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到姜成别墅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她看了一眼里头燃起的烟雾。
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徐况把最新的情况告诉给了她,安歌走到林小暖的身边:“结束了。”
“啊?”林小暖一愣,扶着一旁的姜成,才从心惊之中稍稍回过神来,这火来的太凶,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
就已经窜出来了。
林小暖吓死了,要不是姜少凌过来看姜成,大概他们得被烧死了。
“张小瑜被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林小暖一僵,突然捂着嘴,破涕为笑,刚才还在惊慌之中,这一下突然激动了。
姜成一把抓住安歌的手:“你干得?”
“你父亲去局子里自首了。”安歌轻声道,“我只是在他过来之前,在这里放了把火,顺便故意让他听到,张小瑜雇佣杀手的过程,他坚信张小瑜是哪无心向善,要迫害你。”
姜成张合了嘴巴,还未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林小暖拍拍心口:“这火是你放的啊。”
“嘘。”安歌瞪了她一眼,哪有这么大声讲这个话的,万一被人听到,她也得进去蹲上一段时间,“我确保你们的安全才做的,不会怪我吧?”
“想什么呢,谢谢你还来不及。”
林小暖笑着道,她一把扑入安歌的怀抱。
“只是张小瑜就心甘情愿被抓?没有一点反抗?”
其实着火的时候,林小暖看到姜少凌进来了,他撒了疯似的喊姜成。
她也听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
却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居然跟扳倒张小瑜有关系,而且还是让姜少凌心甘情愿去揭发张小瑜。
“她倒是想,我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安歌冷笑一声,眼神慢慢变得清冷,“她想让许家人对付我,殊不知我们早就联系了张昕,直接断了她的退路。”
林小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还是得你出马,不然我怕今儿真的成了一具焦尸,等你来认领了。”
“傻子,说点好话吧。”安歌看了他们一眼,“姜少凌也被收押了,姜成,你要是想见见他,这几天还有机会。”
姜成盯着那烟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
没有听到安歌说的话。
“我打算休个年假,陪姜成出去散散心。”林小暖先斩后奏,找安歌批假呢,“胖胖答应了哦。”
“……”安歌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我这纯粹给自己找麻烦,行吧,你们好好玩,记得给我带礼物。”
“嗯。”林小暖走过来,抱住安歌,“谢谢你,安宝,没有你,我跟姜成真的会死。”
这么多天来,活在阴霾之下,也活在被张小瑜的恐惧支配之中。
姜成母亲没了,他们也同样面临危险。
“我该做的。”安歌笑着抵在她的肩膀上,“毕竟张小瑜也想杀了我,只是许鹤龄没给她机会而已。”
“我想了很久。”林小暖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成,“安歌,不管未来斯域站在什么位子,我都会一如既往的陪着你,不管未来你在经历什么危险,你都可以放心把斯域交给我。”
林小暖一直以来都是安歌的打工人。
从今往后,更是如此。
“突然这么煽情干什么,只是度假散心,又不是不回来了。”安歌拍拍她的背,撒开了林小暖。
她倒是更加关心姜成现在的情况。
他变得更沉默了,变得更不爱说话了,只怕这件事情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
姜成还是来见了姜少凌。
也是将安歌的话听进去了。
“对不起,小成。”姜少凌明显苍老了许多,整个脸都垮了,白头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爷爷。
姜成摇头:“我说过,你最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的母亲,她陪着你走过了那段岁月,就算你不爱,也不该那么对她。”
“嗯,是我的错。”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对与错。”姜成的眼神冰寒,“你希望张小瑜好,希望她改过自新,可是你知道吗?她手里有几条人命?”
