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眸色冷到极点,命令道:“下去。”
明月不敢犹豫一分,快速退下了身。
用早膳时,沈夏并没再看见那名叫明月的女婢,倒是有些意外,竟是甄嬷嬷给她送来早膳。
甄嬷嬷可是寒王府的老人,之前和秀竹闲聊时,便有听说,甄嬷嬷就是慕弘苍的奶妈。
毕竟是老者,在寒王府待了那么多年,也算的上是半个主子。
甄嬷嬷管着后厨用膳这类事务,秋姑姑则是管着府上日常开销,派发下人每月的月钱。
沈夏也只是听说过,几乎没和这类人打过交道。
甄嬷嬷两鬓白丝,身着灰色朴素的衣衫,扎着干练的螺髻,笑起来时脸上褶皱愈发明显:“明月是老奴喊来照顾王妃的,若是照顾不周,我换下。”
能说出这番话,想必那女婢定是和嬷嬷说了些什么。
沈夏想着,也有些觉得今早自己态度不好,搅了搅碗中的小米粥,闲闲道:“挺好的,留下吧。”
“是。”甄嬷嬷面上依旧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很是亲和。
沈夏慢吞吞地吃了小半碗米粥,心事重重的,胃口也不大好,吃了些便放下了碗。
甄嬷嬷见王妃一脸沉愁的模样,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出声问道:“是米粥不合王妃胃口吗?”
沈夏闻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是。”
甄嬷嬷见王妃心情不佳,打着趣儿道:“王妃刚从娘家回来,就想家了不是?有什么想吃的吗?让嬷嬷做给你吃。”
听了嬷嬷一番话,沈夏终是笑了出来:“谢谢嬷嬷。”
“王妃午膳可有想吃的?”甄嬷嬷收好了食盒,柔声问着她。
毕竟是人家一份心意,沈夏也不好拒绝,沉吟片刻出声问道:“嬷嬷会弄红烧鱼吗?”
她回忆起最后一次吃红烧鱼,还是在出任务之前。
刀尖舔血的日子,每个任务都九死一生,所以她们便会在出任务前,好好吃上一次散伙饭。
可谁能想到,那次一别之后,她竟是最后一次吃红烧鱼了。
沈夏想起往事,心头忽的发酸。
甄嬷嬷一听,面露欣喜之色:“老奴的孙子也最爱吃红烧鱼呢。”
沈夏很是意外:“真的吗?”
甄嬷嬷笑起来,眼尾处的褶皱尤其深:“老奴尝尝给他做,王妃若是想吃,老奴今日便弄给王妃吃。”
一提起红烧鱼,沈夏甚是想念那味道,也不拒绝:“好啊,那就麻烦嬷嬷了。”
甄嬷嬷笑道:“不麻烦的。”
——
寒王府马场内,秀竹被秋姑姑领了过来,站在远远屋檐下一处,望着侍卫们排排列列,整整齐齐地站在场内中央。
为首的白衣男子,则背手而立身与石阶上,高亢扬嗓说着话。
秀竹和他们隔的距离有些远,耳边数尽猎猎寒风吹的贯耳,似将男子话吹散,听不清内容,只知道他们是在训练。
府上侍卫,每日早晨便会在马场训练这件事,秀竹都是从其他姐姐哪儿得知的。
姑姑昨日同她说,要教她些东西,这几日跟着她好好学。
今日一大早,便被领到马场来,看着远处侍卫们训练,已有半个时辰了。
秀竹站了有了一会儿,脚都有些站麻了,忍不住出声道:“姑姑,我们为何要看着他们训练啊?”
秋娘目视前方,悠悠道:“等白侍卫。”
秀竹愣住,一时没搞懂,为何秋姑姑说要等白侍卫?难道和教她的东西有关?
都说,学东西的时候,少说多做。
即使心中在多疑问,秀竹怕自己一时话多,将秋姑姑惹不高兴,不教自己东西了。
乖乖闭上嘴巴,站稳了身子。
约莫过了小会儿后,站在马场内中央的侍卫们,一排排整齐往两侧退离,正往马场外的大门走出。
等人走完后,白侍卫落座在一处凉亭下,提笔像是在记着些什么。
“秀竹,拿着。”秋娘忽然提出个食盒,说着,竟递向了秀竹。
秀竹又是一愣:“啊?”呆呆接过姑姑递来的食盒,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秋娘站在她身旁,不紧不慢地说道:“白侍卫还未用早膳,你给他送去,顺便问他要份满职一年的名单。”
秀竹闻言,很多捕捉到姑姑话里最重要的讯息,也没多想其他,应声道:“是。”
朝姑姑福了福身,然后乖巧提着食盒,往白侍卫所在的凉亭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时,秀竹盯着手中食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也没用早膳。
边走边想着,竟一时出了神。
“秀竹?你怎么来了?”白良搁下手里的玉笔,不觉站起了身子,神情很是诧异。
秀竹思绪猛然被拉回,瞬即抬起眸子,看向了白良。
脑中猛地蹦出了之前,令人尴尬的画面,双手紧紧攥着食盒把子,不太自然地开口道:“秋姑姑说,说让我来问你要份满职一年的名单。”
“我正在记,秀竹姑娘你稍等,马上就好。”
天气很冷,白良也不想让人家小姑娘多等,话一落,便提笔继续埋头写着名单。
食盒轻轻落在男子眼前,姑娘声音细如蚊,紧张道:“要不,侍卫大人还是先用早膳吧。”
白良闻言,顿下手中动作,看了眼面前的食盒,有些意外地问道:“秀竹姑娘怎么知道我未用早膳的?”
“是秋姑姑说的,还让我给侍卫大人送来。”秀竹想也没想,便说出了口。
白良闻言,脸色微变,俊颜竟浮现出许些不自然的红晕,下意识不注意便说出了口:“这秋娘,简直就是胡来!”
本以为是秋娘的一句玩笑话,竟来真的了!
声音很小,但却被秀竹听进了耳朵内:“啊?”
“没……”白良微垂着眼睫,并未抬头看她。
男子长卷浓密的眼睫不自然扇翼着,眼睫下,落下一片片阴影,挡住眼中的神色,瞧不分明。
尤其是那只隐匿藏在石桌下,搭在膝盖上的手,悄声紧张收缩着。
脸颊两侧烧的热,白良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余光只能瞧见两只纤细葱白的手,来来回回将食盒内的东西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