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碎回来的时候,安歌刚好准备睡觉,看着他这披星戴月的模样。
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怎么,这么累?”
安歌走过去,已经闻到了男人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不是启越集团内部有的,而是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味道。
“嗯,是累了。”
“焱的事情,是你做的吧?”安歌轻声道,说是问句,其实就是肯定句。
她知道,这一定是沈碎的手笔。
别的人还在猜测,可她根本不需要,她知道只有沈碎能走的出这一步。
“对。”沈碎捞过床上的人,生怕碰到了她手臂上的伤,“谁让他胆子这么大,敢对你下手,不教训一下,那个组织真以为我是软柿子?”
多可笑。
安歌噗嗤一声笑道。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安歌这样说道,为了一时报仇的痛快,害了这整盘计划,她可不愿意做这个罪人。
“我是有分寸的。”
沈碎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磁性。
他就在安歌的耳畔说话。
女人身子一僵。
微微抬头。
“唔。”
那气息,萦绕在耳畔。
安歌嘟囔一声:“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有分寸的人。”
有分寸的人,会直接杀上门去?有分寸的人,会不跟自己商量吗?
安歌心里有些不痛快,可也知道沈碎是为了自己好,沈碎是为了自己才走这一步,所以很多时候,她也就不撒娇,不任性。
不去生气了。
“我爱你。”沈碎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安歌汗毛都竖了起来。
女人咳嗽一声:“干嘛突然说这么腻的话。”
“你爱不爱我?”某人执拗的很,想着听她的回答,“你必须告诉我。”
“唔。”
安歌抬头,想要挽住他的脖子,可却发现另外一只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那种酸痛地感觉,让她很上头。
“帮我一下。”
“我抱着你。”沈碎轻声道,就跟哄宝宝似的,在哄面前的人,“你先别乱动,好了,乖,不要动那边,怕伤着你。”
安歌这会儿就跟个断臂侠一样,就怕万一扯着伤口,两人折腾半天。
最后还是倒了下去,安歌噗嗤一声笑道。
“白折腾了,等等,你先别动我,好疼啊,呜呜呜。”
安歌还是被压着了,撕扯之间,已经感觉到了手臂的疼痛,但其实没有那么疼。
她是故意这样折腾他的。
沈碎脊背一僵,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没事吧,我看看。”
安歌看着他这般着急的模样,噗嗤一声笑道。
“没事啊。”安歌晃了晃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的手,“你看,这手很快就好了。”
沈碎沉沉地松了口气,完全是被这个女人拿捏住了。
他还能做什么。
“下次再这样吓唬我,我打你屁股!”沈碎咬牙,恶狠狠地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个话,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哪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突破了。
可这会儿听着,还是诡异的很。
“你……别说这种话,我受不了。”安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还是太直了。
根本受不了这种语调,就怕说得多了,连带着她也麻木了。
“咳咳。”沈碎也被弄得面色绯红,实在是情之所至,也没有办法,“就揍你。”
“你敢?”
安歌咬牙,瞪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她说这样的话。
“怎么不敢?”
男人斜睨着她,笑着道。
“好了,不闹了。”沈碎轻声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毕竟安歌还是受伤的状态,其实两个人,身上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也不可能保证一辈子没有伤。
但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就很让人担心。
沈碎放心不下这样的安歌,但是没有办法,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们都不是彼此会去束缚彼此的人。
“感觉好多了啊。”安歌笑着道,因为手上在结痂,有些动不起来。
几下之后,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没什么大问题了,你要相信我们师门的能力,一般人比不上。”
“唔。”沈碎轻声道,“没事就好,就怕万一弄不好,留疤就不好了。”
“你放心吧,秦山河还在呢。”
安歌笑着道。
她枕着沈碎的手臂,在打听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管是组织内部,还是沈碎他们调度的。
总归都要了解了,毕竟自己也不一定还有多长的时间要恢复。
“焱必死无疑,那边不会放过的,这种杀手嘴巴里一般不会套出太多的话。”沈碎笃定的很,手里捏着那么多条人命。
肯定是要死的。
安歌点点头。
“至于组织嘛,这一次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不过他们应该很快要开始调查了。”
沈碎笑了一下。
能查到自己身上的人很多,但是能确定下来的人,微乎其微。
连魄那边都没有接到确切的消息,那就说明,这一切,也不过就只是个猜疑。
“你小心。”安歌沉声,“不管组织目前看起来是在走下坡路,但它内里的构造还是很复杂。”
在不知道领头人是谁的情况下,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明白的。”沈碎轻声道,“我还有你呢,我舍不得死。”
安歌猛地伸手,一把堵住了沈碎的嘴巴,不许他说这些胡话。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安歌笑着道,看着他,“赶紧把这些话给吐了。”
