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芜。
若不是还有些没有倒塌的青石砖,她根本都想象不出这里从前的模样。
唯有烧焦的树干,和散落水中没有被烧毁的粉色花瓣,无声地述说着这里曾有的静谧。 “哎……”
据说人全死绝了,她倒不是为那些恶棍哀叹,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个道观的怪异了,更遑论它和道门曾有的联系。
想着当初自己明明在这里,见到了活生生的大长老,却没能把他抓回去严刑拷打,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就后悔得直叹气。
“哎……”
“姐姐,你也在叹息这颗木芙蓉吗?” 一个嫩生生的声音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哎哟!”
谢道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一身道服的小道童十分眼熟。
“你是……”
她喃喃道,这孩子她肯定见过! “你是……”那小道童也指着她,眼中光芒变幻不定。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来欺负师父的那个坏女人!”
我呸,谁谁谁欺负你师父了!
谢道兰也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天在那个什么“大长老”禅房里拼命护着那个老混蛋的小道童。
“你还活着,太好了!” 她抓住了他细细的胳膊,开心地说道:“我还以为整个道观的人全都死了,谁知道你竟然还活着!太好了!”
小道童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跟我回去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师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做了什么坏事,这样才能帮那些可怜的女子伸张正义啊!”
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谢道兰自顾自地说着。
“吼!” 可爱的小道童突然挣脱了她的手,一声怒吼之下,他的胳膊越来越粗,身体也越来越高,脸色越来越黑,竟然变得像石头一样。
“砰!”的一声,谢道兰连忙躲开,一块巨大的石头无中生有地从这个怪物的手里丢了出来。
饶是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这山精本就是十分稀有,如今又因为人类的过度开发山石,大部分的山精都慢慢枯竭而死,像它这样活得十分瓷实的,从前还真没见过。
“等等等,等一下!”
谢道兰又躲过一块石头,百忙之中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打我做什么?”
“就是你,就是你们人类,害死了我的师父,我的师兄们!”
“全都怪你!”
又是一块石头砸过来,准头不好落入了池中,一片水花溅起。
“不是我啊!”谢道兰无奈喊道,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就是你,就是你!”
“砰!”刚才那株可怜的幸存木芙蓉晃了一下,慢慢地倒了下去,掉入了池中,又是一大片的水花溅起。
“等一下,你师父是被烧死的,我是水系的,根本不可能御火,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她突然急中生智,伸手抓起那片水花,一把就凝成了冰花。
石头人果然停了下来,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谢道兰连忙示意他,自己这可是实打实的水系,不可能御火的,对吧对吧。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五大三粗的石头巨怪又一下子小了下来,变回了那个可爱的小道童。
他委屈地抹着眼泪,哭着说道:“都是你们,道观没了,我的朋友全没了,那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朋友,找回了我的人生,全被你们毁了……”
“首先,你师父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你的这些朋友,也从来不做好事。”
“你放屁!”小鹤愤怒地抬眼瞪她:“周围百里的村民没有一个不夸师父的,他们全都对我们感恩戴德,那么多人呢,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里,全都是对师父的感激和尊崇!”
“可那是因为你师父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成全了他们。”
“不就是几个女孩子么,她们就算不嫁给村民,也会嫁给其他人,怎么能说是害了她们呢?”
小鹤强词夺理道。
“再说了,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说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局’之类的话吗?牺牲几个年轻女孩,就能让这里那么多人安居乐业,有什么不好?”
“你你你这个小道童真的是夹缠不清,不讲道理!”
谢道兰一时语噻说不过他,气得直跺脚。
“我不叫你你你,我叫小鹤,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师父对我可好了,对所有的师兄弟都是照顾有加,等他们一学成了,就送他们出山去历练,每个人都非常感激师父,他从来都是一个好人,只有你们说他是坏人,你们自己才是坏人!”
“慢着,我明白了!”
谢道兰总算从纷乱的思绪中理清楚了一些,提声说道:“牺牲小我这的确是我们人类所推崇的精神,但是请注意啊,这只是推崇,不是强制!”
“所谓的自我牺牲,首先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愿的!”
“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是自愿的!所以这不是牺牲,这特么就是强奸!”
“她们在村子里过得也很好啊!”
小鹤还是嘴硬。
谢道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会儿她可不是来参加辩论赛的,也不是来抓强奸犯的。
“这些先不论,我问你,你在起火之前,有没有听到过’永,永’这样的鸟叫声?”
小鹤愣了一下,慢慢地回忆着说道:“有啊,那是我们这里特有的神鸟……”
“神神神什么神鸟啊,你作为一个山精,不知道那是颙鸟吗?”
谢道兰毫不留情地问道。
“大,大概知道一点吧……”
小鹤低下了头。
“但是从前它们都是听师父吩咐的,它们不可能烧死师父的……”
他的心越来越凉,一种可怕的猜测慢慢地升了起来。
“我问你,颙鸟天生的能力是什么?”
“是……放火……”
他弱弱地说道。
“那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被烧死的……”
“现在你再来跟我说一遍,起火之前你听到过颙鸟的叫声吗?”
“听……到过……”小鹤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它们一定是疯了吧,竟然会烧师父,而且,后来我就再也没听到过颙鸟的叫声了,它们一定是一下子神志不清,烧错人了……”
“后来,它们因为过于自责,就飞走了……对吧……”
小鹤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理论依据。
谢道兰怜悯地看着他,轻声道:“当然,这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睛,她慢慢地说道:“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有人不想让你师父活着,而那人,就是把颙鸟借给你师父用的那个人,也就是说,你师父不是死于颙鸟的失误,而是死于背叛。”
“难道你不想找出那个利用了你师父,最后又杀了他灭口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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