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山腰,一处山坳里有一间寺庙,破破烂烂,却从里面传来读书声。正好三人渴了,想着进去讨口水喝。三人走到门口,见正梁上书“麓山寺”三字。进入山门后第一殿贡的是四大天王、弥勒佛,第二殿供奉如来佛,再往里是一间书堂。里面有七八个小孩,年龄小的六七岁、大的十一二岁,读的却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道可道、非常道”等。昭若恤等人不觉有些奇怪,寺院之中,不读佛语,却学儒道之言。
年龄比较大的小孩见有人进来,站起身走过来,施礼道:“三位施主到此,有何贵干?”三人见小孩有礼,心下喜欢,也回礼。昭若恤道:“我们三人游玩至此,有些渴了,想讨碗水喝。请问小师傅,住持可在?”
小孩笑道:“我不是和尚,只是再次读书罢了。师尊在后院,我带你们去找他。”昭若恤道:“有劳小兄弟。”三人跟着小孩到了后院,见一个四十左右的和尚正在浇菜。三人与那和尚见过礼,说明来意。那和尚回房间拿出一套茶具,在院中一处石桌上煮起茶。 昭若恤问道:“敢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那和尚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智璇。”昭若恤道:“有劳大师。”智璇道:“施主无需客气,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柳霏霏见智璇一声僧人打扮,头上还有戒疤,应该是真正的僧人,却教授小孩儒道之学,不免好奇的问道:“大师身为佛门弟子,为何不是教授佛学,而是教授儒道之学?”
智璇微笑道:“阿弥陀佛,一切受相皆无本相,佛本是道,有何分别!”柳霏霏自小跟随父亲学习儒家学问,三教九流也多有涉及,知道佛家讲究虚无,即有就是无。智璇说一切皆无本相,正是有即是无。柳霏霏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道:“大师此言,如当头棒喝,令我茅塞顿开。”智璇道:“施主有慧根。”
宋燕玮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但是知道凡是老和尚跟谁说有慧根,就是想让他剃度当和尚。此刻智璇说柳霏霏有慧根,莫不是让她当尼姑,连忙说道:“不行不行,我姐姐有心上人,不能当尼姑。”昭若恤和智璇一怔,随即明白,不禁哈哈大笑。柳霏霏则是羞红了连,瞪了宋燕玮一眼。宋燕玮被弄的莫名其妙,脸上也是一阵发红。
智璇和尚笑了几声,然后眼睛看着远方,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转瞬即逝,说道:“这座麓山寺建于西晋年间,多年来就是起起伏伏,总有热络、也有萧条。自唐朝将军马遂在此建起道林精舍,此间儒释道三教学子络绎不绝,相互学习。时间一久,这岳麓山的学子便是积儒释道三家于一身。自从百年前天下大乱,这里就没有了往昔三教归一的盛景。不过三教相互包容、相互融合的氛围一直保持着。老衲在此也快二十年,前些年国家疲弱,学习的人就少。近几年富裕了一些,学子才多了起来。” 柳霏霏道:“大师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教授学子学业?”智璇道:“是。”柳霏霏道:“大师这么做可有成效?”智璇道:“成效不是没有,却也不大。我所教授的学子中,如今官职最大的也不过一个五品郎中。不过凡是我教的学子,都不用再回家种地,这便是最大的成就。我始终认为,一个人不管最终成就如何,只要他能用学习的知识养活自己,也就是为国家做了贡献。”
昭若恤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国家要想变得富强,就必须要有更多的读书人来治理。大师为国家培养人才,称得上真正的大师。”智璇道:“阿弥陀佛,老衲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惜老衲自身水平浅薄,又请不到真正有知识的人,平白的耽误了学子们的前程。”
柳霏霏笑道:“这有何难。我看着麓山寺庙门也破了,不若拆掉之后建一。我用十万两白银,想来建座应该够了。”智璇大惊道:“施主好意,老衲代学子们心领了。只是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施主还是与家人商量的好。”柳霏霏呵呵一笑,道:“大师是看我们年龄小,家中的事做不了主,拿不出那么多钱吧?”智璇脸上一红,心中确实这般想。
柳霏霏道:“大师无需担心,我家的钱都是我挣来的,我自然可以自由支配。大师说的没错,教书育人才是国家富强、长治久安的源泉。我为国家发展人才出钱,即使倾家荡产又有何妨。”昭若恤笑道:“霏儿,你出了钱,我若不出点什么,岂不被你看不起。这样罢,麓山寺方圆五里之地,皆为大师所有,无需交税。若是十万两建院不够,剩余的钱我来出。”
智璇眼见三人年纪轻轻,说话口气却这般大,随口就是十万两银子,还将方圆五里的土地交与他。能将土地随意交与他人的只有帝王,楚国的国王如今四十多岁,肯定不可能是他们,难道…… 宋燕玮看智璇脸色阴晴变化,知道他在猜测,笑道:“不用猜了。”指着昭若恤道:“他就是楚王世子,长沙王殿下。我姐姐是大将军柳霏霏。”智璇自然听过昭若恤和柳霏霏的大名,心想难怪他们能有这么大口气,却是能力非凡才能说大话。连忙起身下拜。
昭若恤将他扶起,道:“大师无须多礼。我们正愁没办法网络人才,大师正好为我们解决了一件大事。”智璇道:“既然殿下要建,就不能再用麓山寺之名,还请殿下赐名。”昭若恤道:“霏儿,是你出资修建,还是你来命名。”柳霏霏想了想,说道:“既然在岳麓山上,就叫岳麓,如何?”昭若恤和智璇同时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