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大火将羽人族的村落全部吞没,在恐怖的炸裂声中,这个被赋予重任的种族逐渐瓦解溃散。
这是族长羽凌带着五十精锐后的第四天,这一天本来是为接下来出征做最后准备的一天,所有人都在这闲暇之时遭到了灭顶的灾难。
谁能想到,在这最后的时刻,来自起源魔族的护法,赤焰虎一族的魔化【炎神】虎,带着它收服的未被魔化的同族向羽人发起了致命的偷袭。
赤焰虎一族本就是恶名远扬的魔法种族,是一个暴躁而强大的存在。
在经历魔化后的炎神虎更是凶猛异常,并且将它原来种族的其他赤焰虎收服大半,组成起源魔族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力量。
魔法造就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焚烧着村落每一个角落,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由于精锐战士尽数出走,镇魔器亦被族长携带前往西方,剩下的战士中根本没有可以与炎神角力的人。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精准迅猛的肃清活动。
仅仅是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内,还在顽强抵抗的羽人战士就只剩下百人不到,据守着村落最高处的断崖上。
慌忙之间夹杂着恐惧的箭矢大失准头地射向下发全力攻击的赤焰虎们。
远远达不到杀伤威力的箭矢即使是正中在敌人的身躯上,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对它们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守住!给我尽全力守住!”
代理战士长,也就是羽天同父异母的胞弟羽空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想要将这低迷的士气努力提上来——哪怕是那么一点也好。
渐渐削减至三十几人的羽人战士还在奋力射出飞矢,阻止赤焰虎们登上这个断崖。
在他们的身后,是百余名从屠杀中逃出来的老弱族人,以及一些没有战斗能力的小孩,正抓紧这战士们以生命换取来的一点宝贵时间向族群的紧急避难点迁移。
“战士长!我们没有弹药了!”
阻击进行到一半,匆匆忙忙带出的箭矢就已经消耗一空。
羽空咬咬牙,弯腰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向下砸去:“用石头砸!一定要将它们拖住!”
眼见赤焰虎中已经有几头爬过了一半的路程,朝着上方的羽人战士们露出狰狞的獠牙。
不过很快,这嚣张的气焰就被一股脑倾泻下来的石块打的烟消云散。
吃痛的嚎叫从下方传来,大大鼓舞了上方的羽人战士,一时竟忘记了长时间拉弓带来的疲倦,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抛掷石块。
如果换做在不远处观战的炎神亲自上场,这种程度的石块会被它的高温瞬间溶解。
但这位自傲的起源魔族护法似乎并没有那个打算做出不雅的爬山举止,而是还在一旁冷眼看着同族们顶着石块的压力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很快,羽空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是这样用石头做出进攻,散布在这里的石块也有耗尽的时刻。
事实上如今的石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不出意外的话,最多还能坚持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就只能任由赤焰虎们登陆断崖之上了。
“停止投掷,装备武器准备白刃战!”
粗略预估了一下时间,羽空下令所有战士后侧,开始装备预留在这处紧急避难所的武器。
大部分步战的羽人战士都被族长带走,留下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普通战士。
其中大部分人甚至都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装甲,也没有任何步战的经验。
可这几十个羽人战士只有这一个选项了,即使不擅长白刃战,也要拼到最后一刻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由于那些人失去或者尚未取得飞行能力,所以他们这些可以随时逃走的人必须留下来保护这部分人。
穿过隐蔽的地道,这是当年借鉴了永生之皇设计的【亘古禁忌迷宫】,简化之后运用过来的。
没有特殊方法基本上不可能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走出去。
保护目标大概只有十来个人,只要在这里多拖延一时半刻就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之后幸存的战士就可以御空而去,自行寻找地点暂时藏匿起来了。
“全体准备!”
通红的火光已经提前赤焰虎们一步映照在了断崖便,这也意味着一场毫无悬念的大战即将开始。
羽空暗自祈祷着,希望到时候还有战士可以活下,而后向族长报告今日的情况吧。
“谁要是可以活着出去,记得告诉族长大人。”
羽空作为这里唯一一个会灵活使用双翼装甲的人,早已站在最前面,留给其他人一个坚定的背影。
“我们也英勇地战斗过!”
迷茫的人穿行在丛林之间。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猎魔协会的势力已经退出这片森林两天了,不然绝对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这个令他们苦苦寻找一个月的目标。
大魔法师转世,失踪多时的于东水在这片森林里大摇大摆地现身。
唯一与逃走时不同的,就是多加了一件灰色的带兜帽长袍。
他的脚步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游荡。
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于东水从意识到“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山洞里的时候到现在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儿去?
