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东方 第十一章 金人到来

目录:蝶舞宋疆| 作者:大叔小贱| 类别:历史军事

    集中力量办大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这些形容这段时间即墨县的形势大为贴切,自从薛子墨将打造海上牧鱼产业的想法跟钟思淼分享,至正式通过钟、薛两家同意通过并联合钟、薛、高三家之力共同打造墨渔坊这个海上牧鱼产业,就在短短几天之内。都说现代化的社会里工作注重效率,古人行事讲究各种形式,效率也就比之后世低下很多。但是在即墨,在薛家带头的这次产业运作中,却展现出了令薛子墨这个后世灵魂穿越者也赞叹不已的效率。

    古人对鬼神之事一直敬畏若神,办一件大事前,总要进行占卜、祭天祷告等一系列在薛子墨看来毫无意义之事。这些事情浪费了大多数时间,不过这一次,在薛子墨的建议下,薛慎等人在占卜祷告之前,就已经先行将各种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了。

    当然这绝对缺少不了薛子墨前期在计划书中,对每件事规划细节做到了条理清晰,以及对一些需要投入的材料、物力等进行了初步的预算,虽然连薛子墨自身都无法完全肯定这些预算的百分百准确,但是经过薛子墨集合跟随在身边的十多个少年,咨询着钱管事、家中木匠、铁匠等一些人,也算对其预算做了个七七八八。    当薛慎等人看到计划书的时候,首先惊讶的,不是对与薛子墨的异想天开感到惊讶,而是深深赞叹于其对事情调理归纳得细致,并且有数据作为支撑,令在场不是专业之人,也能够一眼就能明晰其中的含义。这份计划书的意义重大,还不在于它本身所承载的事,而在于撰写这份计划书的条理规则,这绝对是一份拥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参考书。

    在此后,薛慎作为知县,甚至私下将计划书拿给亲信之人参看,并要求他们务必今后必须参考这份计划书来撰写文书,而不是各种引经据典,夸夸其谈一大堆毫无意义的言谈。

    在这件事中,跟在薛子墨身边的这十多个年轻人也第一次进入了薛慎及身边一些知情人的眼中,他们感慨于这些少年人的聪颖之时,也开始关注真正的主导人——知县的儿子薛子墨起来。

    “这几日,城里对于建造墨渔坊的前期工作,做得有条不紊,而且效率极高,薛知县对此事甚为满意,各位同僚这几天是不是也有同感?”刚刚说话的这位,是薛慎得力的书记官,贾茂,算得上是薛慎的左右手,平日里的文书,薛慎颁布的政令,都由其提笔,薛慎的一些想法,也都与其知无不言。这一次的打造墨渔坊,虽然有商业性质,却仍然归属于官府的政令之一,被薛慎交由其统筹大部分事项。

    “贾大人说的极是,那份被称作计划书的文书,简直事无巨细,基本上只要照着上面所写去安排,出入不大,令我等少了很多繁杂之事啊。”    “文兄此言,亦是下官所想,这所谓计划书,实乃下官平生仅见,意义重大,不知此书是哪位大才所做?”

    ……

    这些官吏都是各自负责一块事项,有如贾茂统御全局,有文书昇负责工具采集打造,有负责人员召集安置等,都对此计划书发表了自己的赞叹。

    “此计划书,颇有墨家风格,里面涉及的数理,都是墨家擅长,莫非是哪位墨家高人之作?”众人赞叹之余,也有人对其感到一丝担忧。

    儒家千百年来,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居于百家之首,自此鼎定了儒家千百年来在帝王统治中的地位,令其他学派不得不在儒家的荫庇下残延发展,对于颠覆儒家正统地位的行为,一直遭受到儒家学派所有人的时刻警惕。    如今计划书的作书形式有着墨家风格,如何能不引起儒家之人的注意?

    “呵呵,张仲霖先生,您多虑了,此计划书,据在下所知,实乃是薛大人的公子,集合他的一帮下人一起做的。薛公子负责主要的策划,那些孩子负责帮薛公子计算各种物料所需用度。”

    “哦?薛公子,薛大人的贵公子还有这等才华?不知公子的诗文如何?”

