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是说,有人买通了我府上的下人,想要刺探消息?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冉秋念心下一跳,不知如何,结合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上辈子莫名其妙出现在冉秋白书房的“通敌证据”。
先前她还未往这里多想,现在经由莫九这么一提醒,冉秋念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来。若是没有眼线在府里动手,怎么就恰好在秋白哥哥最私密的书房里,被人偷偷放入了那些要命的东西?
“大小姐不必太过忧心,前些日子老夫人刚刚整顿了内外,送走了一批不可靠的下人。现在的冉宅内部是固若金汤的,唯一需要费心思的,便是外院的那些下人。只不过,这些人接触不到太多消息,恐怕也只能做些打听消息的小事。”
莫九把那个行迹可疑的门房小厮的事儿告诉了冉秋念,冉秋念却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那个小厮,你去查查底细。先不急着收拾,没准留着这人,还另有用处。”
冉秋念眼神微眯,心中有了成算。
这枚钉子,她不着急拔出来,免得除了一个还会有更多,潜伏在暗中让她防不胜防。
莫九知道了冉秋念的打算,便放下心来,着手去查这些事情。
晚一些时候,车夫也将安宁公主送回宫中,回禀了冉秋念,她一颗心才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晚膳过后,冉秋念早早就睡下了,屋子外面除了莫九和小桃两个轮流守夜的,其余的下人,都被冉秋念寻了个由头打发走了。
“小桃,你守下半夜的,先回去休息,这里留下莫九一个就够了。”
冉秋念把小桃支走,只留下莫九一人,这才吹熄了油灯,合衣躺上床铺,静静的数着时辰。
更漏敲过一回,夜深人静之际,冉秋念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了窗子外面传来的叩击声。
冉秋念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窗子边上,抬手推开了窗子,果不其然,看到了应邀前来的萧殷。
“殷哥,你总算是来了。”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让开身子,把萧殷请进了屋子。
她起身点燃了一支小蜡烛,屋子里便亮起了一点火光,仅够照亮桌子周围的地方,从外面看来,倒是并不显眼。
“你先前在请帖内留下字条,说有要事告知。”
萧殷自是没有想到会收到冉秋念夹送过来的字条,他意外之余也着实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自然不敢耽搁,到了约定的时辰,便准时赶到。
冉秋念虽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萧殷,可想着先前从莫九那里得来的消息,她也顾不上这许多,只想着尽快通知萧殷才好。
“殷哥快看看这些。若不是今日念儿和莫九在街上撞破了这件事情,派人特意去查了,恐怕现在还要被蒙在鼓里。”
说着,冉秋念就递上了几张手稿,上面一一记载了这些日子张家上下偷偷摸摸与祁燃国商人来往的消息,最上面的这几条,写着的则是张家大公子私会赛西公主的条.子。
“没想到张家竟然早就存了狼子野心,那赛西公主一边装作不知,私下里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祁燃国使臣此番进京,定是所谋不小。”
冉秋念忧心忡忡的说道。
本以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萧殷应当会有些惊讶,谁知冉秋念却并未从萧殷眼里看到意外之色,她怔了一下,忽的脱口而出:
“难不成,殷哥已经知道张家和祁燃国私底下的来往了?”
