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凤无忧瞪着萧惊澜,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笑了?”
从皇宫回来萧惊澜就一直在笑,到了现在还在笑。 那一抹笑意呈现出完美的弧度,仿如月下清风徐徐而来,哪怕戴着面具都勾得人心头狂跳,何况此时已经回房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妖孽精致的面容?
而且他笑就罢了,还一直盯着她,凤无忧承认自己招架不住,恼羞成怒了。
“好,不笑了。”萧惊澜从善如流,抿住嘴唇,可是一双高山清雪般的眼睛仍是弯弯的。
鬼才相信他不笑。
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身边,和他讲道理:“王爷到底在笑什么?” 她是真的想不出来萧惊澜在笑什么,她今天应该没有做什么能引人发笑的事情。
“想不到本王的王妃居然如此善妒。”萧惊澜轻声道,眸光深处有隐然的欢喜。
只有喜欢才会有占有欲,凤无忧对他,其实也是有几分心意的吧?
只是他的小王妃毕竟年纪还小,对感情也生涩,所以不曾察觉。
“这哪叫善妒,这叫平等。女子一生只能嫁给一个丈夫,凭什么男子就可以娶许多女人?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在我这里坚决不行。” 凤无忧这才反应过来萧惊澜在笑什么,他是把自己和皇帝说的话给当真了。
不过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思想本来就不一样,她也不会去科普什么一夫一妻女权主义,而是直接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做我的夫君,就只能有我一个人,我会与他福祸相关,生死与共,这是我嫁人的基本准则,就算不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说。”
话落,凤无忧清晰地看到萧惊澜脸上的笑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沉落下来,心头一凛,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
“就算你嫁的不是本王,也是一样的?”萧惊澜淡声问道。 事实的确是这样,可不知为何,凤无忧居然无法开口,最后,只能艰涩地点了下头。
萧惊澜微垂眸子,唇边极快地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但太快了,连凤无忧自己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到。
“王爷……”凤无忧叫了一句,就看到萧惊澜抬起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明日还要早起,早点休息。”萧惊澜道,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而且明显不打算再讨论下去。
凤无忧抿了抿嘴,萧惊澜笑也莫名其妙,不笑也莫名其妙,真搞不懂。 洗漱了一番,在床上躺下,萧惊澜照例揽着凤无忧的腰,不同的是,好像揽得比平常紧了一些。
凤无忧悄悄挪动了两下,结果,越挪越紧。
“王爷……我不能呼吸了。”
“话都能说,哪里就不能呼吸了?”萧惊澜哼了一句,倒真的放开了一点点,不过,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凤无忧也不敢再要求更多空间,而且,萧惊澜的胸膛厚实温暖,有种非常安全的感觉,几日下来,凤无忧竟有些习惯了,她背靠着萧惊澜,缩在他怀里很快睡着。
当凤无忧呼吸声变得均匀之后,萧惊澜却张开了眼睛。
他盯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女人,神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低声道:“本王等得起,但若有一日你真的开窍……”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似是终究意难平,他微微用力捏了一把凤无忧纤细的小蛮腰,引得怀里女子不满地哼了一声,这才像是出了口气,重新调整好姿势抱着她一起睡去。
第二日要去京郊猎场,一大早就要动身。
其实猎场离京城算不得非常远,如果是快马的话,半天工夫也就到了,可是皇帝出行光仪仗就准备一两个时辰,路上又走得慢,因此足足走了一天。
直到日落时分才到猎场,负责的官员把他们引到准备好的帐篷,凤无忧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要命,萧惊澜也颇为疲惫,二人都没有说什么,洗漱了一下就在帐篷里睡下。
第二日一早,千心千月打了水进来,两人分别洗漱好,便出了帐篷,前往不远处的会场。
今天是狩猎开始的第一天,有一个大典仪式,仪式进行完才是为期三天的狩猎,狩猎说是三天,实则只有两天,因为第一天全都用在了仪式和宴饮上。
剩下的两天,第二天是个人赛,第三天则是团体赛,山林中会事先放出一只吊晴白额虎,四国使团谁能抓先捉到那只老虎,便为优胜。
身为皇帝,家事便是国事,说是贺寿,其实早就存了与别国一较高低的心思,所以这第三天的比赛,绝对非常精彩。
凤无忧和萧惊澜到场之时,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凤无忧今日穿着和萧惊澜匹配的王妃礼服,发髻简单却不失庄重,除去一根代表超品命妇的青鸾钗之外,只零星点缀了几支小珠花。