姜少凌面色一怔。
“你不知道,你只是觉得张小瑜对姜家的复仇,是姜家罪有应得,可你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家庭。”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女儿,你从来只把我跟我的母亲当做一个笑话。”
姜成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他看着姜少凌。
内心深处发狠的冷笑。
“谢谢你,我的父亲,教会了我许多。”
姜少凌的眼神之中动摇了:“抱歉,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抱歉。”
“不必了,我不会再来看你。”姜成冷声道,“我与姜家也再无关系。”
“小成。”姜少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小瑜是你的姐姐,你们都是姜家的人。”
“错了,我不是,她是不是不重要,总之她的后半生,就在这座牢笼里度过吧。”
姜成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看看姜少凌后悔的眼神。
亦或者是来说几句狠话。
但他知道,这一切是结束,是对母亲的一个交代,是一个仪式,姜成甚至不想去听姜少凌那些狡辩,也不想去关心他为什么改变主意。
他只知道,他还活着,他才能说谁对说错。
……
启越集团。
沈碎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值,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了。
“老板,查到了,是从看守所出来的信号。”
“!”沈碎抬头,“又是许鹤龄?”
“不是。”手下也有些奇怪,“有人部署想救宋渡,已经黑进整个敬局系统,咱们要不要动手拦截?江警官那边忙得焦头烂额。”
“张小瑜已经转移了,不是张家,留下的只有宋渡,不是许鹤龄又会是谁?”
沈碎疑惑了。
看得出来对手的实力很强,连他的技术部门都很难招架得住。
手下疑惑的很:“有这样实力的黑客,国内也是屈指可数。”
沈碎盯着屏幕看得出神,他倒是知道有个人可以破解这里的局面。
只是沈碎明白,安歌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她知道宋渡是白洛,也不会公然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你先下去吧。”
“是。”
沈碎给安歌打了个电话,她正送林小暖和姜成上飞机。
接到电话之后,安歌立马就来了启越集团。
她也很诧异。
“怎么会这样?”安歌神色凝重,那边技术部门拦截不了,整个系统一下子就瘫痪了,她赶忙动手,跟对面那位来了个激烈的1V1。
沈碎在跟江仄言通电话,那边忙得腾不出手来。
“你等会,我已经找人帮忙了,那人怕是冲着宋渡来的。”
“不会又是许鹤龄吧?许家真的如此无法无天?”江仄言气死了,上次明明也是许鹤龄干的,可他们没有证据抓不了人。
沈碎否认了这个猜测:“这次不是许鹤龄,是一个独行侠,在孤军奋战。”
江仄言一拳打在桌子上,啐了口气:“该不会宋渡还有同伙吧?”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沈碎看了一眼安歌的手,快速地敲击键盘,根本腾不出半点空隙。
他知道自家乖宝的实力,能跟安歌站个平手,对方不定是个大神。
可是最后。
整个电脑屏幕还是黑了。
安歌深呼吸一口气:“要停电了。”
果不其然,这一个片区,都陷入了黑暗,整个云城还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整个云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的电停下来,连备用电都开不出来的状态。
说明那个人有多疯魔。
到处都是声音,安歌看了一眼这漆黑一片的地方。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顶尖黑客,会是宋渡的底牌吗?”沈碎问道,能超过安歌的,也只有世界级黑暗。
那么只有前三名当中一位,安歌占据一席之地,另外两个人,也从未露过面。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宋渡常年在国外,认识几个变态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安歌慵懒地靠在那儿,脑子里却在飞速地想,到底是谁。
江仄言那边,情况比较棘手。
经历过上一次许鹤龄的手段,他们已经派了不少人看着宋渡。
宋渡的情况比较复杂。
可没想到,这一次还是遭了。
“好呛,是什么东西?”
“催泪弹,靠,我们这个小所,用得着这么齐全的装备吗?”
