说功夫不高,可也是从边军中一战一战打出来的。此时看着那个年老里正身上的鞭痕,也是相当的愤怒。但他毕竟身负护卫之责,对这些地方官的做派还是了解一些他,此时要比愤怒过度的黄琼清醒得多。
他知道,如果这件事先回宫禀奏皇上。等到圣旨下来在尚书省转一圈,在到京兆府的衙门那里。原本还活着的刘虎,等接到人的时候肯定就是死人一个。要是现在不能将人抢出来,那个刘虎是十死无生。杀人灭口,在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那些肮攒官是做的出来的。
听到侍卫的这番劝阻,黄琼此刻也多少有些冷静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脸不知所以,正一脸呆萌看着自己的永王之后,一把推开侍卫的手几步走到刘虎家门外。一把推开那扇几乎什么都拦不住的门,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见到黄琼走了进去,后面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永王,倒也迈步跟了进来。只是刚一走到门口,就被屋子内散发出来的气味给熏了回来。只能站在门外,好奇的看着屋子内的情况。
至于黄琼,根本没有理会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的永王。在进了那间破烂不堪的屋子后,看着灶台上那口同样只剩下半边的破锅内,一锅合着柳树叶子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眼睛不由的有些发涩。
他拿出从婷婷那里借来的,她给自己儿子买的几个肉包子,来到正用惊恐目光看着不请自来自己的几个孩子面前,将手中的肉包子递了过去。只是出乎黄琼意料的,虽说被肉包子散发出来的香气,给弄的垂涎欲滴。但几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接他的包子。
而此刻,正用防范的眼光看着黄琼的那个妇人,在将几个孩子都护到身后之后。才用不失礼貌,但也冰冷至极的语气道:“小妇人一家,与公子并不相识,公子此举究竟为何意?小妇人一家虽说困苦一些,但也不能接受别人不明不白的施舍。”
“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小妇人虽说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是明白的。况且,小妇人虽说自进京之后,极少出门。但小妇人可以确定,并不认识您。所以,还请公子自重。”说这番话的时候,这个妇人在生活磨难之下,早已经看不出当初秀色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小弟姓黄,就是这京城人世。与刘兄相识时间不长,可能嫂夫人对小弟并无什么印象。不过,嫂夫人说我们没有见过面,这也是不对的。前一段时日,小弟想讨口水喝,冒失的进了这间房子一次,与嫂夫人匆忙见过一面。嫂夫人好好想想,看看还有没有记忆?”
黄琼比较委婉的,将那天有些尴尬的事情说出来。虽说那天的事情,好听不好说,但为了提醒一下这位妇人,黄琼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啊,那天闯进我家,还以为是匪徒的两个人中,居然有一个人是你?”黄琼这么一提醒,这位妇人便马上想起来了。在惊讶的同时,虽说已经面黄肌瘦,但小脸上却依然不由自主的飞起一抹嫣红。
那天的事情,黄琼一个男人自然不会觉得什么羞愧。可对于这个妇人来说,却是让人羞愧之极。她知道,自己因为没有衣服穿,只能裹在那张千疮百孔,窟窿比被面还多的被子中的身体,都被这个年轻人给看到了。
只是这个人虽说年轻一些,却是还懂得一些礼数。在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后,马上便拽着同行的那个岁数大一些的人退了出去。那天的事情,自己后来也听丈夫说起过一些。知道就是这个年轻人,在临别的时候留下了一些钱。 也正是靠着他当初留下的那点钱,自己才能买了一身旧衣服穿。给孩子们,置办了一件虽说是旧的,但至少不带窟窿的被子。也正是靠着当初剩下的,藏在墙壁夹缝中,才没有被如狼似虎衙役收走的钱,自己才在丈夫被抓走之后,勉强维持度日而没有被饿死。
这个妇人知道,虽说丈夫被抓走之后的这段日子里面,自己亏得之前得到过丈夫帮助的邻居帮忙才活下来。可周边的人一样,也穷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就算能接济一口吃的,可又能接济多少?
自己和孩子没有被饿死,甚至说自己没有为了养活孩子,与周边的那些女人那样当了私娼卖花,可以说多亏此人。说起来,自己在丈夫被抓走之后,自己能够保全贞操,没有失节也全靠了这个人。
看着这个有些失神的妇人,脸上飞起的嫣红。知道她已经认出自己的黄琼,微微一躬身道:“小弟虽说与刘兄只有一面之识,可对刘兄的风采却是相当的仰慕。一直想要找机会结交,所以今天才冒昧登门拜访。只是却没有想到刘兄?”
