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澜连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凤无忧已经处处忍让,他母亲却这么不讲理。
可,凤无忧又一次拦住了萧惊澜,仍是面色平静,淡声道:“母妃,是我不小心……”
“闭嘴!”萧老夫人又是重重一拍,怒声呵斥:“谁准你叫我母妃,我没喝过你的媳妇茶,也没认过你这个儿媳!” 西秦的规矩,大婚次日,公婆要喝了儿媳敬的媳妇茶,这才算媳妇真正进了家门。
凤无忧和萧惊澜大婚的时候萧老夫人根本不在,可现在却拿这个来说事。
萧惊澜张口想要分辨此事,可凤无忧却把他给拦住了。
这男人,还真是没有处理婆媳关系的经验,他现在越是护着自己,萧老夫人对她的印象就会更差的。
上官幽兰在一侧差点笑出声,她每次和凤无忧交手都是处在下风,几时这么痛快过呀! 看凤无忧被萧老夫人压着教训,实在是太让人开心了。
但,笑意还没来得及浮出,就觉得身上一冷,萧惊澜不知何时看了过来。
心头微微一惊,顿时发现自己得意过头了,居然被萧惊澜看了个正着。
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萧惊澜道:“幽兰公主,本王今日有些家事,就不留幽兰公主了。”
居然直接开口赶人。 “澜儿!”萧老夫人气得大叫,这分明就是给她颜色,她给了凤无忧一个下马威,萧惊澜就要赶上官幽兰走。
上官幽兰咬了咬唇,现在再留下来对她确实没什么好处,反正,她的戏也已经看得够多了。
“老夫人,您和惊澜哥哥这么久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幽兰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你。”这模样,又温婉又懂事,与凤无忧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萧老夫人的心气一下就平了,拉着她的手让她明日一定记得来看自己。
上官幽兰连声答应,又怯怯地跟萧惊澜道了别这才离开。
萧老夫人还想让萧惊澜去送上官幽兰,还是上官幽兰自己连声拒绝她这才作罢。 上官幽兰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如果让萧惊澜去送自己,那不是自讨没趣么?萧惊澜还会对她的印象更差。
等上官幽兰离开,萧惊澜便携着凤无忧对萧老夫人行了个礼,道:“母妃应该也吃好了,还请早点休息,儿子不打扰母妃,先行告退。”
说着,就准备离开,凤无忧这一身,一定要先回去处理一下。
“站住!”萧老夫人方才退下去一点的火气又被萧惊澜的态度给勾了起来,大声地喝着。
“母妃还有何事?”萧惊澜冷淡地问着。 儿子这样的态度,让萧老夫人也有些伤心,她道:“你与母妃六年未见,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就连上官幽兰都知道他们应该叙叙离情,可是萧惊澜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
萧惊澜绷着脸,整个身子也都绷得紧紧的。
凤无忧叹了口气,把手从萧惊澜手中抽出来,道:“王爷和母妃好好聊聊吧,我先回去。”
萧惊澜还想拉凤无忧,凤无忧却把她往萧老夫人的方向推了一把,然后退了出去。
见状,萧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算凤无忧识相。
房间里就剩下萧惊澜和萧老夫人两个人,萧老夫人的气势总算软了几分。
“澜儿,我们六年未见,你就连一点想和母妃说的话都没有吗?”
相隔多年,这又是自己仅剩的唯一的儿子,若说萧老夫人不想和萧惊澜亲近,这是不可能的。
见到萧老夫人的示弱,萧惊澜一直绷着的气息终于缓和了一点,半晌之后才道:“母妃这些年,过得可好?”
萧老夫人苦笑一下道:“整日东奔西跑的,你觉得呢?”
萧老夫人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外面的生活再优渥,也不可能比得上当初的秦王府。
“既然辛苦,那当初为何不留下来!”萧惊澜当即问道;“难道在外面,会比留下来承担秦王府的责任还要苦吗?”
萧老夫人一颤,萧惊澜这话说的太快,分明,在心里憋了很久。
“澜儿,你可是……在怪母妃?”萧老夫人心痛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抿着唇,不说话,萧老夫人却点着头道:“当初,你伤得那么重,我却留下你离开,你心里定然是怨我的。”
那模样,让萧惊澜也有些心酸,可,他也确实想不明白,为何当年她可以那么狠心。
脑中,忽然想起凤无忧对他说的话:若是不明白,就亲口去问她。
萧惊澜迟疑片刻,哑声道:“你当年,为何离开?”
