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一黑一蓝纠缠厮杀。
蓝色的水龙咬断了虚空中翻涌的暗黑漩涡,可是黑色漩涡也渐渐地纠缠住了水龙的身体。漆黑的力量渐渐困住水龙,一点点向下方的沧浪阙压下来。
邢堰额头渐渐渗出了细汗。
炎颜知道邢堰打架自己帮不上忙,便走到阙顶的边缘寻找契啸威。
此刻,整个行云宫完全被暗黑的力量包裹,整张天幕什么都看不见。
炎颜把神识放开到最大的状态,也无法感应到丝毫契啸威的气息。
她这会儿有些后悔没听玉眉先生的话,带先生一起过来。
“找到玉堂,用沧浪之眼找他!”仍在与黑色力量周旋的邢堰提醒炎颜。
炎颜皱眉:“可是邢玉堂那家伙哪儿呢?我都来了这半晌了,他也不出来迎接恩公,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
尽管当着邢玉堂他爹,炎颜说话仍旧大喇喇的。
并非她不敬邢堰这些老神仙,她是早就品出来了,山海界的这帮老怪物就喜欢心直口快有本事的孩子。
只要干的是正经事,这些老神仙一个比一个不拘小节,就比如她之前见过的温穹,虞颂,河老头儿。
从一露脸跟邢堰说的那番话,炎颜就知道这位老爷子的脾性也跟那几位差不多。
相比而言,玉眉先生一天到晚跟看门儿大爷似得笑呵呵模样,都算这几个老爷子里最板正的一位了。
这群老爷子最典型的共同特点就是:开通,护短,有能耐!
炎颜打心眼儿里喜欢山海界的这帮老爷子们,所以她在这些活了不晓得多少岁的老神仙面前,也显得比较随意。
如炎颜所想,邢堰一点儿不在意炎颜说话的随性,只道:“玉堂的身体里进了蝎伮,他这会儿来不了,你下去找玉山,让他领你去!”
“炎宗主,这边请!”邢玉山不知何时早已侯在阙前。
炎颜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沧浪阙不能出事。你自己去把他带来!”
邢玉山站着没挪地方,也不吭声。
他觉得这位弟弟的救命恩公可能见了他父亲,就高估了他的修为。
修为这东西可不兴遗传的。
“嗷吼!”
邢玉山正愣神呢,耳朵边上冷不丁响起一声暴虐的怒吼。
邢玉山吓地一个腚墩儿就坐地上了。
炎颜笑起来:“不好意思,吨巴吓着你了,它虽是饕餮却是我的契约兽宠,邢玉堂见过吨巴。你带着它去,吨巴自然有办法处理邢玉堂身体里的蝎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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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玉山还来不及点头,吨巴咬住他的裤腰带就把人甩到了背上,然后空间一阵波澜,人和兽都消失了。
邢堰感慨:“炎宗主小小年纪,当真好本事!”
炎颜回头对邢堰笑道:“邢城主现在最好奇的不是我,是那根簪子吧。”
邢堰没说话,只感激地微微一笑。
炎颜便将在天悲岛遇到塔夏兰公主的水底墓葬地宫详细与邢堰讲述。
邢堰听完,过了良久终于深深叹息:“我大概猜到了妹妹是何时离开的人世。”
“数年前,温穹突然给我捎来一封信,让我亲自前往天悲岛相聚。我同他虽有交情,但因各自驻守界域,已经年未曾往来。”
“温穹信中并未言明何事,但因是温穹的亲笔手书,我不敢怠慢,抽空去赴约。可是我赶去了天悲岛,他却只是坐在湖边,同我饮酒,叙旧,尽是聊些从前旧事。”
“当日他邀我饮酒的地方,就在一处寒潭的边上。”
“那场我当时只觉莫名其妙的叙旧,大约就是温穹为了了却妹妹想临终与我相见的夙愿。只是我当时并未想明缘故,只觉温穹的行为有些莫名。”
炎颜微笑:“也许是殿下本人的意思。”
邢堰点头:“我明白,一定是她的意思。她那样高贵又骄傲的人,一定不愿让我见到她临终前的样子。”
炎颜想起地宫里石床上的塔夏兰。
她默默地想,那应该是她前后两辈子见过的最美尸体。
临终的样子……
老头儿想多了。
“幸亏我带了件公主的信物,不然还真没办法镇住今天这场子,可是为啥偏偏是这根簪子?这也太巧合了吧。”
炎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当时是随手拿了一件东西,那梳妆台上还有梳子和别的几样东西呢。
邢堰笑道:“不论你当日取的是什么,带回来的那样东西都一样能压住这座大阵。妹妹是个极爱物之人,那些附着了她气息的东西,每一样都附有她高贵的精神力量。”
炎颜又想起那间同塔夏兰公主的身份一点都不匹配的简陋石室,她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的确很爱惜事物,她生前所用事物也确实少得可怜。
跟那位殿下比,炎颜觉得他们的生活奢侈的简直是在犯罪。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有金光闪动。
吨巴驮着邢玉堂和邢玉山一起回来了。
就是邢玉堂身上的穿戴有点破烂,还散发着一股野兽口水的味道。
炎颜狐疑地看了眼吨巴。
吨巴垂着大耳朵,把下巴搁在前爪上,眼观爪尖,明显在装傻。
这货大概拿邢玉堂当肉骨头舔了个过瘾。
吨巴本来就是兽,邢玉堂是个修士,还能名正言顺的舔,这么好的揩油机会吨巴怎会轻易放过。
邢玉堂却完全没在意自己的穿戴,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了,急匆匆过来与炎颜和父亲相见。
“看不见,沧浪之眼根本看不见契啸威!”
吨巴给他驱虫的过程,邢玉山已经把事情全都与他讲过。
赶来这里的路上,邢玉堂就试过用沧浪之眼寻找契啸威,可是根本就没有丝毫感应。
邢堰抬起头,看了眼高空中仍在斗法的黑,蓝二气,又狠狠挥出一记炁凌。
冰蓝的巨大球体狠狠砸在黑色漩涡上,瞬间把那股庞大的气息打散。
邢堰腰身一软,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正喷在被玉簪洞穿的那个孔洞上,有一颗笔直落下,端正滴在白玉的簪子上。
白簪染了鲜红的血,就像镶了颗朱砂,由先前的简洁质朴变得明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