    “刘树人是薛公子的夫子,不如由其来给大伙讲讲,这神秘的薛大人家的贵公子?”贾茂意有所指地说道。

    薛子墨从小体弱多病,性喜静,平日里多宅在家中,薛慎也甚少与周围人提起,加上薛子墨诗文名气不大,为人所不知,也不足为怪。    也就是此次计划书的别出心裁,令这些饱读诗书的人眼前一亮,才会关注起这个脱离于众人之外的县令之子。

    刘植这些年来做为薛子墨的启蒙夫子,自然是对薛子墨知之甚深,在众人的催促下,便也一一将薛子墨的情况述说。当然他仅仅挑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讲,对于薛子墨在家中做一些所谓化学实验的事情,却暂时没有提及。

    “如此说来,这薛公子在诗文上也仅仅是普通之姿,倒是对数理格物一道颇为擅长,他没有夫子传授,仅凭平日里观看书籍,就能从中悟出如此多学识,格物一道,他确实为一奇才。难怪这所谓的计划书中,少了许多引经据典,措辞也不够精美,少了一分才气,惜哉,惜哉。”文书昇道。

    众人叹息过后,又恢复了一日的忙碌中去,对薛子墨也就不再过多关注,只有一人,却暗自对薛子墨起了更多的好奇之心。

    …………    招人很快,这个乱世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劳作,最缺的,就是粮食。当官府榜文中提及应招的人将有每日两餐时,已经深深吸引了一大部分人,有太多人家中吃不饱饭了,如今农忙时节已经过去,平日里的农活不多,能够每日两餐饭,而且还有十个铜板的工钱,已经深深刺激了大部分人的神经。

    短短三天时间,已经有数百人前来报名,但是薛慎却没有停止,按照计划书中的预计,初始的招工人数,至少也的要八百多人,这其中包括木匠、铁匠、织工、船匠、水手和渔夫等等一系列不同职业的匠人。木匠、铁匠及船匠,主要服务于造船;织工,自然是负责织造巨大且结实的渔网和船帆;水手,则是驾驭船只;渔夫,则是倚仗其丰富的捕渔经验,来负责日后的海上捕渔。

    墨渔坊造船地址定于胶州湾内北岸突出的红岛,原本薛子墨是想过建在后世的青岛,但是青岛如今只是一片荒野,几个散落的小渔村。哪里虽然是靠近外海的深水区,适合建造大型海船港口,但是如今没有水泥,没有大型建造机器,没有条件在那里建造大型港口。再者青岛南端距离即墨足有百多里的路程,实在不方便,薛子墨便暂时取消了将其作为港口的打算。

    最终在咨询过即墨当地的一些渔民后,薛子墨才选定了如今的码头地址——红岛。如今是胶州湾北岸突出的一块半岛,毗邻,密州胶西县,东北是淮涉河与白沙河的入海口,薛子墨设想将建造船只所需的木材,从牢山伐取,通过白沙河水路运抵红岛加工建造。

    薛子墨不知道的是,后世的红岛,确实是渔业基地之一,在这里建立墨渔坊,正合适不过。此时的红岛,只有几个小渔村,都是依靠着平日偶尔在海上捕捞获取一些海鲜过生活。只是这些渔民的渔船,多为小型渔船,经不起大风大浪,只敢在海岸附近捕捞几网,收获不大。

    此时,红岛一处海岸,正有一群来自即墨的百姓,在这里开凿土地,建立各种作坊。本地的一些村民,看到一些穿着官服的差役正组织这这些人建造,他们先是规划了不同的区域,然后让其中专业的人负责去监造,其中还有一些伙夫,他们带来了工具,在一块空地上开始造饭,有些人来到附近的村子里,向当地的村民购买食材,完全没有强买强卖,令当地的村民宽心了不少。

    一些好奇的人也会去周围和那些工人聊几句,询问来历,他们是万万不敢去问差役的。自古以来民怕官,哪怕这些差役表现得很和善,但村民骨子里的惧意还是驱使着他们更乐意和同样是平民的人说话。

    “我们啊,我们是应我们即墨知县的诏令,来这里做工的,知县可是承若给我们每天两餐饭,每天还可以领十个铜钱,这可比在一般人家做工赚的多多了。听说是在这里开个叫墨渔坊的捕渔坊,不过要先造大船,而不是咱们老百姓这些又小又破烂的小船,他们是要造那种能够抗住大风巨浪的大渔船,出海捕渔。”

    “啊~那得多大的船。”周围的人纷纷疑惑地道。

    “估计能载上上百人的大船吧,谁知道呢。”

