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上视线扫到的人家,纷纷躲闪起来,原本能够得到皇帝的注视,自然是一件好事,可现在,这些工于心计的后宅女子当然明白皇帝的用意。
若是被选中做了安宁公主的替死鬼,今日之后,无论赢了与否,都是一件有损声誉的事。而那些本该主动出声为皇帝分忧的宗室大臣,也一个个装聋作哑了起来,让皇帝心中暗恨。
“皇兄,安宁愿意去。”
安宁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决心,她咬了咬下唇,忽地侧头与皇帝轻声说道。
接着,不等皇帝反应,她便将视线转向了赛西公主,神色一整,就要站起身来应战。却听对面遥遥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打断了安宁公主的动作。
“皇上,臣女见这位赛西公主舞姿精妙,定然是精于此道。既然要比试,当然是要公平起见,安宁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可是却并非善于舞技。臣女听说冉家小姐才色双全,区区舞乐定然不在话下,不如就让冉小姐代为比试?”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安宁公主皱眉看过去,就见安琦珞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不顾身边安阳侯夫妇的阻拦,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来。
冉秋念虽然也在思索应对之策,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先一步被人扯入这场风波里。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琦珞,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视线,或是担忧紧张或是幸灾乐祸,还有一道更加让她不能忽视的视线。冉秋念知道,萧殷定然在看着自己。
可她心意已决,在萧殷皱眉为自己开脱之前,冉秋念洒然一笑,站起身来:
“臣女冉秋念,早听闻祁燃国有一位名声在外的公主,今日与赛西公主在御花园一见,更是心向往之。既然赛西公主想要与傲然国贵女切磋,臣女斗胆,请皇上准允臣女代安宁公主应下这场比试,不知赛西公主意下如何?”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紧要关头,竟然真的会有人愿意担下这桩摆明了不怀好意的比试,纷纷向冉秋念看去。
安宁公主更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神色未明的坐回了席位上,心中五味杂陈。
就连安琦珞都有些没有想到,冉秋念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代替安宁公主比试,她甚至都没有动用后手,逼迫冉秋念答应。
但是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安琦珞恶意满满的看着冉秋念,只等着她颜面扫地,丑态必出。
有了人主动站出来顶替安宁公主,皇上自然乐于见到,他先是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琦珞,又目露赞许的看向冉秋念,欣然应允了下来。
“这怎么行,我们赛西公主可是一国公主,这冉秋念又是什么身份?”
赛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被推出来的冉秋念,她还未说什么,在她身后的使臣不知道冉秋念的底细就大大咧咧的抱怨了出来。
“不得无礼,”赛西公主弯了弯眉眼,看着冉秋念,说出的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使臣,“冉小姐可是与安宁公主齐名的傲然国双姝之一,又是七王爷的未婚妻,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有资格与本公主比试。”
祁燃国使臣闻言,便不再开口,显然也是默认了冉秋念的身份够格。
“念儿,不要逞强。”顾老夫人知道这些门道,虽然恨那安琦珞祸水东引,逼得冉秋念不得不起身应战,可她还是忍不住对冉秋念叮嘱道,想叫她干脆认输,免得惹祸上身。
冉秋念安抚的对着顾老夫人笑了笑,转身缓缓走到了赛西公主的面前,认输是绝不可能的,若是她一开口便认输,虽然可以免去自身的麻烦,但是却会伤及傲然国的脸面,这是冉秋念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熟悉冉秋念的人都知道,冉秋念虽然师承金嬷嬷,骑射礼仪样样不差,但是这跳舞,她可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萧殷凝神看向冉秋念,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担忧不已。
