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费了九牛二五之力终于从那花团锦簇中爬了出来,那混合的香味加上那叽叽喳喳的言语,简直就是一场粉色的地狱。
弯下腰,借着人群的掩护,洛伦佐拉着塞琉来到了后方的庭院,不得不说这里也真是极尽奢华,灯光未能将这庭院完全的照亮,影里人影走动,在正中央是一潭水池,上面飘满鲜艳的花瓣。
洛伦佐有点想不清有钱人的快乐,这么冷的冬天难道还要下去游泳吗? 有浅浅的乐声响起,一位诗人依靠着茂盛的树木轻声浅唱,为这瑰丽的夜蒙上神秘的面纱。
洛伦佐有那么一瞬间一阵失神,昏暗的影下诗人的样子模糊不清。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诗人。”
洛伦佐愣神了稍许,随后坦然笑道。
这与那种书写诗歌的诗人不同,眼前这位诗人可以说是一位吟游诗人,这是一个已经被时代抛弃的职业了,在信息传递尚不发达的时代,吟游诗人是非常有趣的职业,他们将那久远的事迹传唱,可现在时代变了,电报与电话的诞生下,人们再也不需要这古老的口述了,甚至说就连报刊也要比其发达。 “怎么了?”
塞琉问道,没想到洛伦佐会对这种职业产生兴趣。
洛伦佐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幽寂的庭院下一切显得是如此的淡雅与美好,洛伦佐与塞琉坐在了池水旁的座椅上,似乎到现在也没有人认出塞琉这个一等奖,洛伦佐居然还有几分失落。
但突然平静的庭院也渐渐喧闹了起来,洛伦佐望了过去,在一群贵族的携同下一个中年男人正缓缓走进。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洛伦佐依旧能感受到那高贵的气质,衣着有着沉着的朴素,就像一把没有多余装饰的利剑,比其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贵族让人舒服多了。
恭敬谦卑的话语不断的传来,洛伦佐凭着猎魔人那敏锐的听觉大致解了这个男人的份。
这次舞会的发起者萨利卡多公爵,对于这位公爵大人洛伦佐了解的并不多,唯一有所耳闻的是,他是经济上的巨头,他的家族在光辉战争期间依靠战争财崛起,家族支配着数个大型企业,工厂开遍整个英尔维格。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的舞会如此奢华的原因,因为这个公爵大人是真的有钱。
在洛伦佐的脑海里他对于这些大人物都有着自己的判断,就比如坐在自己边的这个大人物。 斯图亚特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力产业,父辈们奔波于南部战区基本死光了,就连塞琉都是洛伦佐从高卢纳洛救回来的,没有她斯图亚特实际上就已经灭族了。
虽然都是依靠战争崛起,它与菲尼克斯家不同,菲尼克斯家一直保持着血脉的延续,并且不断的扩大,而斯图亚特家几经坎坷,到最后除了功勋的荣耀什么也不剩。
所以本质上塞琉就是一个吉祥物,一个荣誉的象征,一个将那些战争授予而崛起的家族联系起来的纽带。
可就是这样的吉祥物却有着巨大的能量,那些战争授予的家族依旧遵守着当初的誓言,虽然不是那么有钱,但在人脉上整个英尔维格的大门都会对其敞开。
“话说你不去打个招呼吗?虽然不至于是站队什么的,但至少是人家邀请的啊?” 看着一旁正发呆的塞琉,洛伦佐说道。
可塞琉却摇了摇头。
“那么多人,等人少了再说吧。”
贵族们环绕着萨利卡多公爵,就像狼群环伺着肥羊,恨不得跪下大喊我是你的私生子什么的,毕竟不是所有贵族都是那么有钱,在光辉战争时期维多利亚女王为了收束权力下定了很多针对贵族的条例,当时大家也不在意,毕竟敌人都推到旧敦灵门外了,大家都痛痛快快的给条例通过了。
可紧接着光辉战争的转机就到了,英尔维格甚至一度反攻到了高卢纳洛的领土之上,而那些都准备的跑路的贵族这么一看这还跑啥啊,乐呵呵的分享起了战争的红利,可紧接着他们才意识到那些见鬼的条例……毕竟当初谁能想到真的就打赢了呢。
于是现在很大一部分贵族都是贫苦的样子,依靠着父辈的资产勉强存活,他们好不容易搞到了舞会的邀请,就是准备在这奖池里抽奖,如果有幸被贵人看中,他们的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
大部分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亮丽,只有洛伦佐做真正的自己,毫不收敛在自己的吃相,净挑那些贵的吃。
其实他还想更嚣张些,但这礼服实在是太小了,他生怕自己多吃一口便会把衣扣崩开。
“那做什么呢?总不会在这里发呆一夜?”