“好。”
沈碎听话地很,由着安歌去说,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了。
两人闹腾了一阵子之后,安歌终于舍得去睡觉了,这几天,沈碎都是披星戴月的。
基本起的很早,离开的特别早,回来的特别晚。
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哪怕今晚安歌困得要死,也要等着沈碎。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
反正看着身旁的人,沉沉睡去,沈碎那颗心,才缓和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抚摸安歌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来。
“乖宝,睡吧。”沈碎轻声道,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似乎怕吵醒睡梦中的安歌一样。
他也没有待很久,今天甚至于连跟安歌一起睡觉都没有。
沈碎就离开了。
他刚走下楼,就碰到了站在门边的秦山河,男人一脸严肃看着他。
“嗯?”沈碎下意识的拧着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山河沉声:“师姐的伤,没什么问题,但是爆破之中,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你说。”
沈碎严肃得很。
秦山河本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毕竟很多时候,这些事情,说了也是徒增麻烦而已。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毕竟这个事情关乎很多东西。
“他们手里有很多毒,希望你们在面对的时候,千万小心。”秦山河轻声道,“师姐自己处理的很快,不然的话,整个手臂可能都要截肢。”
这是安歌没有跟沈碎说起的事情。
他以为只是简单的爆破,没有想到,组织的人,居然这么狠毒。
他们生怕不能把安歌折磨死,是吗?
“我明白了。”
“师姐不愿意说,也是不想你担心。”秦山河这样说道,“但作为医者,我必须跟你说实话,一来你可以有所防备,二来,师姐心里也不会有愧疚。”
沈碎的脸色不太好看。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们敢这样做,做的出来,那就要做好准备。”
他们彻底反击的时候到了。
“你放心吧,师姐这里有我。”秦山河笑着道,“她的伤不会有事情,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多谢。”
沈碎道了一句谢。
秦山河却只是淡淡的道:“不用道谢,这也是我的师姐,是我分内的事情。”
不会因为沈碎的谢,而改变任何立场,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
沈碎没有执拗于这些。
要是换做从前,他一定要争论争论,他的女人,怎么能容许别人这样。
但是现在,没有那些追求了。
沈碎离开之后,秦山河站在原地思考了很多,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擅作主张,师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但他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那毒还好,四肢溃烂,可若是别的呢。
总之一切万分小心才好。
焱的事情,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沈碎这些天,被人调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可他还是两点一线,启越和住处,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组织那边已经开始着手交易了。
派出去的依旧是组织顶尖大佬,是谁暂且不知,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焱的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
江警官那边还是处理掉了,没有留下这个隐患,也是为了安抚一下沈碎那颗躁动的心。
“三爷。”楼下,一个男人蹿了出来,“这不是云城大名鼎鼎的沈三爷吗?”
“呵。”沈碎勾唇,冷哼一声,“哪里来的杂碎,也敢在我面前乱说话?”
“你现在还有这样的气势,我很开心,说明还没有被玩死。”那男人笑了一下,推了推墨镜,神色微微变了,他凑过去,嘴角带笑。
沈碎后退一步,跟这个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男人凑了过来。
“我告诉你,最近黑市上,倒卖你信息的价格已经被炒的很高了,要不要跟我合作,狠狠赚一笔。”
沈碎没了耐心:“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男人笑了一下,“这么说话没意思了啊,钱不再多,混淆他们试听才是,他们要来抓你了。”
沈碎不理他,感觉像个疯子似的。
但这个男人的话,提醒了他。
黑市那边,暗网上关于自己的信息,的确很杂,他也要及时更新自己这边的讯息。
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开始,这一切都必须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一定不能放弃主导权。
那男人看着沈碎的背影,摇摇头:“不是成大事的人啊,这个时候,发一笔横财多好啊。可惜啊,名声坏了,以后就什么都不是,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爷呢。”
这是捞不到偏门,开始气急败坏了。
可这里没有人理会。
启越门前,最近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是因为之前沈碎牵扯进宋渡的事情。
江警官又来了几次,这一次声势更加浩大。
连带着启越本部的人都开始慌了。
“咱们老板,是不是真的内什么?”