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连睁开的勇气都没有,江仄言他们强行冲了过去,可是很快,就被电晕在了地上。
一辆车从所门口开了过去。
之后满身是伤的宋渡被带走了,他还在昏迷之中,坐在车上的女人伸出白皙的手。
她的神色很是清冷。
“谢谢你,渡,但我们不能再见了。”
女人伸手,替他包扎了伤口,又将药膏涂在上面,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今夜,云城为你灭了所有的灯,来日,你定会成为那颗星,照亮更多人的心。”
车子在路上飞速地跑。
来到一处废弃的院子,女人从车上下来,她对身后那群人道:“把他送出去,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是。”
她说完,便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长夜漫漫,思念才刚刚开始。
安歌追踪到了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可她来的时候,直升飞机已经没了踪影。
“看来她先我们一步走了。”
“嗯。”沈碎眉头紧皱,“又让他逃了。”
“这次倒不是让,是真的技高一筹。”安歌站在那片荒芜的废墟中,看了对面不远处快要拆迁的小区。
那是曾经宋渡藏身的地方,而现在推土机已经上了。
那些藏在里面的人,也已经被劝返,这里即将成为一个新的开始。
“但他逃不了多久,除非他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安歌勾唇,但不可能,宋渡的养母还在她师父那儿,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了吧。
要不是那日,亲眼看着宋渡落泪,大概安歌也不会确认宋渡居然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一个人,明明很有血性。
却在养母的面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我还有底牌。”安歌勾唇,“他不会抛弃他的养母。”
“雍小琴之前也是个涉案人员,宋渡的养母。”沈碎提了一嘴,他也顺带调查了那个女人,“她有个前夫,贩读被抓,雍小琴那时候还跟着他,做了不少游走边缘的事情,当时许家集团就在边境搞这个买卖。”
“嗯,我知道,我跟洛洛也是因为毒的缘故,深入基地,丢了半条命。”
许家在做这个生意,安歌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要瓦解许家这个集团。
不止靠组织日夜的辛苦,单纯靠某一方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然许鹤龄哪有这样风光的日子,不然许清婉哪有这样的快活。
“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沈碎伸手,搂住安歌的肩膀,“许清婉想要见那个女人,我当然要给她这个面子。”
“你想对许家动手?”安歌蓦地抬头,眼神之中万分惊恐。
她大概也没想到沈碎会说这样的话。
“我单纯只是不想许清婉再骚扰我们,如果顺带能拉下整个许家,也未尝不可。”沈碎凑了过来,在安歌的耳畔说道,“乖宝,你赌这个事情有几成胜算。”
安歌不由得浑身一颤,她不安地抓住了沈碎的手腕。
“不要冒险。”
“唔,许家当初伤你分毫,我都会加倍拿回来。”
沈碎搂着她,轻声道。
安歌不由得浑身一颤,她的脑袋有些懵了,上次伤着脑子之后,有些残碎的片段,她依稀记不起来。
可对于安歌而言,那都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
“都是旧账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碎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我知道那次你险些没命,你只记得白洛被折磨致死,可是你呢,乖宝,你的伤也很重。”
他的手,落在安歌的后脑勺。
轻轻地扣住。
“这里,现在还残存着血块,万一哪一天,我害怕……”
“你看到了?”安歌蓦地抬头,看向沈碎。
那日,带沈碎上梨园路别墅楼上,看了那一套崭新设备,其中桌子上放着的就是对安歌的诊断。
她的脑袋受过重创,并且是不可逆的创伤,那一团血块随时压迫神经。
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沈碎眼疾手快,看到了那份报告,也去调查了当初发生的事情,才知道,那一切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和想象。
他不能想象他的乖宝遭遇了怎么样的折磨和痛苦。
而这一切施加者,都是许家人。
没有一个许家人是无辜的。
“嗯。”
“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安歌蓦地抬头,“但师父说过,血块没有问题的。”
她不会忘记谁,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那万分之一的几率了。
“我知道。”沈碎轻轻哄着她,“但是旧账我一定要算。”
“好,我陪着你。”安歌伸手,楼主了他的脖子。
这一刻。
身后是无尽的废墟,身前是相爱的人,云城的灯在这一刻亮起,映照在两人的身上。
格外的瞩目。
……
宋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出国的飞机上。
他整个人脑子昏昏沉沉。
猛地坐了起来,可是身上的伤很疼,再加上药的后遗症,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你们是什么人?”
