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狐疑的点头,又询问的看着徐滨之:“老大,你的意思呢?”
全家人,不论关在哪一间牢房的,此时都满含希望的看向了徐滨之。
徐滨之站起身走到牢门前,那里挂着一盏灯笼,将他镇定的神色照亮,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表情。
“母亲放心吧。”
只短短一句,却极富有感染力,有徐滨之在,徐家就仿佛有了定海神针,众人就都有了主心骨。
老太君苍老的脸上表情终于放松下来,眉头舒缓地点头。
“好,好,咱们一家子风风雨雨经历的多了,早前也不是没有下过大牢,被抄过家,日子不都这么挺过来了吗?这次也是一样。只要咱们一家子心齐,就一定能挺过这个难关去。”
“是啊,母亲,”孟氏扶着老太君,又对远处关着的徐家仆婢们道,“今日跟着一同来的都是徐家的忠仆,待到此劫过后,每人都有二十两银子的安抚,大家都按下心来,暂且忍耐一阵子,且熬过了这一阵便好了。”
靠近大牢外间的牢笼里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各房伺候的丫鬟仆加上外院的下人从加起来足有百人,此时都欢喜的道谢,有表忠心的,有感激涕零的,人心振奋便是如此。
老太君赞同的拍拍孟氏的手,在危难之际,一家子士气不振先闹内讧,最是容易消磨人心和意志力的,如今孟氏一番话,虽然要用银子,可徐家一旦恢复如常时,又不缺这笔银子。到底,眼下能安安稳稳渡过难关才是正经。
孟氏美眸一转便看出了老太君心中所想,又道:“这次的事,虽不是宁姐儿的错,可到底是因她而起的,这笔银子我做主,就都从宁姐儿的账上出,她自己也是有一些体己银子的,不必动用公中的银子,只要咱们一家子团结一心,想来很快就会度过难关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毕竟当初摄政王赏赐了徐长宁一大笔,大家都是知道的。
这笔银子,说不得现在也被抄家的抄走了,若是他们能平安回家,银子被送还,让徐长宁出这笔银子也未尝不可。
老太君一听不用动公中的银子,便觉得很满意,心里更加熨帖了,拉着孟氏的手连连说:“好,好。”
二夫人和二老爷的脸色却一样的黑沉。
好人都叫长房给做了,反倒是刚才大吼大叫当了出头鸟的二夫人成了全家的笑柄,毕竟,与孟氏出面安抚人心相比,二夫人的行为着实太扰乱民心了。
二夫人捂着颧骨,爬了爬凌乱的头发,低声咒骂:“就你会做好人。”
孟氏笑道:“二弟妹若是觉得不妥,这个安抚咱们家仆婢的机会,,不如也让给你一部分?”
“你!凭什么!你休想打我们二房银子的主意!”二夫人跳脚,又禁不住怒吼起来。
老太君蹙眉,严格地道:“老二媳妇,今日咱们家里突然遭难,大家都被吓坏了,想来你也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先好生的歇息歇息吧,这里毕竟是刑部大牢,还有外人在,切不可再大吼大叫了。”
一家主母发了话,二夫人知道,若是自己再吵嚷,只会让人笑话,只得点点头,顺着台阶儿下:
“是,媳妇的确是吓坏了,您别担忧,媳妇待会儿就好了,”可想起自己挨了打,到底不服气,又补充一句,“只是,宝哥儿和佑哥儿未免下手太重了,竟然连自己的叔祖母都打,母亲您也说说他们。”
宝哥儿和佑哥儿搂着徐长宁的手臂,仗着不与其他人关在一起,一同整齐的翻白眼。
佑哥儿不服气道:“我们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宝哥儿也道:“若是二叔祖母不欺负人,不说什么分家那样的话,自然也不会讨打了。”
“你们!”二夫人气得跳脚。
徐长宁沉下脸来道:“宝哥儿,佑哥儿,再不可多言。”
宝哥儿和佑哥儿素日跟随徐长宁,就非常肯听她的话,见她不高兴了,都垂下了小脑瓜。
徐长宁道:“一家人,遇到危难情况便闹内讧,推卸责任,那只怕不等外人杀进来,咱们自己就要将自己作得灭门了。你们年纪还小,许多事要多看多学,旁人再有错,你们也要明白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切勿因旁人的举动,而让自己也变的没原则起来,那岂不是让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了?”
两个孩子闻言点头,乖乖巧巧道:“知道了,四姑姑。”
这番话说得声音不大,可叫对面的二夫人等人听得清楚。二夫人被气得牙根儿痒痒,冷笑了一声道:“你少指桑骂槐,若是这一次因为你的带累,让咱们全家都不得翻身,往后还有你好巧的呢。”
徐长宁索性不搭理二夫人,拉着两个侄儿坐在了自己身边。
虽夏季已至,但牢中依旧阴暗潮湿,徐长宁搂着两个小火炉一样的侄儿,低声与他们说故事,哄着他们,心里却在焦灼。
如今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杀了使臣,惹了祸实属不该,可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不可能委身与李晋那种人。
只能说,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将她推到了如此艰难的境地,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身上顾九征的那件外袍似乎有自己的热量,时而提醒着她,顾九征在这一件事上的态度。
起初,顾九征是想暗示她不要参加宴会,不知背地里摄政王到底与顾九征说了什么,才让他谨慎致此,那暗示也太不明显了,让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如今穿着顾九征的外袍。徐长宁心里却隐隐的有一些希望。
在此事上,她能相信顾九征吗?
牢房中的徐家人好容易安静下来,铁门处,狱卒恭敬地垂手而立,与顾九征笑着道:“二公子,您看,这会子里头安静了,您是否此时进去?”
顾九征透过铁门上的栅窗看向昏暗的牢中,冷着脸道了句“不必”便转身离开,侯梓文,顾忠,赵晨霜等亲兵立即跟上了步伐。
“将军,北冀国那个姓向的,非要将徐家人都问斩,这可怎么办啊,您说摄政王会不会挨不住就答应了?”侯梓文皱着眉,回想今日之事,心里就为徐家人不平。
“分明是那个使君做的龌龊,这一次我倒是觉得徐小姐杀他也是应该的,可平白的就搭上了好好的一大家子,这……”
“好了,你个猴崽子,怕将军不够心烦吗?”顾忠低声训了一句。
侯梓文看了一眼顾九征的背影,吐吐舌头,到底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