“不过,请嫂夫人放心,小弟一定会将刘兄给救出来。不单单是因为小弟对刘兄仰慕之极,更因为刘兄此次出事,与小弟有一定的关系。若不是小弟打抱不平,殴打那几个欺压百姓的官差,刘兄也不会被牵连遭此劫难。” “事情既然出在小弟身上,小弟势必会全力营救刘兄。哪怕到皇宫去撞景阳钟,告御状也在所不惜。小弟现在请嫂夫人,带着孩子先到小弟府中修养一阵。小弟这就让人去雇马车,将嫂夫人与孩子送回去。”
黄琼这番话,可谓是真心实意。只是未曾想,在听完他这番话之后,那个妇人却是在打量他一番之后,脸色由防备彻底的变成了寒冰。语气也一改之前虽说有些防备,但还算彬彬有礼,迅速转为拒人千里的道:“你说完了?那你也可以走了。”
“家夫的事情,与你并无太大的牵连。即便没有你们的事情,那些差役也早就看家夫为眼中钉了。你的那个事,只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所以你也大可不必有什么愧疚之心。至于去你府上,抱歉,我们家再穷也不愿意与你们这些龙子凤孙有什么牵扯。”
被揭穿了身份的黄琼,多少有些尴尬之余,也很是佩服这个女人的眼光之犀利。不过,虽说已经被直接拒绝,但黄琼却并不死心的开口道:“嫂夫人,在下并非什么龙子凤孙,只不过是家中略有余财,并且恰巧沾了国姓的光而已。”
“这天下姓黄的多了去了,总不可能都是龙子凤孙吧。再说,即便小弟真的是宗室,可这并不妨碍小弟与刘兄结交吧。更不妨碍,小弟照顾一下刘兄的家眷吧。小弟实在搞不懂,嫂夫人为何如此拒绝?” “小妇人虽说不算饱读诗书,可未出嫁的时候,也曾经与身为秀才的家父读过几本书,这个见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的确,这满天下姓黄的未必都是宗室。可在这京城之中,姓黄的又有几个是普通百姓?”
“更何况,你若是普通百姓,又岂敢在打完官差不到月余的时日,便又大摇大摆的回到这里?况且,你身上的衣衫样式虽说普通。可小妇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身上衣衫的布匹,却是宫中的供品。这种衣料除了皇家之人,便是一品大员也没有资格穿吧。”
“小妇人虽说是乡下之人,并无多少见识,但你也不要将我们这些百姓,想的太过于愚蠢了。你还是请回吧,你那里我们是不会去的。我们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出来的老百姓,不敢高攀你们天家之人。”
“更何况,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愿意透露的人。至于我夫君的事情,你愿意帮忙就帮忙,不愿意的话也就随你。小妇人又岂敢强求?”这个妇人不仅点明了黄琼的身份,态度更是拒人千里。
听到这个妇人之言,黄琼不由的咂舌不已。这个妇人虽说是一介女流之辈,但这眼光与见识,却比她的丈夫强的不知道里许。不说别的,但就这份见识,若不是站在自己面前,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一个读过一些书的乡下妇人。
只是就在黄琼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喧哗声,却让他皱起了眉头。这些喧哗声,黄琼听得出这是自己的侍卫在与人吵架,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婷婷的尖叫声。听到这些喧哗,之前被那个女人护在身后的几个孩子,一改之前的胆小,不约而同的站到了妇人前边。
外边那些极其无礼,甚至有些粗俗的话,黄琼知道肯定是京兆府的差役,接到他们在这里的眼线汇报,赶过来抓自己几个人了。而从几个孩子在听到这些喧哗声的表现,看的出这段时日里面,京兆府的这些差役没有少来骚扰这一家孤儿寡母。
黄琼快步的走出门,冷冷的看着这些不请自来,此时正挥舞着铁链、皮鞭张牙舞爪,外加大呼小叫的几个差役。见到黄琼出来,几个侍卫生怕他遇到危险,连忙将黄琼护在了身后。虽说没有拔刀相向,但手却不约而同的都攥在刀把子上。
而同样见到出来的黄琼,几个差役身边一个普通打扮的人指着黄琼,一脸媚笑的对着一个明显是差役头的人道:“王头,那天动手殴打几位大老爷的人,就是这个家伙带来的。不过,那个下手最狠的中年人却是没有来。”
“好了,算你小子今天有点功劳。你这个月的月例钱和暂住费,我做主可以免了。下次你小子招子给老子放亮一些,再有这种人到这里来,记得早点给老子回报。”听到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如此说,这个差役挥了挥手一脸鄙视的道。
自以为赏了那个通风报讯的人之后,那个差役头转过来,看着黄琼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打完大老爷居然还敢回来?告诉你,今儿你的事发了。聪明点放弃抵抗,乖乖的和老爷去京兆府走一趟。如果不去,断你个拒捕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