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别来无恙啊~”苏谋慢吞吞的走到苏贤面前,以一种下位者面对上位者的谦卑姿态,拱手言道。
苏谋是情报部人员,而情报部真正的话事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这一礼,理所应当。 苏谋眼神紧紧盯住苏贤,想看看他作何反应。
可苏贤却面如止水,波澜不惊,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苏谋。
他把玩着桌案上的四角青铜酒杯,一共三个。
苏贤将三只青铜杯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摆成一排,如同上供一般。
然后他不咸不淡道:“既然来了,那就坐吧三弟。” 苏谋看他这副模样,好像对自己的到来已经有所预料,不过苏谋也没在意,稳稳当当的坐到苏贤对面。
二人中间隔着一张及膝的桌案,坐下去时,正好到二人胸前的位置,摆弄桌案上的物品很方便。
在桌案底下,铺着一方金丝飞绣成的秋香色,金钱蟒地毯。
地毯柔顺丝滑,带着淡淡的清香。
苏谋打手一摸,便心知这地毯价值不菲,即便是当作炼器的材料也丝毫不为过。 “二哥生活何时变得这般奢靡了?”苏谋扫视左右,看着周围满目琳琅的高贵装饰,开口问道。
苏贤只淡淡一笑,没作回应,而是说道:“三弟来此,不是只为了来取笑我的吧。”
一边说着,苏贤一边朝三个空荡荡的青铜酒杯中倒酒。
酒水倒出,飘香十里,酒色透着甘纯。
苏谋提鼻一闻,大赞道:“好酒!” “这不是多日未见二哥,弟心中甚是思念,特此前来探望嘛。”
说着,苏谋伸手就想去抓酒杯,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一口。
苏贤将手一横,阻止苏谋的动作,眼神始终关注在杯子中的酒水,并说道:“三弟不应该与苏禄走的这么近的。”
苏谋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二哥也不应该待在这里,每日作酒欢之乐。”
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瞬间触碰在一起。 须臾,苏贤将酒壶放下,放声豪笑。
“三弟请看。”苏贤做了一个手势。
苏谋顺声望去,酒杯中的酒已经倒好了。
三个酒杯,每一个杯子中的酒,高度都不相同。
第一个酒杯中的酒,已经倒满,丝毫不剩。
第二个杯子中的酒,则倒了三分之二,还差一些。
第三个杯子中的酒,却只有三分之一,较另外两杯,都要少之。
苏谋撇嘴一笑,故作疑问:“二哥想让我看什么?”
苏贤指着这三杯酒中的后面两杯,说道:“三弟难道看不出吗,现在的苏家,你我就像这两杯酒一样。”
然后他又指向第一杯酒,道:“而苏达,就是这杯。”
苏贤的比喻很形象,在苏家,苏达的势力最强,可算作第一杯满了的酒水。
苏贤自己则次之,可算作第二杯倒了三分之二的酒水。
而苏谋最弱,勉强算作第三杯只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水。
苏谋听了缓缓点头,算是认同了苏贤的意思。
苏贤笑而不语,拿起第三杯酒水,倒入第二个杯子中,两份酒水融合在一起,立马将酒杯填满。
“三弟若与我联手,我们还可以和苏达分庭抗礼。”
苏贤指了指原本只有三分之二,现在已经倒满了的第二杯酒,酒水高度和第一杯齐平。
然后他又从酒壶中倒出一份酒,填在第三个杯子中,高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有三分之一。
“现在,三弟你,却选择了苏达。”
说着,苏贤拿起第三杯只有三分之一的酒,倒入第一杯已满的酒水中。
酒水顿时向酒杯外流出,洒在了桌案上。
而第一杯酒依然是满的,但第三杯酒,已经空了。
答案不言而喻。
苏贤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苏谋。
苏谋低着头,看着三个杯子里的酒,也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良久,苏谋晒然一笑,拿起第一杯酒,倒入嘴里,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苏谋又拿起第二杯酒,继续刚才动作。
两杯酒水瞬间下了苏谋肚中,完美的体现出了苏谋的好酒量。
将第二个杯子重重顿在桌案上,三个酒杯排成一排,位置与最开始苏贤摆放的无异。
苏谋喝完酒,站了起来,两眼放光。
憋了半天,说道:“好酒!”
随后,他转身走到扇门前,背对苏贤说道:“现在,三个杯子都空了。”
留下这句话,苏谋将门分开,走了出去。
厢里,就剩苏贤一个人,孤独的看着门口大开的门扉,以及他面前,那三个原封不动,空荡荡的酒杯。
冷风呼啸...
