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不断传出梁木倒塌的声音,尘烟卷起的废墟前,唯有空印独自站立,面色枯槁,直感全身酸疼,突然喉咙一甜,吐出了口鲜血。
连点自身几个大穴,稍做调息暂时稳住气息,深深呼了几口气,忽然眉头微皱,直面着前方的倒塌的屋舍。 “嗵!”
倒塌的碎石木梁爆飞,卷起一阵尘土,一只手先是探出,随后步成空晃晃悠悠的站起,此时身上的长袍已经破开几个大洞,碎成一条一条的,勉强挂在身上,一头白发散乱着,土头灰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好不狼狈的样子。
空印深吸了口气,正要再次出手,步成空却摆了摆手,咳嗽几声喘着气道:“咳……慢着……暂且罢手……咳咳,今夜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咳……那扰局的人来了,你我不如约定个好日子,再另行分个生死!”
两人交手,虽然选的地方偏僻,但毕竟仍是在洛水城中,刚才的巨大响动自然瞒不过去,现在又是敏感时期,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惊动了侦查司的探子,各处的人手正不断的向这里汇聚而来。
空印闻言眉头一皱,感应到不断赶来的诸多气息,知道事已不成,所以只是略一沉吟,就沙哑道:“好,今日暂且罢手!三日后,山河十二碑再会,那时定分生死。” 说着提了斜插在一旁的禅杖,临走回身道:“师叔,望你能如约而至,你应该明白贫僧纵然天涯海角,也是定要得个结果的!”
步成空见空印离去,叹了口气,忽的一口鲜血喷出,查探了下自身情况,发现身体内气息杂乱,已然是受了重伤,也不多待,几个闪动下起身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十几个黑影落在院子里,看着破碎不堪的墙壁,垮塌的屋舍,都是十分惊骇,是什么样的战斗才能达到如此地步,一想到自己等人如果早来半步,被牵扯进去……顿时不敢再想,冷汗直流。
领头的一人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咳咳,一半人查探现场,其余人从此处向外逐一探寻,并封锁这片区域,不许任何人进出,我现在就去禀告上峰。”
说完,安排好人手就匆匆离去,而城中巡卫的兵士也很快赶来,但无不被侦查司的人拦在外围,一句侦查司办案,闲人勿扰就打发走了。 那些城卫自然乐的清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侦查司都插手了,那正好不用自己等人负责,贸然插手省不了扯出什么麻烦,还是平平安安的巡街来的自在。
………………
沐府。
南天一遵循不熬夜身体好的原则,已经早早睡下了,但身为武者的警觉,全身的感知随时散发着,一旦有人接近,就能立马醒过来。
此时,南天一就猛的惊醒,迅速的提剑摸到门旁,轻启房门,从缝隙向外探去。 院里静悄悄的,除了洒下的月光,在地面铺上一层银霜,并无任何异常,但南天一却是知道刚才定有人翻墙而入,感觉到的气息十分紊乱,不是熟悉的步成空,也自然不是乌蛮儿。
返身披上一件衣物,白泽出鞘,走到了院子里,刚才只感一丝气息稍现即逝,摸不准来人去了哪间屋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只好在院里寻找蛛丝马迹。
鼻子嗅了嗅,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地面,看到点点幽暗色泽,走进低身仔细观察,却是血迹。
循着方向,直指步成空的房间,南天一认真感觉了下屋内,并无发现任何不妥,但转念一想竟然连往日步成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心中警起,遂缓缓向那房间走近。
正要推门而入,从中传来步成空有气无力的声音:“南小子么?门没插,进来吧!” 南天一挑了下眉头,虽心中疑惑,但走了进去,屋里面黑乎乎的而且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环视四周,隐约间在床头斜靠着一个黑影,气息若有若无的。
南天一走近去,顿时大惊,只见步成空裸着上身,正拿一块湿布擦拭着,但全身紫红紫红的,有些地方竟渗出些血丝,满头大汗,白发贴在面上,脸色苍白无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迥然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南天一来不及细想是谁将步成空打成这副模样,收起白泽,一步跃过去,掏出两粒药丸给其服下,并一手搭在脉搏查看。
片刻,南天一眉头紧皱,步成空体内五脏六腑之气紊乱,并且受了很大冲击,有些脉络直接被震乱,丹田内一片枯竭,并且发现有些旧伤也爆发出来,加上步成空年纪已大,情势很不乐观。
又取出一粒丹丸给其服下,将其扶正,双指运劲,猛的封住步成空的几个要穴,防止其内气乱行,再将双手抵在其背后丹田,向其输送着内力,帮其稳住气息,疏通经脉。
半个时辰后,南天一额头满是汗水,两只手掌一个发红,一个呈青色,一冷一热,一进一出。
南天一可没有那运功就能疗伤的本事,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帮步成空调理经络,温养丹田穴位,以自己的内力缓缓的输入其体内,另一边将另外杂乱气息抽入自己体内再慢慢化解。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后,步成空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看来丹药也已经发挥作用了,南天一缓缓收了功力,解开了步成空身上的几个穴位。
一柱香后,步成空悠悠转醒,发出一声呻吟,向一旁的南天一道谢:“呼……谢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才问道:“是什么人?竟能将前辈伤成这样?”
步成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痛苦,看了眼南天一叹道:“一个故人……很久不见的故人。”
南天一见其不想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也不追问,就掏出刚才的药瓶,说道:“这是刚才你服用的丹药,还有四颗,对你会有用。”
随手放在一边,南天一见步成空已无大碍,就准备离去,被步成空开口阻道:“慢着,我有些话要给你说。”
南天一就坐在一旁,听步成空说道:“唉!老人家本想过着时日再走的,但世事无常,今日不想……”
突然一顿,停下话来,转而说道:“老夫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
南天一看了看步成空现在的模样,劝道:“这么急么!不如先修养些时日再另作打算,再说有我在这里,你我二人又有何惧。”
步成空苦笑一声,费力的喘了几下,靠在床头才缓缓道:“这是老夫种下的因,如今得到了果,其中对错你也不懂,总之老夫去意已决,现在只是留下你嘱咐些事情罢了。”
说完,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角落的一个木箱,说道:“那里面是蛮儿药浴所用的各种药材,另外还有几张药方,你按照里面的方法给其锻炼身躯。”
又转身,在床上摸索了片刻,拿出一本簿册和一张羊皮卷,交到南天一手上,认真道:“这是我平日里写的一份炼体之法,你日后就按照这记录的办法督促蛮儿,另外这羊皮卷是我故人之物,你三日后去山河十二碑交给那人,放心,你去了就知道是谁了。”
南天一虽然不怎么明白,但也就将其收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只见步成空摆摆手,闭上眼养神,一脸疲惫的道:“好了,就这些了,你先走吧!老夫要先好好休息了。”
南天一只好掩门退了出去,让其好好休息,怀揣着复杂的心思回了房间。
房内,步成空听着南天一远去,缓缓睁开双眼,舒了口气,起身坐起,哪里还有刚才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在屋里搜摸一圈,将全服家当打包起来,甚至还把半只烤鸡塞了进去,又琢磨琢磨还忘了什么,一拍脑门,背上鼓鼓的包裹小心的离开了房间。
虽然步成空受伤很深,但本就不到垂死的地步,刚才感到有人进来,大半是故意装出来的,又经过南天一的治疗自然恢复了些,自由行动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少不了要静心修养几个月。
但这是非之地却不能再待下去了,所以就准备连夜跑路了,顺道光顾了沐府里的几个好地方,顺了几件平日里垂涎已久的好东西,就满意的拍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