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听到侯道人这话,忍不住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刀身,一股子寒意从屠刀上蔓延了出来。
“在我祖爷爷那一代差一点成了刽子手,这把屠刀也是那时传下来的。”
刽子手的斩首刀都是有官府打造,而且为了镇住犯人,让他们不至于死后继续为祸,锻造斩首刀的工艺也是讲究的很。 用千锤百炼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传承了接近百年,这把刀依旧锋利。
“在唐宋李皇继位后,他便宣布大赦天下,我们周家的先祖也就只能成了名杀猪匠,不过这把刀一直留下来了。”
侯道人嘴角抽了抽,刽子手的斩首刀杀了上百年的家畜,怪不得这睚眦兽首凶性足够,但杀性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就是个怪胎,连手里的屠刀也是把怪刀。”
周白撇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右手稳稳的握着屠刀,双脚呈一个马步状立在野猪身前。 接着屠刀逐渐被举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周白的表情庄严肃穆,双眼也闭了下来。
侯道人听到他口中喃喃自语,忍不住凑了过去仔细倾听。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这分明是道家的往生咒,他也没想到一个杀猪匠竟然懂得这么多,只觉得对方的业务能力比自己还要强的多。
而对于周白来说,这只是食肉法完全掌握后自然而然就知晓的,至于为何他的先祖会往生咒,也可能和差点成为刽子手有关。 那头野猪在往生咒的安抚之下,暴动的身体逐渐的平息了下来,一双混沌的小眼睛也变得清明了一些。
周白的眼睛睁了开来,空着的左手轻轻抚上了它的眼睛,使得野猪陷入黑暗的同时,屠刀手起刀落。
一颗十数斤重的猪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滚动几圈后,面朝着青石地砖。
野猪的脖颈处鲜血不受控的喷涌而出,周白眼疾手快的用木桶接着。
侯道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只感觉后背寒毛竖起,这屠刀从脖颈骨骼的缝隙中穿过,竟然连一点停滞感都没有,只能说这杀猪的刀法已经登峰造极了。 这一头野猪将整个木桶都装满了才止住了,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
周白转过头去,阴阳眼都不必开启,那三只小鬼在这股子血味下蠢蠢欲动起来,要不是无法离开角落,早就朝着木桶扑过来了。
“嘿嘿,还差一点,让老道给它加点料。”
侯道人打开袋子,取出里面各种杂七杂八的材料扔到了猪血之中,像是什么癞蛤蟆的皮,蛐蛐的触须,几片鱼鳞,不知名的粉末……
见到他在忙活,周白也没有闲下来,屠刀上下齐飞,每一刀都对准了地方落下。 腹肋、肩胛、里脊、猪颈、前腿、后腿………
只是片刻的时间,在他的屠刀下,一只数百斤的野猪便化作了十几种大小不一的肉块。
这神乎其神的技艺看的侯道人目瞪口呆,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在一旁屋顶上,林大年也张大嘴巴,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身形。
周白将野猪分割下来的肉块搬回了肉铺中,不过屠刀依旧在手中,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你这刀法做个杀猪匠真的屈才了,去做刽子手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又或者可以去冥典司,他们那里似乎能用让阴阳眼发挥更加完全的法门。”
“杀人和杀猪区别还是很大的,至于冥典司……再说吧。”
对周白来说,就算杀人能够提高点数累积的速度,他也不会去肆意平添杀戮,为了变强而变强并不是他所愿的。
暗中的林大年微微侧目,就周白的心性而言,确实很适合冥典司。
“也是,在道家中,刽子手是要平添孽障的,哪有杀猪匠痛快。”
侯道人边说话,边将最后的材料一同倒入了猪血之中,接着拿起木棍搅动了起来。
随着材料一点点的融入猪血中,其颜色也逐渐深了起来,从鲜红色最后化作了红黑色,血腥味已经没了,但随即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臭味。
墙角的三只恶鬼早已经按捺不住,它们躁动的撕扯到了一起,如同被关在铁笼里发狂的野兽。
“有作用了。”侯道人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将木桶里面的猪血朝着离鬼物十数米外泼了过去。
暗红色的猪血飞溅了起来,然后流淌在地上,只听到几声刺耳的嘶吼,鬼物们朝着猪血的位置扑了上去,用手掌扒拉着朝自己嘴巴里塞。
“接下来就简单了,这几只小鬼不会理会我们的,来,一人一个锄头。”
周白接过锄头后,皱着眉头说道:“这是干嘛?”
“挖啊,把那个寄念物找到再说。”侯道人身先士卒的跑到了鬼物们原本待着的地方,对着地面挥动了锄头。
周白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我付了你三十两,可不是陪你一起干活的。”
“你小子这时候长心眼了,这些猪血也就持续个一盏茶的功夫,赶快干完收工,还要给在你这布置法阵呢,那才是重中之重。”
侯道人卖力的锄着地面,去掉地面上一层青石砖后,可以明显的看到下面发灰的泥土。
周白看了一眼鬼物的方向,小半的猪血已经被吞入了肚子里,而这几只鬼物反而看上去更加的饥饿了。
“看在你自费布置法阵的份上。”
他将屠刀别到了身后,与侯道人一同挖了起来。
让周白感到有些怪异的是,在他的阴阳眼中,这些灰白色的土壤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如有如无的阴气。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侯道人那里便已经有了收获。
他挖出了一个黄色的破旧土罐,罐口被几层油纸死死的封住了。
“应该就是这个了,这几只小鬼的寄念物,我们到阳光底下毁了也算是超度了。”
侯道人用力一提土罐,顿时一声卧槽,这罐子比想象的还要重的多,差点把他老腰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