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冉秋念却知道,洛安郡主的怒火虽然被压抑了下来,可只要卢小姐还在他眼前晃荡,迟早,洛安郡主心底越攒越多的怒火会让她失去理智。
到那时候,只怕任谁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劝阻洛安郡主半句,冉秋念有些忧心忡忡。
“郡主,众家姑娘们全都到了,这是所有姑娘准备的礼单,请过目。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宴了?”
郡主的侍女从外面走进来,递上了一张折子,轻声问道。若非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冉秋念也难以看出这侍女心底对洛安郡主的畏惧。
好在手上的折子吸引了洛安郡主的注意,她接过折子,随意的摆摆手把人侍女赶了下去,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
“好了,都愣着做什么,今日是我的赏菊宴,不要为了一些不识礼数之人坏了心情,我们开宴吧。”
洛安郡主有个习惯,就是会在开宴之时,当众令人唱名各家送来的贺礼,遇上感兴趣的,便在席宴上当即打开。
卢小姐等着洛安郡主离开了,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冉秋念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心有余悸,逃出生天的惨淡模样,有心提醒她之后的事,却碍于洛安郡主不时将目光看向这边而作罢。
等前头唱了几个名,洛安郡主的注意力被转移到手上的礼单上时,冉秋念才偏头对着身后的卢小姐小声说道:
“今日不论发生何时,都不要离开我们身边半步,你可记住了?”
卢小姐感激的看着好心提点自己的冉秋念,点点头,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冉秋念见她涨了记性,心下也是一阵唏嘘,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
下一刻,就听到洛安郡主疑惑的声音:“安琪珞,这礼单上怎么不见你的名字?”
洛安郡主好整以暇的看着安琪珞,毫不客气的开口问道。
安琪珞早就料到洛安郡主会有此一问,虽然被她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让一向在京中贵女圈子里骄横惯了的安琪珞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只要一想到洛安郡主的手段脾气,安琪珞也就只能咬牙认了。
“回郡主,琪珞准备的贺礼有些重,却精贵的经不起磕碰,已经派了人去取来,算算时辰,这会儿也该送来了。”
安琪珞说着,外面也传来了通报声:“安阳候府安小姐,送云母屏风一扇。”
“云母屏风?”洛安郡主重复了一遍,面上神色缓和不少,“云母屏风极难建造,便是王府里也没有几扇,你倒是有心。”
安琪珞听罢这话,心下松了口气,好在没让洛安郡主挑出刺来。安琪珞正这般想着,就见被她派去押送屏风过来的柳云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柳云瑶送完屏风,在安琪珞身旁落个坐,以柳云瑶背后齐国公府的名头,倒也不算出格。
可坏就坏在望月台那晚,洛安郡主已经对柳云瑶存了印象,还是不怎么好的印象,此时又看见她,自然新仇旧恨一起算,正巧她满腹的怒气还未发出去,柳云瑶就这样撞到了前面来。
“站住,谁准你一个下人进这宴厅的?”洛安郡主虽然认出柳云瑶来,却故意装作不知,把柳云瑶说成是跟随安琪珞而来的下人。
的确是做着下人干的押送贺礼的差事,又被洛安郡主高高在上的这般点出来,柳云瑶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她看向宴厅内的安琪珞,想叫她说句话解个围,可安琪珞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柳云瑶冒着得罪洛安郡主的风险?
很快就有两个侍女上前来对着柳云瑶做出了送客的动作,偏偏这时候不知是谁还发出了一声嗤笑,柳云瑶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可谓是精彩至极。
冉秋念怜悯的看着柳云瑶,可惜她汲汲营营了这么久,到这种时候连一个愿意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柳云瑶的遭遇与卢小姐有些相似,虽然卢小姐自身难保,不能为柳云瑶说什么,可她看着柳云瑶的目光却满是不忍和同病相怜。
柳云瑶在被人赶出去之前,自然也看到了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的冉秋念。她们两人一坐一站,一个受众星捧月,一个却被当做奴仆驱赶,如此落差自然让柳云瑶对冉秋念的恨意更甚。
等到柳云瑶阴沉着脸被请出宴厅之后,洛安郡主才恢复了笑脸:“继续唱名。”
她吩咐下去,众人莫敢不从。
可有了安琪珞的云母屏风做比,余下的那些东西便有些入不了眼,洛安郡主便只是听着,连多看一眼也没兴致。
直到了最后一个送来的,出自冉秋念之手的那套头面。
“头面?”洛安郡主并非对冉秋念送来的东西感兴趣,而是听到冉秋念这个名字,勾起了望月楼的回忆,想起来这么个人,似乎在小公爷面前很是受用,于是便开口多问了半句。
“正是一套最新式的头面。”冉秋念闻言,起身说道,她正等着洛安郡主这句话呢,便有条不紊的把先前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最新式的头面,本郡主现在穿戴的就是京城近来最新颖的样式,你那些东西,又如何敢称最新式?”