洛伦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一旁的塞琉还是那样,默不作声,就像一个冰雕一样。
按理说这样冰冷的人应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像低温的寒霜,你第一时间就会感受到那诡异的寒冷,可塞琉却很少引起他人的注意,有时候冰冷的就像死物一样。
“你是想和我跳舞吗?”
塞琉抬起头看着他,嘴角微微挑起。
洛伦佐却摇了摇头,接着嘴上念叨着。
“然后第二天的报刊头条就是什么见鬼的奇怪新闻?”
说实在的,这么坐一夜也不错,至少不会引人注意。
可就在洛伦佐如此庆幸时,声音响起,另一个男人步伐匆匆的从后方走来,他看起来也是准备去迎接萨利卡多公爵,但在经过两人边时他居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塞琉的存在,随后一副惊讶的样子与其问好。
“真没想到今天你会来,我以为你又会拒绝邀请呢。”
男人微笑的对塞琉说道,看起来两人很熟的样子,一旁的洛伦佐似乎被他忽略掉了,但洛伦佐此刻倒有着一种被忽略的庆幸,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不对,本质上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可现在他就是特别想离开这里。
“你好,菲尼克斯公爵。”
塞琉微笑与其打着招呼。
作为斯图亚特家仅存的血脉,虽然没多少产业,但那也不是一个小女孩能管理得来的,所以在最开始菲尼克斯公爵给予了塞琉很多帮助,两人因此便熟络了起来。
“为什么坐在这里呢?大家可都是在等你。”
“我……其实不是熟悉那些人,有些紧张。”
塞琉回答道,虽然那张冷漠的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对此菲尼克斯公爵笑了笑,也不在意这些,他很喜欢塞琉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份与权力,她和她女儿年纪差不多大,有时候看她,就像看待一个孩子一样,当然也可能是塞琉毫无与公爵份对应的威严可言。
说着菲尼克斯公爵的目光看向了另一边,很显然旁边这个男人是塞琉的朋友,说实在的他有些意外,以这位未来的女公爵的格,她可很少有什么朋友。
菲尼克斯公爵狐疑的看了过去,如果是一位品良好的人,他不介意塞琉多个朋友,但如果是像那些以为有利可图的贵族,那他也不嫌麻烦帮她处理一下。
随后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虽然这个家伙脸上露出了一份善意的微笑,打扮的也与之前判若两人,但那掩饰不住的野狗气味还是触动了菲尼克斯公爵的本能警告。
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可却摸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来这是一场舞会,他没有把枪带在边,随后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友好的伸出手与洛伦佐握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啊,霍尔默斯先生。”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是啊。”
洛伦佐用力的点头,虽然距离两人的上次会面连一周的时间都不到。
此刻已经不是什么新仇旧怨那么简单了,菲尼克斯公爵用力碾压着洛伦佐的手,虽然以猎魔人的握力可以轻易的反推过去,但洛伦佐还是毫不抵抗的承受了,他可不想再刺激这个家伙了。
“你们两个认识?”
塞琉有着一双具有魔力的眼睛,两人谈话间的语气瞒不住她,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两人的熟悉,以及一些……旧怨?