面对冉秋念的质问,萧殷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冉秋念的猜测。
“不过这张家大公子和赛西公主私下也有来往,却是我不曾知晓的。”萧殷见冉秋念目露挫败懊恼,知道她的一番心意,便解释了两句。
“殷哥原来早就知道,原是我多事了。不过这赛西公主古怪的很,她随身带着的两个女奴,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身量气质,又与她足有五六分相似。”
说到这里,冉秋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日去见那张家大公子的女子,分明与赛西公主一般无二,可转头,念儿便在驿站里撞见了活生生的赛西公主。”
冉秋念絮絮叨叨了许久,不见萧殷应答,她疑惑的抬头望去,就见萧殷一脸忍俊不禁的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口吻颇像是吃醋挖苦之后,冉秋念面上忽的一阵爆红,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并非是有意在殷哥跟前诋毁那赛西公主,实在是,实在是真相如此,我只是如实陈述,并不带有旁的企图……”
冉秋念说完便立刻有些懊恼,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更像是在欲盖弥彰,她面色红红的,越说越是解释不清,到最后她干脆就闭口不说了,随便萧殷如何误会。
不料萧殷却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自是知道念儿不是这样的性子,这赛西公主行事诡谲,我早有疑心,只恐怕她背后不只她一人,我总觉得,祁燃国使臣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赛西公主不是个好控制的人,再加上这赛西公主实际上并非现任祁燃国大王的亲女,而是上一任大王的女儿,这一任新王的侄女。
因为美貌和狠辣的手段,赛西公主才没有如同她的那许多个姐姐妹妹们一同被褫夺封号降为郡主。
也因此,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赛西公主不会是乖乖听话的性子,只要一有机会,这人便该是一条反噬其主的毒蛇。
“祁燃国使团里明面上的那个头领哈齐将军根本压不住赛西公主,这赛西公主如此听话,定然是随行的队伍里,还藏着能够让她感到忌惮的人。”
冉秋念没有想到萧殷的猜测,三言两语竟然就与她白日里得知的差不多。听到这里,冉秋念算是彻底拜服了。
她想了想,便干脆把白日里安宁公主告诉自己的那个礼官的存在,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萧殷。
“若是殷哥猜测属实,那么这个礼官一定不只是现在的身份。他一定就是殷哥你猜测得那个,能够制约赛西公主的人。”
冉秋念带来的消息让萧殷心中的迷雾散开了一些,他记下这个礼官的名字,着手派人去调查。
说完了正事,两人忽的沉默了一阵,不知该说些什么。冉秋念轻咳一声,避过萧殷的眼睛,轻声说道:
“夜已深了,念儿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殷哥早些回去歇息吧。更深露重,殷哥一个人在护国公府,还要小心身体。”
冉秋念说完,便站起身来,想要走到窗边,却不妨被萧殷从身后拉住了手。
“念儿,你当真已经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解释的吗?”
许是这桌上的红烛半明半昧,跳动的火苗映照出一片暧昧的光晕,萧殷不知如何便将这一直想要问及冉秋念的话说出了口。
冉秋念听罢,神色一怔,却是抿了抿唇,陷入了沉默。
“殷哥,夜已深了,护国公府距离冉宅不近,明日还要早朝,你早些休息,这些话我只当没有听到。”
冉秋念垂下头,死死地克制住想要把一切和盘托出的愿望,她尽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着冷漠的话,想要如同前几次那般,将萧殷给气走。
谁知下一刻,便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掰开了她死死握住的拳头。
“念儿,我不逼你,你也不要再逼自己。既然你无论如何不愿开口,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你放心,我知道你心中顾虑,必不会让你为难。”
萧殷早就从冉秋念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几分违和之处,再加上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试探,萧殷已经猜出冉秋念多半是与七王爷有了什么约定,她是个一诺千金的性子,必不会轻易毁约。
既然从冉秋念这里无法解开这个结,萧殷便只有从七王爷那里着手。
“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萧殷说完,便推开窗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等到萧殷离开许久,冉秋念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直到蜡烛烧的越来越短,红色的烛泪融化了一桌子,那点火光陨灭于寂室,冉秋念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的坐到了床榻之上。
一夜过去,天明时分转瞬及至,今日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大小姐,您今日起的真早。昨晚不知怎么的,奴婢竟然睡得这样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说好的守夜也给耽搁了,莫九也不知道叫醒奴婢,害的她守了一晚上,真是罪过。”
小桃满脸惭愧的进屋伺候冉秋念起身,她刚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嘴上已经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
本以为冉秋念会像平日里那般,打趣自己几句,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冉秋念坐在床榻边怔怔出神的模样,她好奇的走近一看,才蓦然发现冉秋念的脸色憔悴的厉害,眼底青黑,倒像是一夜未睡得模样。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安稳吗,瞧您这眼底的血丝,不行,奴婢得去请大夫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