“澜儿,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以为你……你必定然活不了了。”萧老夫人突然大哭起来。
当年,萧惊澜伤的那么重,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萧老夫人守了他十几天,几乎已经心力憔悴。
而就在这时,林昌明的夫人薛氏找上门来,对着她大加嘲讽了一番。
薛氏未出嫁之前,也是喜欢先秦王的,可是后来先秦王却娶了身份地位远不如她的萧老夫人,薛氏因此一直对萧老夫人怀恨在心,哪怕是嫁了人,也处处都和萧老夫人为难。而萧老夫人后来为先秦王生了三个儿子,每一个都那么出色,薛氏对萧老夫人的恨意就更深。
后来秦王府出事,薛氏得知先秦王战死,就跑到萧老夫人跟前大骂了她一顿,说这都是萧老夫人横刀夺爱的报应,就是因为萧老夫人抢了她喜欢的人,所以先秦王才会父子死光。
薛氏痛骂了一顿萧老夫人离开,而紧接着,萧惊澜又一次传来病危的消息,虽然后来平安度过,可是萧老夫人的精神却彻底崩溃了。
萧惊澜那一次的状况十分凶险,哪怕撑过来了,情况也十分不好,所有的大夫都对萧老夫人说,让她准备后事。萧老夫人绝望之下认为萧惊澜必死无疑,而一旦萧惊澜死去,皇帝必然不会放过秦王府,她也一定难逃毒手。而若是她也死了,还有谁能为秦王府,为她的丈夫和儿子报仇?
所以她那时只想着,至少她要活下来,秦王府总要留一个活人,为他们计回公道。
就是在这种想法之下,她才跳河假死,后来又想方设法地联系上风雨楼,成为里面的一员。
“澜儿,若是知道你能撑下来……母妃,母妃一定不会离开的……”
萧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哭得泪如雨下。
萧惊澜心也软了,他对自己的母妃还是很了解的,萧老夫人一生都在父王的呵护之下,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能坚持十几天才绝望,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
脑中情不自禁想起凤无忧,若是,当时换了是凤无忧,他的小凤凰绝不会轻易放弃,不管多难,她一定都会坚持到底。
想着,心里突然就多了几分底气,连气息都平缓了一些。
“那后来,你明知我活下来了,为何……”
萧惊澜在一个多月后醒来,可萧老夫人却从未联络过他。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死了,若是突然出来,皇帝必会怪罪,对秦王府也会更防备,母妃不敢给你添麻烦,再加上后来我又入了风雨楼,就更不敢联络你,生怕被皇帝察觉到,连累了你……”
正如凤无忧所说,没有不疼儿子的母亲,萧老夫人哭得这么伤心,萧惊澜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他沉吟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走上前。
“母妃别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子。”扶着萧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
“那你不怪母妃了?”萧老夫擦着眼泪。
萧惊澜道:“那些都过去了。”
那只小凤凰是对的,人要向前看,而不能把过去的事情揪着不放。
每每想到凤无忧的话,萧惊澜脸上的神情就会柔和几分。
萧老夫人见萧惊澜这神情,心里也就安定下来,萧惊澜安慰了萧老夫人几句,便开始问她这些年来的事情。
对于萧老夫人怎么会加入风雨楼,他一直都非常奇怪。
萧老夫人擦干了眼泪,就把她的经历细细和萧惊澜说了说。
她跳河假死之后,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为秦王府报仇,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毕竟也做了那么久的秦王妃,猜得到有这个能力对萧家军下手的,只有皇帝。
但在她想来,她的仇人是西秦皇室,那就要找一个和西秦作对的人才行,而风雨楼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她随身带的有银票,就花了很多钱想找风雨楼,可一直没有找到,但她的行动引起了风雨楼的注意,因此风雨楼就主动找上门来。
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风雨楼很快就接收了她,而且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堂主的工作。
只不过,她这个堂主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也参与不了太核心的事情,只是负责接引而已,每逢固定的日子,她都会到风雨楼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取出放在约定位置的任务纸条,然后再转放入下一个联络点,过几日后,再把楼里是否接任务的回执,放回最开始的联络。
除此之外,她几乎没做过什么别的,只有两次,风雨楼接到的暗杀任务是当年落日谷一役中的中低级官员,带她去旁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