这一次塞琉有些新奇的看着洛伦佐,之前的周六主妇已经给她一定的冲击了,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还认识菲尼克斯公爵,看起来这个侦探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奇特。
“这是当然了,不仅认识,工作上还有所交涉呢。”
洛伦佐微笑的回答着,虽然他手已经被握红了。
“可话说你不是贵族吧,怎么也来这了?”
菲尼克斯公爵已经开始后悔带伊芙来参加舞会了,在恩德镇行动后伊芙就被关了闭,整天被困在庄园里学习礼仪与知识,无论去哪都有人跟着,到最后就连菲尼克斯公爵自己都觉得有些保护过度了,所以决定带她来见见同龄人交交朋友,可谁曾想洛伦佐这个王八蛋也在这里。
“我是她的舞伴怎么了?”
洛伦佐还是没忍住犯jiàn)得意的看了菲尼克斯公爵一眼。
“你小子比我想象的还有女人缘啊。”
他缓缓的说着,笑容上尽是杀意。
“哪里哪里,毕竟是在道上混啊,总得有点朋友对吧,反正男朋友女朋友都是朋友,不是吗?”
洛伦佐开始自暴自弃的嘲讽道。
菲尼克斯公爵最后长呼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洛伦佐,他还有正事要办,不如办完了正事再收拾这个王八蛋。
“呦,你们都在这里啊。”
就在这时另一旁的萨利卡多公爵看到了菲尼克斯公爵,打着招呼就过来了,当然一同过来的还有他旁那一堆的贵族。
菲尼克斯公爵的神色在瞬间完成变化,所谓的变脸大概就是这样,刚才还笑里藏刀,现在就一副好兄弟的样子看了过去。
“真是好久不见啊。”
那副变化之迅速就连洛伦佐都为之侧目,随后他小声的对塞琉说道。
“看到没,这就是肮脏的大人们啊。”
这货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菲尼克斯公爵显然是听到了,但也懒得理他,可接着走过来的萨利卡多公爵就像看到了什么,有些惊奇的说道。
“没想到斯图亚特公爵也会来啊,按照你的作风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看着坐在一旁的塞琉他惊奇的说道,随后邀请了她,可根据这个女孩的作风来看,他根本不指望她能来。
“总不能一拒再拒吧,很高兴见到你,萨利卡多公爵,当然我现在还不是公爵,请等我继承后再那么称呼我吧。”
塞琉站了起来,冰霜瞬间融化了一般,带着标准的礼仪与微笑回答道,在洛伦佐看来就像个冰冷的死物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完了,塞琉也开始变成无趣的大人了。
看着塞琉那优雅的举动与瞬间的变脸,洛伦佐心底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还不等他感慨什么,萨利卡多公爵的目光看向了他,洛伦佐先做出了介绍。
“洛伦佐·霍尔默斯,一位侦探。”
萨利卡多公爵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洛伦佐就像被忽视了一样,但想想也是,这可是位公爵,能与其并肩的也只有公爵,自己有算哪根葱呢?
三个大人物有的没的谈了起来,洛伦佐呆呆的坐在一边,就像个可有可无的听众一样。
“觉得有趣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在另一旁白色的椅子上,华生慵懒的靠着,随后无聊的伸出脚,用脚试探着池水的温度。
“你最好做好准备,毕竟这短暂的快乐就要结束了。”
她转过头,微笑的看着洛伦佐。
“什么意思?”
洛伦佐一脸的警惕,乐呵呵的气氛因为华生的出现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个女人就像幽魂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便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边,然后说一些神叨叨的话,而且因为份的原因,她的话语洛伦佐不得不重视。
看着洛伦佐那令她满意的表,华生走了过来,随后抱住他的脸,凝视着那灰蓝的眼眸。
“洛伦佐,你还没有察觉到吗?”
恐怖的深寒俘获了洛伦佐的心,他不是为华生的话而恐惧,而是因自己所不清楚的未来而恐惧,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自己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