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影心中,与凌云同处一室,本来就是极其尴尬的事情,假如换做成小姐,两人情投意合倒也罢了,自己对他更多是来源于大小姐对他的情感,所以再继续相处一段时间,她不知如何面对。
也许只有将他当成自己的主人,自己就是一个丫鬟奴仆,尽心竭力地照顾他,就算遇到了大小姐,自己也不会百口莫辩,只要谨遵主仆之分,即使相处一起,也不算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只能这样子了。”胡影怔怔地出身,忽然脱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这样子了?”凌云好奇地问道。
她回过神儿来,连忙一笑,道:“没什么,我在想其他事情,和公子没有关系。”
“哦。”凌云道。
“不过,也不能说和公子完全没有关系,还是有一点关系。我一直在想,大小姐与公子情深义重,将来必要结成秦晋之好,比翼双飞,同气连枝,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我,作为大小姐的丫鬟,却在这里和公子同室相处,是不是有点……太怪了?”胡影道。
凌云苦笑道:“可惜这里没有其他客房,不然我搬到其他房间住好了。”
“那倒不用,公子,两个房间,不仅浪费银子,而且,而且我一个丫鬟,不配住这么好的房子,今后我就睡在木榻上好了,晚上公子需要喝茶水,我还可以起来帮忙倒水。不过,今后公子千万不要为难我,有些事情,我一个丫鬟来做,并不合适……”胡影吞吞吐吐道。
凌云一愣,自己对她虽然有些邪恶的念头,但是已经深深地压抑在内心,从来不表露出来,甚至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了,为何她忽然这么说,忙苦笑道:“影儿,我对你的态度,一直恭恭敬敬,可从来没有非礼的举动,你怎么怕我为难你?”
“不是,公子误会了,我是说,我习惯做丫鬟,从小就是胡府的丫鬟,现在也是,所以每次公子非要和我平等相待,让我十分不舒服,坐立不安,有如针毡,因此,奴婢希望公子以后还是当我是个丫鬟好了,我会像服侍小姐一样,服侍公子,望公子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胡影谦卑道。
凌云对此也无话可说,毕竟他和胡影所处的时代不同,思想也并不相通,不可能期望几句话就改变她的思想,既然她选择了一种自己最适应的生活方式,不觉得这种伺候人的丫鬟身份有什么低贱,那自己何必总是给她灌输她不想面对的思想呢?
“好吧,既然你想做丫鬟服侍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你在胡府每个月领多少月钱?现在我是你的主人,我发给你好了,而且我是个男主人,伺候起来不免有许多不方便,让你更加受累,所以啊,我给你涨下薪酬。”凌云道。
“奴婢不敢,我只求能够在公子身边,有一口饱饭吃就好了,月钱不用给,毕竟是公子救了奴婢一命,本来就该当牛做马,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胡影道。
“就算你是我的奴婢,也不可能让你白白干活,不给钱怎么行,这些银子你拿着,一半是你的薪酬,另一半放在你这里,今后你当作我的管家好了,帮我料理衣食住行这些杂事。”凌云从怀里掏出一锭四十两的银锭,沉甸甸一大块,递给了胡影。
胡影略一迟疑,见凌云语气坚决,便举起双手,接过了那块银子,十分沉重,她一个弱女子,单手难以拿住。
“那我就帮公子存好这些银钱,等需要用的时候,拿出来使用。”言下之意,她还是不愿要任何薪酬。
“现在天色还未晚,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街市上多买几套更换的衣服,多日没有沐浴洁身,身上刺挠快发臭了,晚上我让酒楼安排一下浴桶,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好了。”凌云道。
胡影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捧着那块银子,放在了自己换下的衣服下面,以免被人看到,露了财惹起是非。
“等我买好衣服回来,这些脏衣服可以扔掉了,反正也没地方洗。”凌云道。
“等晚上洗完澡,那浴桶中的水,可以拿来清洗,到时候,公子的脏衣服,我一并拿来洗一下就好了,只是晾晒不便,也不知道在这里住多久,带着一堆湿衣服多有不便。”胡影体贴道。
“不用这么辛劳,我手上银子有的是,买新的就是了,何必非要浣洗?旅途本来就够累了,现在你这样辛苦,我怕你大病初愈,又累倒了。”凌云道。
“不会啊,我身体感觉完全恢复如初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健康轻盈,再说,买来的新衣服,也是要浣洗一遍,否则,衣物纺织而成,期间不知道经过多少道工序,从未清洗过,上面看着新,其实脏兮兮的,沾了很多脏东西,必须要洗一下才能穿的。”胡影含笑道。
男女本来就有很大的差别,尤其是对待一些事物的看法,男人更加大大咧咧,不太在乎细节,可是女人却很敏感,尤其是新衣服是脏还是干净,她们内心早有认定,新衣服经过的工序,她们也更加熟悉,女红做惯了,知道新衣服并不干净。
胡影的说法说服了凌云,让他无奈道:“好吧,到了晚上,我让伙计烧一炉子炭火,用来烤干衣服,明天便可以换上了。”
想到买来了新衣服,也不能立刻换上,而是要等明天,凌云不由觉得还要在那身油腻脏污的旧衣服里,裹上一晚,十分不舒服。
走到仙门府的大街上,白天经过的时候,凌云一心寻找一家大酒楼,大快朵颐一顿,并未好好看过街景,如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上依旧人潮涌动,摩肩擦踵,这才让凌云感觉到,果然是一座大城,与靖南那种小县城风格迥异,若是靖南县,到了点灯的时候,大多商家都已经开始关门谢客了。
走到一家成衣店,凌云停下了脚步,望着里面风格多样的华裳,无论是材质还是花纹图案,都算得上颇为上等。
走进店铺,掌柜的正坐在宽大的楠木柜台之后,手里拨弄着算盘,不停地算账,察觉到有客人进来,微微抬头,看了凌云一眼。
“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不好意思。”那掌柜的道。
凌云揣测这大概是聘请的掌柜,店里生意好坏,与他收入无关,只是个打工仔,所以到点就算账下班,不肯多干,宁愿劝走客人。
“店铺打烊了,可掌柜的不还在吗,这个看到了没,万一我有挑中的,这个白白的东西就是你的了!”凌云举起一块灰白的银子,足有五两,放在了红漆楠木大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