正装贵重的色泽和款式是很压人的,气势稍微弱一点人就会被衣服压下去,可是穿在凤无忧的身上,却只衬得她姿发明莹,仪态尊贵,让人既想要多看一眼,又生怕看多了会冒犯她。
她推着萧惊澜缓缓走来,二人一坐一站,却动静相宜。凤无忧丝毫不觉得有一个腿残毁容的夫君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而萧惊澜在凤无忧的身边,也奇异地敛去了六年幽闭生活形成的一丝戾气,整个人宁定淡雅,温润如玉。
这两人不过成亲数日,可是神色间的自然融洽,却让在场众人忍不住生出他们已经是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感觉。
今天只不过是个仪式,凤无忧也没打算做什么,因此十分低调,只是推着萧惊澜中规中矩地走过来,可就算如此还是吸引了一堆的目光,这让她也十分无奈。
好在,皇帝很快出场,总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开。
西秦弓马起家,历代皇帝都对狩猎十分重视,仪式很隆重。
在整个会场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梯形封台,封台上方架着一口大钟,凤无忧和萧惊澜了解过,知道这口大钟是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当钟声敲响,就意味着仪式完结,狩猎正式开始。
凤无忧今天纯粹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思,可就在她受不了仪式的冗长忍不住开始神游的时候,却冷不丁听到一句让她大为意外的话。
“今日这开猎钟声,就由秦王来敲吧。”
皇帝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惊澜的身上。
凤无忧立时抬头,紧紧盯向前方。
那个巨大的封台取九之极数,一共有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这样的地方,让萧惊澜怎么上去?
皇帝分明是故意要让萧惊澜难堪。
“开猎钟向来由我大秦最为勇武的皇家子弟敲响,前几年秦王不在,朕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选其他人,这次秦王难得过来,朕这大秦之中,哪里还有比秦王更为勇武的男儿?”
萧惊澜虽为外姓,可却是西秦开国皇帝亲口应下的代代皇亲国戚,所以皇帝说他是皇家子弟一点也没有错。
可……萧惊澜不是腿残吗?
让一个残废去爬台阶?皇上倒底是怎么想的呀?
皇帝淡然地盯着萧惊澜,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一样。
而一口一个勇武,更是像巴掌一下又一下扇在萧惊澜脸上。
萧惊澜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要是去了,就势必要在文武百官和三国使节面前想办法爬上这八十一级台阶。
萧惊澜六年不出秦王府,可是一出府,就让文武百官对他忌惮如初,昨日那场宴会上,萧惊澜开口说话的时候,竟没有一个官员出来帮皇帝。
一想到这一点,皇帝心头就满是怒火。
这些人不是都很敬畏萧惊澜吗?那他今天就要让他们看清楚,萧惊澜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天才少帅,而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废人!
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让萧惊澜出丑,狠狠地打击萧惊澜的威望。
“秦王,朕听说你的腿已经大好,还亲自去迎娶了凤无忧,今日这开猎钟声非你莫属,你该不会让朕失望吧。”
皇帝这是在逼萧惊澜!
凤无忧狠狠咬了咬牙,萧惊澜的腿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根本就没有好,相反,还日趋严重。就算他能勉强站起来,可也根本不可能去上下台阶,更何况,封台的台阶为了凸现气势,还比一般的台阶更高,更陡峭!
萧惊澜想要上这样的台阶,除非……
爬上去。
手脚并用的那种爬。
皇帝要看的,就是这样!
高高在上的秦王,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手脚并用地爬上台阶,这种场面……该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只是想一想,都让皇帝忍不住心头畅快。
萧惊澜神色平静,今日的刁难是他没有料到的,但皇帝开了口,又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皇上!秦王腿脚不便,怎能上如此高台?”一道声音,急切地从人群传出,上官幽兰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萧惊澜,大声向皇帝求情。
可,却被皇帝毫不留情地驳斥。
“幽兰公主,这是西秦的事情,幽兰公主远来是客,就不必操心了。”
上官幽兰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用力扯了扯了袖子,不可干涉他国内政,这是出使最为基本的礼节,再说下去就犯了大忌,皇帝就是把她赶回东林,她也不能说什么。
上官幽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