“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肯定有些超凡脱俗的能耐,咱们得信任老板。”
这群人都是跟着沈碎一起奋斗出来的,所以也不会一出事就去怀疑他。
但是这几次,风头严了不少,连带着几个经理的电话都被监控了。
外头都在疯传,启越在做违法的生意。
“他们还说咱们无恶不作,可只有咱们自己知道,这些单子是什么。”也是无奈的很。
跟人解释,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办法,那些人人云亦云。
他们内部的人,可千万不能这样。
“可是最近风头实在太恐怖了,我害怕。”
要是真的因为这个事情被带走,可着实冤枉了,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看着沈碎把江警官他们送了出来,神色依旧凝重。
不知道事情究竟到了哪一步。
“您慢走。”沈碎浅声道。
江江愣了一下,被这个态度和口吻给吓住了,心下就有些恐怖。
什么叫您慢走。
“咳咳。以后要注意了。”江警官神色凝重,对身后那群人说道,“一定要遵纪守法。”
“是。”
那群人猛地站了起来,一个个都很乖巧严肃,不敢有半点逾越。
听着江江说了很多。
都是一些教育意义的话。
等到江警官走了之后,那群人也没有缓过神来。
“老板,咱们公司到底有没有问题?”
有人忍不住问了。
沈碎抬头,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威胁。
那眼神,就落在那人的身上。
“你们每天都经手大量的业务,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吗?”沈碎沉声,“别人说也就罢了,你们都是自己人,怎么也会这样想?”
看来最近对启越的传闻,的确很让人心不稳。
沈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们知道错了。”
一个个都不敢造次,有些话,就堵在嘴边,不敢说出口。
等沈碎上楼之后,他们才开始讨论。
“看来真的没事情,咱们杞人忧天了。”
“只是跟宋渡之间扯上关系,总归让人心里很不踏实,我看过扒贴,那个宋渡很恐怖的。”
一个小女生开始说话了。
说宋渡在外面无恶不作,有很多恐怖的事情,都是他干的。
“咱们老板要是真的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可就完了。”
“嘘。”
几人又被宋渡的那些过往吸引了。
这边谈话也慢慢偏离了原先的轨迹。
沈碎进了办公室之后,就开始监控组织交易点的转变,他们的人,已经安插进了最深处。
这次跟组织派出去谈生意的,不是别人。
而是信。
女人一早就去买了一大束花,路过小吃摊的时候,还特别给老婆婆买完了一早的饼。
她将东西带去了咖啡店,分给了那里的小职工。
之后便去了楼上。
这一代,学生偏多,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信靠在窗前,看着马路对面那些鲜活的身影,一个个朝着这边走过来,她很羡慕。
她从小就没有这样生活过,一直被囚禁在组织内部,经受的教育,也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舅舅,你放心吧,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的。”信沉声,身影有些冷淡,“只是您要注意了,我一旦卷入其中,往后也摘不出来了,您这样,不觉得对不起我妈吗?”
信问道,神色依旧很冷。
仿佛不是在诉说自己的事情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重的咳嗽声,是个老头。
信突然就笑了。
“你看看吧,你的身体也就这样,让苏珊好好照顾你吧,一把年纪了,还要这样。”信笑着道,“你说赚这么多的钱,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你这小孩,在胡说什么。”
“舅舅。”信轻声道,“这次生意达成,散播出去的那些东西,会害了多少鲜活的少年,你想过了吗?”
“……”
电话那头很是沉默,似乎很不耐烦。
“我记得宋宋也是这个年纪吧。”信笑着道,“你不为我妈着想,也该为宋宋着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头显然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很快,信又开始说道,似乎像是一个人的碎碎念一样。
“我只是觉得,宋宋也会接触毒,就跟这些孩子一样,舅舅一心保护他们,也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情,不光彩,可你知道吗?”
信这样说道。
那头很是不耐烦,也看着要挂了电话。
却听到信噗嗤一声笑道。
“我开玩笑的,既然选择与恶为伍,有什么要退缩呢?”
信笑着挂了电话,表示自己会听话,会按照舅舅的意思。
可是他的孩子,被保护的那么好,自己的姐姐,姐姐的孩子,哪怕信那个从小就死了的弟弟,也从未逃过组织的支配。
这就是亲人之间的力量吗?
如果是这样,不如一起摧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