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就说他们是一帮子粗人,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上不得台面。”对于锦衣卫的那套作风,羡安很是不屑,边走边跟牟岳说道着:“ 他们若是能干些,明天也省得小爷我起个大早,去兵部司务厅走上一趟了。”
“ 小爷你又知道了?”牟岳好信的凑了上去。
她哼笑道:“ 人都死了,东西锦衣卫也找着了,还有我们什么事?二两银子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要个五两好了。”现在这么想来觉得有点惋惜,“ 早知道曹革通敌,通缉赏格也该高一点才行。” 方才牟岳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摁住锦衣卫的绣春刀,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羡安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谁对她崔羡安好,她便对谁好。
也不像先前那样去揶揄他,语气和善的说出自己的推测:“ 曹革原是兵部司务厅的文书,锦衣卫既然带走了曹革那就说明他们现在办的案子,跟兵部有关系,这么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牟岳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可是曹革是兵部的,锦衣卫公然抓捕曹革,这不就是开罪了兵部么?”
羡安摇了摇头,“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上,此次兵部逃不掉个渎职懈怠的罪名,在这个档口再去开罪锦衣卫,无异于是自掘坟墓。”明明生得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分析起形势来却是头头是道。
半个时辰后,裹在油布内的边疆布防图,在城外一处废弃青石矿附近的河水沟里被找到,算命先生真名为宋永文实际上是隐藏在京城内的双面细作,专门收集情报然后高价卖出。曹革因为开罪上司,被调离京城,为报复偷出布防图卖给宋永文,而后携花魁棠梨出逃。 案情告结,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深夜进宫,世宗余怒未消,下令革去兵部尚书,兵部左右侍郎一年俸禄。
翌日,清晨六扇门侧厅内。
“ 这人都死了才叫咱们去查,都早干什么去了?”羡安翘着腿,斜坐在六扇门侧厅一把竹木圈椅上,手里端着一碟小葱拌豆腐和一双木筷,眼中明显含着恼怒,稚嫩的脸上尽是忿忿不平之色。
牟岳从羡安那里接过一纸文书,认真的翻开着,半晌后叹了口气:“ 人是死了没错,可是朝廷下发扩建姑苏大运河的十万修河款,至今下落不明,事关姑苏城百姓们的生计总要速速追回的。”
崔羡安心知肚明,但凡是朝廷下发的赈灾银款,又有哪批不是经过工部左侍郎 、内阁首辅之子严世蕃之手的?投个好胎真的是门技术活,工部左侍郎是朝廷最肥的一份差事了,这不就相当于挂一张大饼在严世蕃脖子上,他想怎么吃怎么吃,想怎么贪怎么贪,这世道真的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 这还追查什么?直接去查封严府,保管一查一个准儿!”羡安恶狠狠的用木箸戳了戳豆腐块,很是愤然。
牟岳作势就要上前去抢,羡安手里的那块小葱拌豆腐,“ 小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好生吃你的豆腐。”
牟程万轻斥道:“ 阿羡!此案牵扯甚广,不准你妄加揣测。”
羡安朝师父吐了吐舌头,翻着公文,瞥了眼外出办案的地方,着急的朝牟程万说道:“ 师父,江南地带气候潮湿,您的腿去了只怕会加重疼痛,不如这案子就交给我和大牟去办吧,这样您也好在京城休养着。” 牟岳挂心自家爹爹,担忧的看了看他那条断腿,应和着羡安的说法:“ 爹爹我觉得羡安她说的挺有道理。”
羡安拖着腮帮,自己曾几次给师父锤腿的时候摸过,右腿的大腿骨被人硬生生的敲断了,伤口虽然愈合但是里面还有骨头渣,在加上接骨并未接合,每年春冬时节都是最难熬的,师父常常疼的起不来床
,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账东西干的,自己和大牟都很疑惑,但是师父也不肯说,就都不愿提及此事揭他伤疤。
牟程万摆了摆手:“ 这次是上头点名要我去的,此案北镇抚司会派遣锦衣卫一同查案,你们两个孩子哪里看得住?”
锦衣卫?牟岳跟羡安面面相觑,满朝皆知,内阁首辅严嵩与锦衣卫正一品最高都指挥使陆炳一贯交好,北镇抚司此行的目地不大可能是拆严嵩的台,而更多可能是替严嵩处理掉于他不利的线索,从而卖给严家一个顺水人情。 “ 师父,不知跟咱们六扇门一同前往姑苏城,调查工部清吏司郎中莫季明贪墨二十万修河银款,的是哪名锦衣卫?”
牟程万淡淡说道:“ 北镇抚司侦缉所千户 陆绎!”
二十万银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也不至于需要动用千户陆绎,亲自前往姑苏调查此案吧?
羡安只诧异了半柱香功夫,就已然回过味来了:朝中官员升迁,若规规矩矩地便得颇花费些年月,三年一次按考评升迁,想升得快些的就得立些大功,还得给皇帝老儿印象好。陆绎有他老子的光环在,皇帝老儿对他定然印象颇佳,更是将他视为下一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来培养。倘若再立上些功绩,没准官职直接擢升为正二品北镇抚司 镇抚使。
牟岳是个榆木脑袋,半天也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师父都没开口,羡安也就没多说,只是犹豫的问道:“ 师父那这案子咱们可怎么查是好?”
“ 对啊爹爹,这趟可不是个好差事,查不出是咱们六扇门无能,万一查出来什么那可就没命了!”牟岳徒然凝了声一脸求助的看着牟程万。
牟程万揭开茶盖,轻轻撩开浮沫,看着升腾热气中茶针沉浮,淡淡道:“ 这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我们只做分内事就好,别的不用管。”
有了师父这话,两人心中也有底儿了相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的露出艰难之色,昨夜在糖水街讹走锦衣卫那二两银子的事儿,师父还不知道,很难说陆绎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佳的印象。
“ 好了都先各自回去收拾行装,晌午在京杭大运河官渡口做站船前往姑苏。”
这趟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闻言皆无法,便不再多言,各自回去收拾行装。
“ 你们师叔给批了,这次外出办案,一个月有四两银子的俸禄。”这句话主要是对羡安说的。
羡安瞪大了眼睛,连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