宋渡一张嘴,整个喉咙都跟火烧一样,难受的很。
黑衣服的壮汉蹲了下来:“救你的人,现在国内想杀你的人很多,我们老板说了,务必把你安全送出国。”
“去哪里?”
“巴黎。”男人沉声,“你身上伤口溃烂,又发高烧,我们先对你用了一点药,等落地之后你就自由了。”
“你们老板是谁?”宋渡艰涩地抬起眼睛,整个眼睛都肿了,难受的很。
男人淡淡地笑了一下,递给宋渡一瓶饮料。
“保密,她想来见你,自然会找到你。”男人神神叨叨地开口,“一命抵一命,我们只能送你出去,至于未来如何,我们管不到。”
“谢谢。”
宋渡深呼吸一口气,其实他罪不至死,就是判下来,也是个帮凶。
可他并不想在牢里度过余生。
他还有很多抱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客气,我们是同行,我也是拿钱办事、”男人举起杯子,留下一张名片,“如果你想要的话,这个组织可能对你有帮助。”
宋渡攥着那张名片,看到了上面奇怪的纹路。
突然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倒在血泊当中的自己,还有身后不断嘶吼的女人。
都跟这个纹路有关系。
宋渡笑了一下:“只怕我还不够资格加入。”
“呵,组织分层严密,其实你可以试试看跟我们一样,接散单,跟各自的老板,总比你之前那样好。”
男人提醒了一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宋渡将那张名片收下,弄不准是谁在背后救得,但肯定不是许鹤龄。
他也就放心了。
他躺在那儿,也睡得不太安稳,倒不是害怕他们会做什么。
要杀他,他们有的是机会。
而是担心国内的养母,宋渡逃了,那便是没有履行跟安歌之间的承诺,她会不会对养母做什么。
可是现在的宋渡,不能打电话联系雍小琴,要是暴露了,他的前路只有死路一条。
……
安歌给师父打了电话。
那个老年机常年处于休眠状态,老头子嫌弃的看了一眼,见是安歌,急忙接了起来。
他这一年,很少用手机。
“你说什么?宋渡那小子又逃了。”
“嗯,现在是通缉令都下来了,他自己放弃这个机会,我也没有办法。”安歌冷冷地道,“你跟他养母说一下,要是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宋渡。”
“唉。”
老头沉沉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雍小琴。
“他肯定会躲起来,也许半年,也许更长时间,这次听说宋渡受了很重的伤。”老头说道,“不过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做这件事器。”
安歌没有多说,也懒得跟老头子寒暄,只是催促老头子快点让雍小琴去联系宋渡。
说完,安歌就挂了。
一如既往的冷酷。
司良沛尴尬地站在那儿,他的嘴角抽搐,话都没说完呢,这个没礼貌的丫头。
“是楚小姐吗?”
“嗯,宋渡逃了。”司良沛叹了口气,“这不是作死吗?早前坐个几年牢,再出来身子也干净些,现在呢。”
雍小琴的脸色微微白了,她叹了口气:“可能骨子里就不喜欢被关着吧,从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我不管。”司良沛摇头,“我真后悔救了这样一个人,明儿我去上香,求佛祖饶恕我的罪过吧。”
雍小琴眉头紧紧皱着。
“也许他会变好呢?”
“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小琴。”司良沛深呼吸一口气,“他的命是我给的,这次他要是敢伤害安歌,我亲手把他的命拿回来。”
雍小琴心头一紧:“你该明白,安歌若是知道他就是白洛,态度一定会改变。”
司良沛一怔,突然就笑了。
“你错了,你不了解她,她可能比现在对宋渡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