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
放映厅中,被感染者们依旧呆呆地盯着发着光的屏幕,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亦清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感叹于自己一把年纪,还是会被虞幸三言两语给欺骗,这电影院无聊得要死,他以后再也不来了。
他本身就是一只鬼物,怨灵病毒的污染对他不起作用,他连被害的权利都没有,不像虞幸和赵一酒,还能体会一下被感染的滋味。
“抱歉抱歉,骗你进来只是做个保险而已,真正的电影院不是这个样子的。”虞幸忽然在座位上回过了神,带着笑意安慰。
亦清毫不意外虞幸可以快速摆脱病毒影响,斜了他一眼:“我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有,但是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虞幸耸耸肩,“非常明显。”
“呵,有用的时候就是工具鬼,没用的时候就半年想不起来看我一眼。”亦清叹了口气,幽幽地往外飘,“走了,你们自己玩。”
“诶,回现实里带你看一场真正的电影。”虞幸立刻从座位上起身,露出愧疚的表情,用诅咒之力凝聚的黑雾虚虚扯住亦清的大袍子,“保证不骗你。”
亦清垂眸看向被扯住的衣摆,内心忽地柔软了一下。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能触碰到他了,虽然面前这家伙贼可气,但的确是千百年来第一个能主动拉住他衣服的人。
恍然间就像是被一个小孩拉住袖子讨糖吃似的。
然而这柔软仅仅出现了一瞬,亦清很快反应过来,把衣摆往自己这里一拽,摆脱了黑雾的纠缠,免疫拉满:“不骗我?那你就先告诉我,你这愧疚的样子有几分是装出来的?”
虞幸“啊呀”一声,失落道:“干嘛问这么清楚……”
亦清:“几分?”
虞幸粲然一笑,翻脸比翻书还快:“……嘛,九成九吧。”
亦清:“……”果然不该有任何恻隐之心,这玩意儿从来就不当人。
看到亦清无语的眼神,虞幸无辜又欠扁,不过他也知道亦清只是说着玩,并不会真的走。
他提议道:“如果你真的特别无聊的话……其实可以把那个让这一群感染者都聚集在一起的罪魁祸首抓起来玩。”
根据在赵一酒腕表里看到的背景介绍,病毒不仅仅有因子这一种形态,也有的成功化形,拜托了地域的限制,可以到处跑。
但到处跑只是其次,有一个推演系统并没有明确提出来的点,在电影院里却已经发生了。
那就是,被病毒因子感染的人会选择差不多的方式死亡,被感染和死亡中间的间隔很短。
但电影院里这些被感染者为什么可以一直坐在这里?
他们当中有哪些是先被感染的,哪些是后被感染的,期间又有多久的时间间隔,这些问题没有确切的数据答案,不过光凭可以感知到的气息来看,虞幸就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吃薯片的女孩子身上被感染的迹象最严重,捧着手机的男人则是被感染时间最短的。
每一个坐在这里的被感染者,都有很长的时间间隔,这意味着这些被感染的人,最早那一批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来讲的死亡时间。
这样下去,电影院会不会不断的吸引新的观众,逐渐将整个放映厅坐满?
这种和病毒因子不太相似的体现,现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些没有思想的病毒因子之外,还存在一个有着主观意识的成型的怨灵。
电影院里一定有一个怨灵,它收集着越来越多的被感染者,或许是想完成电影座无虚席的执念,或许有别的阴谋,总之,现在那个怨灵一定就躲在某个地方偷窥着他们。
虞幸还想去看看赵一酒对抗感染的情况,没有心思直接去抓怨灵,把这个活交给百无聊赖的亦清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除了合理分配行动力的想法,虞幸真的是因为看亦清太无聊了才这么提议的,如果亦清不想去,他就等会儿自己去。
刚才他对抗脑内世界的时候,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在教育了旁白一顿之后,倍感无趣的他很快在大火中找到了数个光点,将之一举摧毁,脱离了感染。
这的确是因为他融合诅咒之力之后,精神力有着长足提升的原因。
体验了一把被感染的滋味,虞幸没忘了他把赵一酒也带进了坑里,所以如果赵一酒不擅长使用顺应病毒的对抗方法,导致在脑内世界吃了亏,他也必须得去护着,把赵一酒全须全尾地带出来才行。
赵一酒正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眉头皱起,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些麻烦,或是感到了烦躁?
虞幸猜测赵一酒应该是看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他眯起眼睛,决定用诅咒之力和病毒一样进入赵一酒的意识,在尽量不窥探隐私的情况下,帮忙唤醒赵一酒的认知。
五分钟后。
就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虞幸的担心是多余的,赵一酒凭借自己也做到了扳回认知,已经在着手消灭病毒因子了。
但是“故事背景”有点出乎虞幸的意料,他刚刚将意识的一部分融入了诅咒之力中,探入赵一酒脑海,就探查到一个非常适合做诅咒之力容器的东西。
结果附上来一看,这就是赵一酒脑内的“虞幸”。
地点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庆元制药厂。
虞幸看到赵一酒忙忙碌碌的抓小光点的样子,一时之间觉得对方太好玩了,不过为什么场景的重点不在赵一酒小时候,而是在庆元制药厂呢?
深入的想一想,虞幸有了一个猜测。
他之前听赵谋说,赵一酒刚刚和厉鬼融合的时候,情绪非常的负面,压制厉鬼的同时也是在压制他自己的正常的七情六欲。
所以小时候的赵一酒,本身情绪寡淡,可能并不觉得那些不公平的事情有多么的令人印象深刻,值得记住。
反倒是长大之后,遇到了一个特别欠扁的……不,特别擅长挑起情绪的虞幸,相比之下,在推演系统内的经历,才是赵一酒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这样的认知让虞幸有些感慨。
所以,看着到处拆厂的赵一酒,虞幸忍不住又想去逗一逗。
他很想告诉赵一酒,当初第一眼看到赵一酒的时候,他就觉得赵一酒很特别。
身上带着祭品,一脸冷酷阴郁,像是那种对谁都漠不关心的自闭小哥,又或者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反派角色。
可是短暂的接触,就让虞幸确定这两种想法都不正确。
……
“那你就说说看。”嫌烦的赵一酒最终还是被好奇打败了。
获得了允许的虞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顿时来了劲,他一边旁观着赵一酒用止杀给脑内世界消毒,一边偷偷用诅咒之力把离得有些远的那些小光点卷到附近来,嘴上还说着:
“其实那个时候啊,我就感觉你可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是个社恐,肯定经历过一些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不公平待遇,然后性格扭曲。”
“但跟你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就发现,扭曲归扭曲,你还是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你没有被遭遇同化,而是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镜子一样的,反射着肮脏,却始终干净的……社恐。”
听到这,赵一酒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这熟悉的欠扁,在认真的没几秒后就回归戏谑的说话方式,还有拿捏着对话节奏的能力……
这是病毒可以模仿出来的吗?
要是病毒真能模仿的这么有精髓,之前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他看出来了。
虞幸还没说完呢,他伸手扇了扇庆元制药厂里到处弥漫着的灰尘,侃侃而谈:“我就觉得你很有意思,很好玩。那时候的你可好骗了,不像现在的你,进步非常大。”
他一抬眼,刚好和赵一酒阴晴不定的目光对上。
“哦,纠正一句,现在的你虽然没那么好骗了,但还是会被我骗到。”
虞幸咧嘴一笑:“酒哥,你又被我骗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