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使最近心情很好。
经过不懈的努力,他终于看到了那道门槛。
他甚至感觉自己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那道门槛,只剩下最后的一哆嗦。 如果能顺利迈过这道门槛,距离最终的那个世界就又近了一步。
八千年来,那个传说中的世界只有一个人看到过。
苟使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会是第二个看到那个世界的人!
虽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苟使觉得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路线。
只要金乌圣元丹能持续供应,他相信自己有天一定能踏破天人之间的界限,窥探到那个世界的真谛,成为继王大龙之后的世间第二人。 “到时候,自己的名字一定会响彻整个混世大陆,成为修行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苟使想到这里,又想起这一路行来的艰难,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师父,如果您还活着,看到徒儿如今的境界,您一定会吓一跳吧?您究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徒儿马上就要达到了!”
“谁说资质差的人就不能修炼?当我苟使的名字响彻整个混世大陆的时候,看还有谁敢瞧不起资质差的人!”
苟使如今已然一百零三岁,虽然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如同少年,肌肤吹弹可破如同婴儿,身强体健如同壮年。
他从不觉得自己老了,他觉得自己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只有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起往事,才会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他十五岁才开始修炼,以通常修行者开始修炼的年纪来说,他年纪已经有些太大了。
而且他修炼资质只有下等,仅仅比完全无法修炼的“废柴”强了那么一点点,正常情况下没有修行者会收他这种资质的人为徒的。
他也不是因为在修行界有什么特殊关系才得以修行。
他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小时候每天的生活就是下地干活,割猪草,挑水,砍柴……
每当他背着柴篓从村中的私塾外经过的时候,听着私塾里有钱人家孩子的朗朗读书声,羡慕的不得了。
后来,他借着砍柴的空档,偷偷躲在私塾的窗外偷听偷看。
一开始私塾的先生发现后赶过他几次,在他给私塾先生挑了几次水,砍了几回柴之后,私塾先生终于默许了他在窗外的偷听偷看。
只是时常会因为听得入了神,耽误了砍柴,被沉默寡言的父亲狠狠打了几顿之后,他也学精了,每日先一路小跑用最快的速度砍完柴之后再到私塾外偷学。 如此虽然艰苦,但他极聪明,认识了不少字,甚至还能磕磕绊绊的背诵一些文章。
识字之后,眼界也渐渐开阔,他渐渐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不能像他的父亲那样辛苦而贫穷的劳碌一生。
他想要改变,但谈何容易?
他家徒四壁,又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门路,拿什么改变?
直到他十五岁那一年,一次意外,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仙人。
那一年,他父亲生了一种奇怪的病,缠绵病榻许久都没有治好。
郎中说,要想治好他父亲的病需要一种极其稀有的草药,这种草药生长在极陡峭的崖壁上,人力难以到达。
他听闻距离村子不远的高耸入云的大尧山上就长有这种草药,他整理好行囊就出发了。
他历尽艰险,终于在大尧山一处极高的悬崖上发现了一株这种草药,在悬崖上方系好绳索,他微微颤抖着爬了下去。
他家里很穷,父亲又病了许久,家里早已被完全掏空,买不起结实的绳索,他这根绳索还是他自己用收集来的绳草编了许久编成的。
这根他自己编的绳索在他从悬崖上下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断裂了。
当他从高高的悬崖上往下掉落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很害怕,想起心底深处的那些梦想,心中极其不甘。
可是,却不知为何内心又隐隐有些解脱。
“终于要死了啊。”他至今都记得在那一刻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一句话。
如果那天他死了,世上会多一段“孝子为病重的父亲寻药跌落悬崖而死”的故事流传。
但其实更多的可能是他默默无闻的摔死之后不久,辛苦一生的父亲也病死,被一张破草席草草掩埋——穷人家的故事,又有几人会关心?
但他终于没有死。
他以前听村里老人讲的故事里说遥远的山里住着神仙,他一直以为只是故事。
当他从悬崖下醒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不是故事。
原来,山里面真的住着神仙。
悬崖下的神仙救了他。
神仙很年轻,乌发白衣,清雅出尘。
他反应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感激神仙的救命之恩,而是一骨碌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请神仙收我为徒!”
因为在见到悬崖下这位神仙的那一刻,苟使他就明白,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可能发生改变的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可是,我的寿数还有五十年以上,还不是收徒弟的时候。”神仙摇了摇头说道:“而且,就算收徒,你这年纪也太大了些,已经过了开窍筑基的最佳年龄。”
“可是,我很聪明。”十五岁的苟使匍匐在地上说道:“我在窗外偷听我们村的私塾先生讲文章,那些坐在课堂里的学生们还没念熟,我就已经能背下来了!”
“那也不行。”神仙还是摇头。
“我不怕吃苦。我从小挑水,砍柴,下地,喂猪,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午夜才忙完睡觉,从不叫苦,也不喊累。只要神仙您能收我为徒,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绝无怨言!”衣衫褴褛的苟使把头磕在地上说道。
“我很同情你的经历,但我还是不能收你为徒。”神仙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苟使抬起头,流着泪问道。
“因为,你资质太差。”神仙怜惜的摸着苟使的头说道:“但凡求仙之人,最重资质。你的资质乃是下等,以你的资质,今生都无缘仙途了。你还是不要太执着了,回去好好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资质太差?我这么聪明,资质怎么会差?我不相信!”
苟使觉得神仙是在骗自己,质疑的睁大眼睛盯着神仙问道。
神仙只是怜悯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神仙的眼睛清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苟使终于意识到神仙并没有骗自己。
“可是,我愿意努力!别人努力一分,我就努力十分。别人努力一倍,我就努力一百倍,一千倍!我相信勤能补拙!请神仙您给我一个机会!”苟使仿佛看到此生唯一的机会正在离自己而去,不断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把地上的青石染红了一大片。
“唉,资质的差距不是你刻苦就能弥补的。”神仙挥一挥衣袖,一团水雾从衣袖间涌出,把苟使笼在其中,悬浮在空中,让水雾中的苟使动弹不得。
“我们虽然没有师徒的缘分,但既然你能遇到我,也算是你的福分。”神仙伸出笼在袖中的右手,屈指一弹,一粒浅绿色的小药丸飞进了云雾之中,落在了苟使的手上:“给你父亲服下这粒药丸,他的病自能痊愈。作为交换,你从这里离开之后,不许对别人提起在这里遇到我的事。你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