    “上百人啊,那真的是很大了,那以后我们这些小渔民可怎么过日子,我们肯定抢不过他们啊。”也有人发出了忧虑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咱即墨知县办事,何时欺负过咱百姓,而且你们既然是捕渔讨生活的,想来对捕渔之事也是有些经验的,何不去应诏做墨渔坊的捕渔水手,一样可以讨生活,而且赚的钱可比你现在多多了,咱的知县大老爷,可是位慷慨的人。”

    “我们也可以去应诏?”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这里的其他人,大伙都知道,想去报名的话,可以去即墨世恩坊,那里会有专门的差役负责的。”

    “行嘞,那谢谢这位兄弟了……”

    这样的一幕,在这片土地上时刻上演着,那些差役也不会过分阻止,只是偶尔地吆喝一声不要偷懒,比之一些劳役要轻松多了。

    …………

    在薛家这边的人在组织建造墨渔坊的时候,即墨县尉田威,却偷偷将最近所发生的事上禀了驻守在附近的金人驻军。

    最近难民急剧增多,主要也是一些人互相转告,令附近更多的难民蜂拥涌入即墨,致使即墨的治安都要差了许多,为此薛慎忙着安抚难民和安置难民住处。为此,他将建造墨渔坊的事情,全部交托给贾茂和钟高两家派来的人接手负责。

    难民涌入,带来的不仅是治安问题,还有粮食问题,以及有可能发生的疫病。薛子墨在这几天看到有一些难民开始发烧咳嗽,才突然反应过来,灾难过后最可怕的事情是疫病。于是他赶紧通知父亲,要赶紧做好难民隔离安置的措施,并给出了一本疫病防控简略手册,里面列举到了一些简单的疫病防治方法。比如要安排难民至少每两天泡一次热水澡,其中加入食盐,房屋周围要撒上生石灰等。虽然简单,但却实用,同时对一些已经发病的难民要及时进行隔离治疗,以免一传十,十传百。同时安排城里的大夫给难民每天监察健康状况,同时做好宣传,不致人群出现恐慌。

    薛慎拿到薛子墨的疫病防控手册,粗略地看了下,就毫不犹豫地让手下的人照着手册上说的去安排处理。如今薛慎已经不知不觉中对自己的儿子给出的一些计策,充满了信任。至于其中一些看不懂的做法,自己不知道其中深意,但也无条件给予了薛子墨信任。

    除了防控疫病,最主要的就是粮食问题,如今每天不断增加的粮食开支,令原本预计能够维持三个月开销的粮草,如今可能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甚至更短就要耗空。

    为此,薛慎协同钟家、高家,也拿出了部分储粮来救济,只是依然杯水车薪,哪怕一人每天一碗稀粥,也是巨大的量。况且,除了难民这边的救济,还要预留一部分用于墨渔坊的工匠食用,按照薛子墨的要求,工匠必须每天吃饱饭,才能够有足够的力气干活,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一旦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墨渔坊的建造,待那巨大的海船出海捕渔,每日获得大量的海鲜,就可以弥补每天巨量的粮食消耗。这就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工程,每一个人知情人的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他们都在尽最大的努力让事情的进展速度加快,哪怕是工程的流程,都将其尽量简化,保证效率的提升。

    在即墨县人人都在为生存斗争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展露出了他的獠牙,他就是县尉田威。田家与薛家的不对付由来已久,平日,只要是薛家的支持的事,田威哪怕是无法反对,也要在暗地里做手脚,更何况,如今薛家要死不活地竟然擅自动了官粮。一旦触怒金人的利益,那到时薛家的性命怕也是危在旦夕。

    田威对于难民没有什么好感,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救这些贱民,在他眼中,这些人就是该死的蝼蚁,救他们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粮食,毫无意义。人是死不光的,死了这一批,到时又会生出另一批,因此对于薛慎救济难民的做法不屑一顾。

    薛慎要开仓放粮,他一县尉,无法反对,但他有权力向金人上报,至于如何上报,添油加醋一番,就是他田威的本事了。他对于薛家之前邀请他一起建造墨渔坊的建议,毫不犹豫地拒绝,除了不想浪费钱财在救助难民上,更主要的是想看到薛家失败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墨渔坊不好造,尤其是想要造大船出海捕渔,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薛慎想要在一个多月时间里造出百人大船,难如登天,即使侥幸造出,就一定能够解即墨粮食之危?

