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自己来。”林笙垂着眼睛,手指不经意触碰到许问冰冷的手。
许问扭过头打开一小袋散药,再试了试开水的温度。
“许问。”林笙呼了一口粗气。 “嗯?”
“我帮你捂捂手。”林笙右手盖住他冰冷的手背,房间里漆黑,看不见林笙发红的双眸。
“我不冷,先把药吃了。”许问把开水和药递到她的面前,顺手按了一下旁边的灯开关。
因为发烧,林笙的双颊绯红,眸子像困住了一汪春水那般,清纯中带点媚。
楚楚动人。 她把药全部倒进嘴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热水,有两颗药卡在她的喉咙,苦涩的味道袭遍她整个口腔。
见状,许问又拿着杯子出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进来,手里拿着一颗瑞士糖。
他吹了吹递给了林笙:“不烫了。把温度计给我看看。”
林笙取出温度计递给了他,上面还残留有她的余温,他的指尖捏着温度计,拿到明晃晃的灯下。
“我好多了。”林笙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笑了笑试图让许问放下心来,“……糖。”
“糖?”许问装傻,“什么糖?”
林笙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想和他说话。
“好了,吃了睡一觉。”许问把糖给她,又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沉声道,“以后,不舒服要告诉我。”
“不想……麻烦你。” 许问又气又心疼:“难不成林笙还想麻烦别人?”
林笙急忙摇摇头:“没。”
“还难受吗?”许问本想摸摸她的脸,只是指尖冰冷,便作罢了。
“不难受。”林笙笑了一下,带着点儿不明的鼻音,“糖很甜。”
“睡吧。”许问关掉房间里的灯,只留下一盏台灯,他趁着台灯的光收拾着床头的水杯药物,暗黄的光打在他清傲的脸上,他顿住手中的动作轻轻喊了声,“林笙。” 林笙没回应,但她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异常突兀。
“其实……许问的这一辈子都是拿来给你麻烦的。”
他不敢说他的这一辈子就是为她而生的。
但他的林笙会觉得,他会与繁若星海的花簇共同生长在平原荒野。他的心属于林笙,他的傲会给家国,就像繁花一样,根属于大地,花叶盛于世间。
——周一返校这天被通知说晚自习考数学第二单元,同学们连语文古文都不背了,直接拿出数学书复习起来,差不多玩儿了五天,用许锦书的话来说就是耍的姓啥都不知道了。
前几天许问在网上订了一套核物理相关的资料题,昨天刚到的,还没来得及翻。
他熟练地把数学试卷挡在套题上面,埋着头开始奋斗,前几天忙着运动会,就周末的时候看了两眼英语书把那套旧物理卷写完。
这人果然不能偷懒,这三四天玩的倒是开心,但心是耍懒了,想到堆着几篇文言文没背,英语每周作文练笔也没写他就无奈。还有今天早自习各科老师贴心的让课代表把第二单元的这门测试那门测试发给每个人,让他们抽时间做。
一班人干嚎:这他妈一科一科来不行?非要挤在一起。
抽时间这三个字一般不可信,就跟老师说没作业让复习一样,出来混还是要还的,万一哪天老师老壳发热让拿出试卷出来评讲,没做的人多半遭殃,更不可能跟老师说你当真没时间,谁信?
这不,英语老师还偏就赶上了,让同学们拿出那四大张填单词意思的试卷出来检查。
班上几乎牺牲了一大半,最后一排就剩下许问和林笙坐着,几个大高个儿站的歪七扭八。
英语老师看着就来气:“不是我说你们,这试卷发下来多久了?还有这么多人没做,运动会一个个的玩嗨了?”