苏谋离开妙香院,走在河东城的大街上,眉云深锁。
他口中似有若无的自言自语,低声喃喃着。
“苏贤,你到底在苏家准备了怎样的后手?”
......
“嘿~~~”
“喝!!!”
“哈!!!”
庭院里,一位黑发披肩的老者,正发出一声声低喝。
随着他每一次攻击,周围的木桩石块,都发出强烈的震动。
老者脚踏方步,在院子里左右腾挪,身轻如燕,动作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从破晓练至正午,老者一口气未歇,一气呵成。
阳光逐渐升起,散漫天地,在老者额头上照耀出丝丝汗渍。
“呼~”
终于,老者停了下来,吐出一口浊气,双手平复胸前,气运丹田。
就在这时,老者身旁走来了一位妇人。
这妇人肤若凝脂,天庭饱满,体形丰盈,但不显肥腻。
她浑身上下充斥着珠光宝气,金光灿灿,走路时环佩叮当。
“老爷,练了一上午,喝口茶水吧。”妇人将一碗茶水递到老者跟前。
不用回头看,只一听这声音,老者便知道来人是谁。
来人正是苏贤生母,吕婉。
而老者便是叱咤一方的苏家家主,苏元礼。
苏元礼今日穿了一身比较精致锦绣的武服,干净利落。
他已经过了甲子之年,但容颜丝毫未显龙钟,身体就算比之风华少年也无半分逊色。
苏元礼擦了擦额头的点点汗水,接过茶碗,叹了口气,说道:“老了啊~才练了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体浮汗出了。”
吕婉在一旁咯咯乐道:“老爷真会开玩笑,你要是都老了,那苏家可还有未老之人?”
苏元礼先是一笑,然后不服气的说道:“你可信,我要是年轻之时,就算像这样练上三天三夜也不觉得累。”
“信信信,我当然信咯!”吕婉打趣着。
然后将身子缓缓贴到苏元礼的身后,声音轻柔的宽慰道:“好了老爷~”
“你何必这么较真呢,舞拳弄脚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后辈去做吧,苏家的事要现在已经被他们这些年轻人处理的妥妥当当,老爷应该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才是。”
苏元礼喟叹:“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可我这颗心就是放不下啊。”
吕婉乖巧的没有做声,而是静静的靠着苏元礼的身旁,听着他说。
阳光洒照在二人的身上,将二人的脸庞照的昏红。
苏元礼力不从心的说道:“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最近越来越虚浮了。”
吕婉脸上多出一份正色,较真道:“胡说,老爷别在杞人忧天了,前两日我见了贤儿的,你的身子骨比他都还要硬朗。”
苏元礼摆了摆手:“贤儿与你说了些什么?”
吕婉似心不在焉的回应道:“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之事,能聊什么。”
苏元礼思索了一会,笑道:“这孩子心性变得温和了不少,越来越像你了。”
吕婉也是嬉笑着:“那还不是老爷调教的好,让他懂事了些。”
苏元礼哈哈大笑道:“你这是拐着弯夸你自己呢。”
二人笑成一团。
忽然,苏元礼正经问道:“贤儿真不打算做情报使了?”
吕婉既是无奈又是可惜道:“那孩子不听劝,由他去吧。”
苏元礼点点头:“也罢,就是浪费了这么颗好苗子。”
惆怅了一会,苏元礼回过头,主动拉起吕婉的白嫩小手,在怀中抚摸着,越是抚摸,苏元礼的心头就越动容,他依依不舍,轻柔的说道:“现在的苏家还不算真正的太平,河西之地,吴家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为了你也是为了孩子们,我必须得撑起苏家,多给孩子们一些成长空间!”
吕婉很是心疼地道:“老爷真是用心良苦啊。”
“唉~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我的修为开始出现了下滑的状态。”苏元礼紧紧皱着眉。
说到这里,吕婉的神情出现了一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被她不留痕迹的掩盖了下去。
“还有这种怪事?”她问道。
苏元礼认真回应:“我本来的修为是四品高境,可最近已经下滑到了四品初境了,并且还有向三品下滑的趋势,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修为也开始呈现了下降?”
吕婉不知所以的说道:“灵者的修为还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弱吗?”
苏元礼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有这样的先例。”
吕婉不放心道:“那可怎么办?要是老爷的修为跌落至三品,岂不是令苏家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了?”
苏元礼深情的看着吕婉,说道:“放心吧,我能感觉到,照这个速度下滑,跌落到三品至少也需要两年,到那时,孩子们都成长起来了。”
吕婉表面上安心的笑着,心里却是在奇怪。
“难道是药效不够吗?竟然还需要两年,不行,两年太久了,贤儿可等不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