虽然知道冉秋念素来主意多,可她每每总爱逞强,萧殷生怕冉秋念是要为了安宁公主强出头,对这挑事的祁燃国使团和祸水东引的安阳侯府暗暗记下了一笔帐。
那边,冉秋念顶着众人看热闹的视线,对着好整以暇的赛西公主笑了笑,神色落落大方地说道:
“赛西公主舞姿曼妙,念儿知道公主自幼习舞,且精于此道,不敢班门弄斧。可是公主既然说了要以武会友,念儿自当遵从,只是这比武的形式,也该公平起见,由念儿与公主各出一题。”
冉秋念偷换概念,将赛西公主说的“舞”改换成了“武”,她说的自然而然,赛西公主也并未察觉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便对着冉秋念开口说道:
“冉小姐说的有理,方才我既然已经出了一题,接下了自然也该由你出题。你说吧,该如何比,论舞技,我可还从未输过。”
赛西公主轻笑一声,自以为胜券在握,并不在意冉秋念的取巧,无论她要如何比试,这一场比试,从一开始,傲然国的一方就落了下乘。
冉秋念也正等着赛西公主的这句话,有了她的同意,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冉秋念脸上的笑意渐浓。
萧殷看出冉秋念眼底的促狭,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冉秋念的偷换概念,心里原本还有些提着的地方,这才放了下来。
这丫头,萧殷无声的笑了笑,看来他这是白替人担了一场心。
“赛西公主果真爽快,金口玉言,既然如此,念儿也就不客气了。上一场比的是公主所擅长的,下一场自然该比念儿所擅长的。”
赛西公主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等着冉秋念说出比试的内容。
冉秋念一脸纯善的启唇说道:“今日既然是国宴,打打杀杀的有些不妥,既然要比武,不如就选以君子六艺之中的射箭来作为比试的方式。早听闻祁燃国尚武之风盛行,想必公主的箭术也定然不俗。”
“比箭术?”赛西公主愣了一下,几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错,箭术比之刀剑相向的别种武试最为文雅,又属君子六艺之一,且又符合公主适才所提及的以武会友,想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难不成公主出自民风尚武的祁燃国,会怕了我一介文弱女子?”
冉秋念把自己偷换概念的做法说的光明正大,又字字句句夸赞祁燃国尚武,逼得赛西公主不好否认,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人忍俊不禁,将先前祁燃国使团用来逼迫安宁公主比舞时候的说辞原封不动的拿来堵住了赛西公主的嘴。
如此伶牙俐齿,便是萧殷也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冉秋念,更遑论其他的人。
听着周围这些原本被自己迷惑的晕头转向的大臣转而被冉秋念的话说的晒笑出声,还从未在这上面栽过跟头的赛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总算是正视起了冉秋念来。
“冉小姐的话听上去公平合理,祁燃国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赛西身为王族公主,骑射自然不敢落下。既然冉小姐想要比箭术,赛西自然是奉陪到底。”
赛西公主一汪翠绿的眼睛盈盈的看向冉秋念,勾唇笑了笑,她有自信不会输给冉秋念,虽然将献舞改为了箭术比试,背离了一开始想要的局面。
但想要的东西太容易得到,也是会很无趣的,赛西公主已经被冉秋念勾起了好胜心,应对起来,也不再是一开始那般漫不经心。
冉秋念的箭术得到了秀姑真传,还有萧殷的指点,自然不差。可是正如她所说,赛西公主出身祁燃国王族,骑射也是必备的技能,虽然不知道究竟能力几何,可到底不会太差。
先前的献舞,冉秋念托辞避过,便算是输了一场,若是这一场箭术比试她不能赢下来,局面依然不会太好,冉秋念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可这也是她此时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破局之法。
两人应皇上的吩咐,走到了宴厅外面的空地上,众大臣随着帝后二人一同步出宴厅,远远的观看比试过程。
几个宫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靶子送上前来,一一安置好,接着,冉秋念和赛西公主便一人得到了一把弓箭和三支带着翎羽的长箭。
赛西公主颠了颠手里的弓箭,搭弓上弦,满弓而射,三支翎羽箭全部没入靶心,果然如她所说,箭术过人。
冉秋念抿唇拿过自己的弓箭,同样也是连射三箭,全中靶心。
身后传来叫好声,显然是为二人出色的箭术叹服。可这还远远不够。
“没想到冉小姐的箭术竟然这样好,真是小看了傲然国的贵女。方才没有分出胜负,以你我的箭术,即便是再射上多少死靶都难以分出胜负,不如接下来我们换活靶,一箭定胜负?不知冉小姐敢不敢应战?”
许是因为棋逢对手的畅快让赛西公主无意之中流露出了几分真性情,她眼神一亮,斜睨着冉秋念,主动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