记忆的空缺让他在回忆时都会头痛欲裂,恨不得用石块狠狠地砸自己的脑袋。
但在这疼痛的过程中,他又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些记忆的碎片,零零碎碎想起了一些什么。
“那边好像要开始了。”
这是残存在他记忆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到底出自谁的口中,他自己都无法判断,因为回忆的混乱让他完全记不清最近的事情。
但在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又得到提升后,关于如何使用、如何强化、以及一些基本知识又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入他的大脑。
这到底是自己独自参悟的,还是有什么人教导过的?
再往前面回忆,就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景象。
直到在那个晚上遭到两个神眷者袭击时的记忆才逐渐变得清晰。
话说回来,我是怎么逃过猎魔协会的追杀的?好像自己中了一刀致命伤来自?
想要进一步触碰禁区的于东水再次被剧烈的疼痛制裁,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再往罗克郡城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吗?
拿不定主意的于东水干脆原地坐下,好让自己冷静冷静后再做决定。
不知为什么,从恢复意识开始,内心就一直烦躁不安,不仅仅是因为记忆混乱的原因,好像还与另一件事有关系。
不过在他想到罗克郡城并坐下的那一刻,他终于找到原因了。
那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好好回忆一番那痛苦而又可以为小友突破极限的往事吧。”
“记住这个感觉,作为小友最后的底牌,老朽也就放心了。”
而后涌上来的,是那段不堪回首而且不敢再去面对的往事。
一个又一个亲人挚友离去,一次又一次地被触碰到底线,长期压制在心底的愤怒差点又一次将他吞没。
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于东水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轰涌而来的爆炸性增长的魔力感觉下一刻就会将他撑破,每一寸皮肤都像要被撕裂。
在理智即将被这股来势汹汹的愤怒彻底吞没时,于东水将自己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回到最开始的平静。
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忆起这些事情!
他此刻将所有的不满与愤怒倾泻到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话语主人身上。
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灰袍在那一刻,颜色更加靠近阴影那一面了······
魔法的火焰可以受到施术者的控制,不像普通的火一样会将周围全部无一例外地焚尽。
就比如远处那还只是在羽人族村落那儿燃烧的熊熊烈火,便是典型的魔法火焰,由恶名远扬的赤焰虎一族点燃。
从占据压倒性劣势的白刃战中脱身,但也已经身负重伤的羽空,遥遥地望着那令他的心彻底破碎的火焰。
如同来自深渊里的炎魔,在那块他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大肆蹂躏。
他收回目光,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启程往族长离开的方向追去。
要将这个情报尽快告诉族长才行,即使消息是那么的沉重。
他没有带出任何坐骑,也没有携带任何干粮,就这样一边游猎一般全速前进,尽可能追上精锐部队们的步伐。
可最终看到的是一幅令他彻底感到绝望的画面。
明显是来自羽人一族的白色羽毛和羽毛状装甲散落一地,毫无疑问是族长的部队遭受了袭击。
难道也是赤焰虎一族?
将大地染红的凝固血液触目惊心,羽空如遭晴天霹雳般愣愣地站在原地。
虽然那些鲜血有可能是赤焰虎的血液,但为什么族长他们在得知赤焰虎们还在魔动山脉的那一刻不派人回来报告呢?
而且为什么赤焰虎的实力好像并没有损失多少,还一举将村落攻下了?
寒意在那一瞬间侵袭他的身体,双翼变得僵直。
还是说起源魔族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靠这一招将羽人族的势力分离后逐个击破?
难道说族长他们遇见的是魔帝亲自率领的起源魔族大军?
现场没有一具遗体,剩下的只是难以清扫干净的血迹。
他麻木地走上前,想要从这中间找到一些线索,寻找最后的希望。
很快,身为羽人的视力在不及之后便发现了一撮黄色与红色夹杂的鲜艳毛发。
这样的毛发他没有见过,至少是在魔动山脉内没见过。
这件东西的出现到底代表着什么?
“喔!果然还是要回来看看吗?好不容易逃走了可就不要这么不惜命了哦?”
羽空被吓得一激灵,赶忙回头一看,但在那刹那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血盆大口。
他的余光可以看见,那个充满血腥味的的无底洞旁,正是夹杂着黄色与红色的鲜艳毛发。
而后眼前一黑,陷入了不可能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