    田威就是要赌,他赌薛家等人造不出大船,建不成墨渔坊,在他薛慎上门请他帮助的时候,他就知道薛慎等人一定是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失去他田家的助力,失败的可能将会大大增加。为了不在明面上撕破脸皮,田威一方面婉拒了薛慎的邀请,一方面表明了他会如实上报此事,并好心地对薛慎等人的事表达了“祝福”,可谓是里子与面子都做足了,而且还表现得公私分明,落落大方。只是真正派人到金人军营里说的,是不是又是同样一个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薛慎,希望我给你送上的大礼,你能够接的下,哈哈~”书房里,田威将一封写好的信塞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好。一盏茶后,一骑出了田府,望北方绝尘而去。

    …………

    金人虽然攻下中原已有二三十年,然而金人限制于女真一族人数不足的问题,无法派大军将中原全部驻守治理,如今只能笼络一部分投降金国的汉人来统治中原。而金人的大军,只会在各州府的关键要地,派兵驻守,维持金人对中原地方的统治。

    如今驻守于莱州的是只有一支一千多人的金人部队,这只千人部队的头领叫扎古朵,他很年轻,是年轻一辈的女真人。以金人昔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凶悍战绩,这一千人的金人军队,足以震慑整个莱州,无论是莱州即墨,亦或是其他州县,都可以轻易镇压暴乱和起义。

    金人对国内对不同宗族的人进行了阶级治理,金人自然属于第一等,也就是最高等,最尊贵的人,而中原的汉人,自然也就是被征服的第四等人,也是最下等人。这些汉人的待遇与奴隶不相上下,金人所到之处,对于汉人肆意打杀,欺辱。各州县的汉人官员见到比自己小一品级的金人,依然要俯首听令,哪怕是普通的金人士兵,也不是这些汉人官员敢于违抗的。

    这些苟活下来的汉人官员,已经如同被吓破了胆的绵羊,在如狼一样凶猛嗜杀的金人面前只能表现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

    扎古朵虽然是年轻一辈的女真人,但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好战血统依旧在他身上展现无疑,平日在胶水县,对汉民肆意侵扰,欺辱,是他平日里的爱好。在这些懦弱,胆小的汉人面前展示他雄健凶悍的身姿,是他彰显自己甚为女真人的骄傲。

    他被上头将领安排驻守于莱州胶水,正是因为这里是平原碍口,再往东,便是山川丘陵之地,金人善马战,金人的骑兵把手胶水平原,反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用,使之山东汉人的起义军不得东进或者西出,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了老虎的咽喉,令之动弹不得。

    扎古朵早已厌倦了驻守的枯燥,他一心想要去战场上杀敌,听到其他地方的汉民造反,他反而有些羡慕,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屠戮汉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找借口,杀个人还要被上头警告。而今,有一个让扎古朵名正言顺出兵寻找刺激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封从即墨寄来的信笺。

    “即墨知县薛慎那官府粮食赈济灾民,收买人心,正在召集民间百姓造船,可能意图谋反……”看着信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扎古朵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扎古朵还记得那个在他面前阿谀奉承的人,好像叫田威,他家有好些钱,都贡献给了自己,甚至自己看上了他的婆娘,他当晚就将自己的婆娘送到了自己的床上。所以扎古朵对这个叫田威的人印象还算深刻,好像现在是即墨的县尉,官不大,但是很有野心,想要用钱贿赂他买如今即墨知县薛慎一家的命,但扎古朵有自己作为女真人的骄傲,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替汉人杀人?至于他们之间要打打杀杀,扎古朵乐见其成。当然,那些送来的金银,自然是不可能送回去了。

    扎古朵可没有在意信上所说的有几分真假,他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就行了,他已经在胶水呆腻了。他实在苦恼,这胶水县的人一点血性都没有了吗,自己如此挑事,欺辱,都无人敢站出来和他决一死战,实在令他烦躁不已。碍于上面的命令,才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如今有了一个绝好的借口,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即墨耀武扬威一番,更是可以解一解这段时日来的乏闷。

    第二日,他让副将留守胶水,自己带着一百亲兵赶往了即墨,他倒是想去看看,这即墨知县到底在搞什么鬼。倒不是扎古朵艺高人胆大,敢带着一百亲兵就赶往即墨,而是这些年来金人的战绩在扎古朵这些金人的心中已经形成了金人不可战胜的形象,对于汉人,他打心底瞧不起。自己带了一百亲兵,还是精锐的骑兵,已经是很高看这些在金人脚下瑟瑟发抖的汉人了。

    “即墨,呵呵,希望你们能让我扎古朵可以多玩一会。”一队百人骑兵,驰骋在平原上,正气势汹汹地往即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