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寺庙,广纳释僧!”
王宫之中,当松赞王再一次询问文公主代表的大唐一方建议时,文公主有着与以往全然不同的启口。
这让松赞王的脸色不断有着变化。 这是还嫌放水不够,直接将河口接入猛灌。
松赞王当然很清楚文公主表达的意思。
当难于应对婆罗门时,便再度引入其他。
吐蕃国可以修寺庙,甚至可以大肆修建寺庙,将寺庙修建得堂皇大气。
但这些大型寺庙不仅仅可以用于婆罗门,亦会欢迎其他释家僧人入住,同时也包括本地的教派。 这避免了婆罗门一家独大,甚至能引入与婆罗门纠缠不清的佛教,又有其他小教派亦能来吐蕃传教。
松赞王一时有着来回的思索。
若是气量狭小,这种行为会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若是气量大,这又有行事堂皇大气。
他寻思许久,只觉大唐朝廷培养的文公主思维确实与吐蕃人不一样。
“我去和尚囊、禄东赞、琼波等人再商议商议!” 半响,松赞王勉强笑了一下,这才有着起身,离开了这座临时搭建的宫殿。
诸多动辄覆灭的事情在身,他难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心思。
文公主识大体,态度不卑不亢,又全心全意辅助于他,这较之毗俱砥王妃更懂分寸。
相处近一月,即便松赞王也忍不住有着赞叹。
相较于文公主的年龄,对方表现得远较之他想象中要强。 “或许我以后真可能有一份情!”
松赞王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帝王难有情可言。
地位的天然不对等,让帝王们对阿谀奉承自己的女子难有长久的情谊可言,大都只是因为容貌和身材产生的一时兴趣。
松赞王只觉从未遇到文公主这样的女子。 平等的交互让他多了一丝往昔不曾拥有的异样感。
半响,松赞王想起如今吐蕃面对的状况,他又摇了摇头,大踏步走了出去。
“噶尔先生,请您继续教导我吐蕃的语言!”
松赞王走人,临时搭建的宫殿中顿时冷清了起来。
文公主起身,转过两道长廊之后,这才寻了一个吐蕃人。
这是跟着禄东赞前去过长安的使者,一定程度上通晓大唐语,可以作为她学习吐蕃语的老师。
文公主吐着极为拗口的吐蕃语,神情中有着一份孤单,也带着了一份坚强。
若非遭遇无法解决的问题,她不可能朝着李鸿儒求援。
但这种求援会很有限,甚至于以后难有可能。
文公主很清楚对方是李道宗请来做临时的辅助,但李鸿儒每日都是闭门不出,基本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宛如老鹰教小鹰飞翔时,老鹰会将小鹰推下山崖,李鸿儒的表现没有任何区别。
“他终究是要回长安的!”
文公主嘴角蠕蠕了一句,只觉心中有什么被割裂了,一如当日和父亲临别之时。
熟悉的人都会远去,从此天涯相隔,再难有多少见面的可能。
文公主在大殿中不断吐词着吐蕃语,李鸿儒则是将自己的物件做了简单的收拾。
文公主适应得很好。
询问清楚状况之后,即便李鸿儒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只是短短的十余日,文公主轻松化解了毗俱砥王妃带来的各种小麻烦。
泥婆罗国人在赤岭便只敢做纠缠,而在逻些城中,毗俱砥王妃会更为收敛,难于光明正大的针对。
这是毗俱砥王妃遭遇地位挑战和威胁的正常反应。
或地位下降,或难于在松赞王心中占据地位,又或松赞王开口提及文公主‘赞蒙’的地位……
毗俱砥王妃会存在一些过激的反应,待得时日过去,一切终将会归于平淡。
能招架住最初最猛烈的一波,文公主对之后的情况也能见招拆招。
李鸿儒想清楚文公主的状况,此时亦做着动身,准备回归长安城。
他将承影剑轻松插回剑鞘中,又轻轻抚摸着阴阳宝甲稍微寻思了一番,李鸿儒亦是踏出了这个住了多日的房间。
在外牵了一匹马,李鸿儒亦是轻松踏马离去。
他不熟悉从吐浑国进入吐蕃的路,但很熟悉从逻些城回大唐的路,一个人上路没问题。
“吐浑人怎么跑过来了?”
临出逻些城的城门时,李鸿儒只见城门口处堵了上百的吐浑人。
这些人只是骑马,并不像是行商的模样。
若是一个或数个吐浑人还算正常,上百个则很不正常。
吐蕃国和吐浑国的关系很一般,甚至因为不乏征战,可以说彼此关系有些差。
国度关系的紧张难于让吐浑人大批量出现在吐浑国都城。
他排在出城的队伍中,听着城门守卫官阿奴纳大声的呵斥。
“说话说慢点,我听不懂你们吐浑国那些鸟语。”
“我怎么就有点不信你们吐浑国发生了大内乱,需要跑到我们这边避难呢!”
“你们都谁谁谁,一个个将名字都通报记载好。”
“你们不得进入逻些捣乱,缺钱财就要去干活,否则我们拥有就地击杀权。”
“来人啊,将这事通报上去,我很怀疑吐浑国有阴谋啊!”
……
阿奴纳和众多吐浑人不断的交谈中,李鸿儒察觉出吐浑国可能出了一些事情。
回想起文公主此前说过的话语,李鸿儒从逻些城回长安的路转向了吐浑国。
他出了城,抽鞭扬马而去。
“是他吗?”
逻些城一角中,大梵天化成了一个普通僧人的模样,询问着身边的比丘尼。
“应该是他!”
比丘尼开口,声音与妙音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松赞王?”
“逻些城的松赞王又是谁?”
“我们的寺庙到底算不算数?”
“在面临仙庭推算核查时,他们会不会有推脱?”
大梵天连连吐了数声,这些问题让妙音难于去回答。
在妙音的注目中,离去的松赞王虽然具备着唐人的面孔,但对方同样能指挥秘卫,具备帝王之剑,甚至那把剑在对方昏迷无意识时有着护主,展现国土区域内借用国运斩杀的威能。
但在逻些城中,王城大殿的松赞王亦是有秘卫守护,此时正在指挥国事。
这两个人似乎都做不得假,也没人可以去做这种假。
“莫非他们是阴阳赞普,一人在明处,一人在暗处,需要时可以做随时的替换?”
大梵天最终提出了一个构想,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断接近现实。
“但我更怀疑离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松赞王,他很可能潜藏在唐国中行事,否则他们为什么如此轻易和极为排外的唐国联姻上”妙音道:“眼下的逻些城有我们威慑,真正的松赞王可能感觉风险过大,留下了一个替死鬼。”
“也有一些道理!”
大梵天点点头。
作为自己的妻子,妙音没有任何欺骗自己的理由。
而妙音身上有秘卫造成的伤,也有大帝之剑毫不留情打杀的痕迹。
国运之气的锋锐与普通宝剑挥斩时的威能有着一定的差异。
这些痕迹做不得假。
而在那荒野中更是埋藏了一具秘卫的残骸。
“也就是说!”
大梵天沉吟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这逻些城中的松赞王可能是真,也可能作为明面上的摆设,但离去的松赞王必然是真?”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妙音点点头,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算是推断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