一群人破罐子破摔,觉得填英语单词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数学物理题。
“班长,去,拿着你的试卷复印几份给这几个懒鬼,就我惯着你们,换做你们班主任,这会儿你们已经到办公室写去了。”
宋艺只感觉不公平:“老子第一次抄的这么认真……早知道就不抄了。”
“要不是你脚崴了,你试卷还不知道堆在你垃圾抽屉里哪个角落呢。”
“……”
“没做的就站着上课吧。”英语老师站上讲台,扫视了一眼几个一米七一米八的大高个,无奈道,“下次没做就给我扫林荫道去,反正这个季节的银杏落叶很多,够你们扫。”
大高个儿们懒懒的哦了声。
英语老师简直无语了。
林笙做数学的时候许问在做物理,林笙写英语练笔作文的时候许问在写物理,林笙背文言文的时候许问还在写物理,直到晚自习考完试以后许问才慢悠悠的拿出文言文来背。
这人真的一点儿都不急。
他的记忆力一直都是个迷,时而好时而不好,有时一篇文章看过一遍就记得个大概,有时一段话要读好几遍才记得,譬如今天背文言文,最后那节晚自习他居然能背下整整两篇长篇文言文。
林笙都惊呆了。
她感觉这人是故意的,但她又没找到证据。
这两个周基本没什么大事,除了小考就是小考,每科轮番上场折磨他们这群祖国的小花朵。
宋艺偏长了张不生锈的嘴,天天换着花样的吐糟:“我儿豁,要是再这样下去,用不着三年我能苍老五十岁。”
“行了吧,宋大爷,下周月考,考不好班主任请你喝板板茶去。”
“……”
时间从来不会怜惜追光人,一眨眼就不知道呼呼到什么地方去了,三中的银杏叶开的正好,衬着整个大道金灿灿的。
十一月末阴雨绵绵,轻飘飘的雨打在泛了点儿褐色的银杏叶上,到现在,林笙听到最多的念叨就是如果出阵太阳就好了。
这次月考许问和林笙在一考室,大多数都是熟悉的脸庞。
考试难度相比第一次月考来说要简单一些,许问依旧稳居第一,不过他只有数学和物理两科满分,英语作文扣了两分。他语文作文同样写的很好,是全年级唯一一个上了55的高分作文。
林笙读着这篇口是心非的作文,盯着隽秀有力的字迹,很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题目很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师》字,或许那几分就扣在这个题目上。
她没见过许问这般地小心翼翼,连自己的梦想也不能言诸于口。
在别人兴致勃勃的同家长讲起自己的梦想时,他却跟在许业澜身后学习怎样处理公司的业务,被一次次地告诉说,你这辈子要坚守许家十几代人坚守的家业,许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他性格好,只靠着这一薄薄的外壳遮住自己锋利的棱角。他从来不诉苦,可林笙知道,她也会心疼。
12月7日大雪,这天校园的草坪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比以往要冷一些,连着两天周末也有点儿冷。
周六林笙说要去李梦家一趟,李梦要教她用银杏叶折花,许问盯着她。
……这眼神。
林笙殷勤的坐在他的旁边:“我先陪你做会儿题。”
“……”这还差不多。
“可是许问……李梦已经到我们家楼下了……”
许问又抬起桃花眼,含笑说:“这才过了三秒。”
“……”林笙绞尽脑汁,“要不我回来陪你做,让人家等不恰当。”
许问:“做什么?”
林笙:“数学物理化学都行,你决定。”
“……”许问咳嗽了一下,答应的很勉强,“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好。”林笙笑了一下,觉得一个好字太对不起许问这样的大发慈悲,想着她又说,“许问,你最好了。”
林笙从凳子上起来,许问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就这样走了?”
“……还要给李梦带点儿礼物吗?”林笙试探性的问。
果然,这女人在玩火,有了好朋友就忘记了她睡了十几载的未婚夫。
许问深吸一口气,把脸凑过去一点儿:“告别吻。”
这这这……还带索吻的?
林笙弯下腰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行了吗?”
“嗯。”许大少爷挥挥手,目送着他的小娇妻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这个小没良心的,别人一句话就给哄去了。
林笙走后,许问均匀分配了一下时间,做一个小时数学,做一个小时物理;做一个小时化学,做一个小时物理;做一个小时语文,做一个小时物理;做一个小时英语,做一个小时物理……
老师说不能有学科歧视,他十分听话,这不,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安排,每一科都很到位。
一直到下午五点,他才让林笙把位置发给他,走之前才在沙发上发现林笙的围巾,他摇摇头笑了一下,捡起给林笙带过去。
林笙在李梦家吃过晚饭的,她一路小跑过来,冷风与她的脸来了个完美接触。
她的鼻子微红,手里捧着一束花。
李梦在不远处挥挥手:“林笙,下周见。”
“嗯。”林笙高兴地笑了笑,空置的那只手忙往许问的大衣包里塞。
“你啊你。”许问把围巾给她围在脖子上,笑了笑,“围巾也忘带了。”
“不冷的,就刚出来的时候有点儿冷。”林笙把花束递到他手上,“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