面对洛安郡主的疑问,冉秋念不卑不亢,不急不缓的让人把那套头面拿进来。
柳云瑶就站在门外,原本她被这么当众赶出去,是该甩手就走的,可是她心有不甘,便硬着头皮在外面的院子里多等了一会儿。
这一等,就叫她听到了冉秋念从头到尾说的话,看着婢女小桃捧着冉秋念备下的贺礼从外面往屋子里走,想起自己之前为安琪珞做下的同样的事,她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小桃将礼盒送进去之后,便又退了出来。
屋子里又响起了冉秋念的声音:“郡主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若是这盒子里的东西没能入了郡主的眼,单凭处置。”
“你的话说的这样满,倒是让我越发好奇起来,呈上来吧。”
洛安郡主心里也有些痒痒,皆因她看到了冉秋念头上的发钗,确实是她没见过的样式,再结合她嘴里的那些话,洛安郡主打开盒子的动作便有些快了。
“这是,果真精妙。”洛安郡主满眼惊叹的看着盒子里的那套头面,对冉秋念说的话可谓是深信不疑了。
可下一刻她就变了脸色,有些怒意,却并非是冲着冉秋念:“可前些日子本郡主在天一阁定首饰的时候,那掌柜的却对本郡主说他们的首饰已是京城最好的,如今看来,竟然是在蒙骗本郡主。着实可恶。”
天一阁就是京中首饰铺子里的领头,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听说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冉秋念亦是有所耳闻。
前世天一阁的首饰便一直是最受京中贵女喜欢的,就连冉秋念自己,也一直只在天一阁定做首饰。
“我送给郡主的首饰可并非出自天一阁。”冉秋念笑着说道,“那掌柜的也不算骗了郡主。”
“这话怎么说?这样好的首饰,若非出自天一阁,京城上下还有哪家的铺子能够做的出这样好的首饰?”
郡主的话也正是在座所有姑娘们心中的疑惑,闻言,也都凝神细听,等着冉秋念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头面,还有我身上的这些,全都是出自一家百年老店,虽然沉寂许久在京中已无了名声,可新任掌柜走南闯北多年,练就了一双慧眼,回京后继承了这家铺子,便推出了不少精妙的首饰。”
冉秋念如此说道,把这些新颖首饰的功劳全推给了钱多。
“原来如此,可你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洛安郡主听了点点头,却满眼狐疑的看着冉秋念。
“这铺子原是我祖母的陪嫁,这些年顾不上打理,便一直荒置了,我对那钱掌柜有些知遇之恩,他便会时常送些铺子上新出的首饰给我过目。”
冉秋念这样解释道,洛安郡主点点头,不再多问,一双眼睛却像是粘在了桌子上,爱不释手的看着桌上的头面。
“与这些一比,安琪珞的云母屏风又算得了什么?”
洛安郡主随口一说,却让安琪珞沉了脸色,可她碍于郡主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着冉秋念,心里不屑。
不过是一套头面,能有多精妙,能比天一阁的高出多少?郡主是太多年没有回京,眼皮子怎么也变得这样浅了?难不成是在穷乡僻壤的金陵待久了,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安琪珞在心里暗暗编排,却也只敢把这些藏在心里。以她的位置,看不清楚放在盒子里的头面,便能这样想着。
可那些坐的近的,却只凭借露在盒子最上面的那一角,就对冉秋念和洛安郡主的话深信不疑起来。
“今日最令本郡主惊喜的就是冉妹妹的这套首饰,有了这些,我妆匣子里那些俗物就全都该丢进炉子里重铸。”
洛安郡主侧头唤了一个婢女过来,让她把这盒子首饰收下去,竟是真的起身打算回去换上这套头面。
“你送的什么首饰?竟然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郡主这么喜欢?”
等洛安郡主离开了,林菡珊这才按不住心底好奇,推了推冉秋念的手臂,悄声问道。
“我自然也给二位姐姐准备好了,晚些送上府里,林姐姐可不要责怪念儿厚此薄彼啊!”
冉秋念对着林菡珊眨了眨眼睛,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