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皇后

目录:熙贵妃起居注| 作者:莫莫不停| 类别:都市言情

    慈安宫里太后还没接到皇上要来的消息,正在为皇后禀报的事情发火,齐嬷嬷和皇后都有些猝不及防,两人诧异的交换着眼色。

    还是齐嬷嬷开口劝人,“太后,你这身体才有些起色,万万不可再动怒。”

    宋禹虽来慈安宫比较殷勤,但是同太后关系是维持的表面的和谐,没多什么真正的感情,见她发怒,就把端着喝了两口的热茶放下,起身站着,“太后,静妃之事皇上已经有了定论,除了吴婕妤,审讯完的其他妃嫔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赵氏死有余辜,从她进宫以来哀家如何对她的,若不是哀家给了她治宫的权利,如何能让她买通了内省府的采买,又有机会勾连工部的人……”太后眉宇间怒火犹存,但她是病中未痊愈,不过是虚张声势,也发不出多大的火了,气都喘不顺了。

    宋禹暗想着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人了——年轻时再厉害,老了依旧是力不从心。

    “还有那个吴婕妤,她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吏部侍郎的女儿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平日里好事多舌,没人治她,还真以为自己算个人了……”

    听着太后如此失态的愤骂,宋禹垂眸不语了,她老人家情绪上来了爱骂什么骂什么,她一个小辈听听就好了。

    只能说小皇子被劫持着实触犯到了太后的脾气,控制不住情绪的太后骂着骂着连沈汀年都不放过,就让她不得不说话了。    “还有燕熙堂,她一天到晚的究竟在做什么。”

    “太后,贵妃她并不知情静妃的死,倒是查出来那个宫女是——”

    “哀家知道。”太后冷哼着打断她的话,“她沈汀年根本不屑于借刀杀人,更遑论顶着慈安宫的名做事。”

    “好说歹说也是皇子的娘偏偏什么都不做,才叫哀家更心寒!”

    宋禹神色一滞,面上泛着不豫之色,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没什么情绪的徐徐而道,“皇子找回来了,虽是虚惊一场,贵妃却是担惊受怕一日一夜,就是想做什么也腾不出那份心,总要先顾好皇子。”    显然这话不得太后的心,她看着宋禹都瞬间没有了什么好感,一时竟不想再搭理,好在没再骂人了。

    一旁的齐嬷嬷见状,暗自松了口气,万不敢再劝什么,可能是生病的人都会变得不那么理智,会执拗的很,再加上这回皇子险些出事,对她的打击非常的大,气上头了管不住嘴,竟在小辈面前毫不顾忌太后的身份。

    也是宋禹真的宽容大度,要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走了,人堂堂正正的皇后,掌着后宫大权,搁这跟挨训似的听你骂人?

    齐嬷嬷伺候着太后饮了一杯热茶,好歹静了心,没再气着了,转过头见宋禹还站着呢,不由心底诚服的走过去,亲自给她添了一杯热茶。

    后宫这担子说不重也不轻,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担下来的,齐嬷嬷也是跟随着太后治宫多年,深知宫务繁琐的底细,尤其这各个宫里的管事,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要把他们全部收拢服帖非一日之功,但宋禹呢,没有借助慈安宫的人手,也没有靠着皇上做后盾,以一己之力坐稳了自己的皇后之位。    宋禹这两年没少干实事,有一桩说一桩,比如改善底层宫人的生活,那些群聚在下人房里的宫人们吃住一起,很容易染病,她把几乎形同虚设的安乐堂整顿起来,除了收容死人,还要给活人治病,把司药司里的医女调了大半过去,彻底为宫人解决了生病无处可医的问题,遇到一些特别疑难杂症的还安排一位御医过去坐诊。

    又比如,把宫里专为皇子公主们启蒙教学的尚书房修整扩建成了一处大学堂,所有的宫廷幼童都可以去听课,一开始这个做法连皇上都惊动了。

    好大的一桩事,好像在宋禹眼里不算什么,而她也成功的说服了皇上,因为学堂式教学的确更具效果,三两个孩子总是听不进课,有的听了大半年了连先生讲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整改之后,孩子们都特别的有积极性,他们很新奇,也很喜欢……

    再细数的都是各样的琐事,反正宋禹就是大刀阔斧的做事,不搞旁的阴谋阳谋。

    “小皇子可有什么不适?没受到惊吓吧?”    再开口太后声音平静,宋禹也就照常答了,两人一问一答的又说了几句,宋禹再没有主动提过燕熙堂,太后大抵是有些生疑她竟然为沈汀年辩解,若再说什么,更会引来她的多心。

    “你刚提到了那位宫女,确实是慈安宫的人。”

    这话一出,宋禹知道是要说清楚静妃的事情了,她点了点头,“因查到了她的宫籍,系出慈安宫……如今虽然锁在惩戒司里,却还是没有正式处置,还要请太后示下。”

    不得不说,她这话说的漂亮,太后不管事了,也不代表可以让其他人动慈安宫的人,她就是病的再凶,活着一口气也不能不管自己的人。

    “哀家前两日病的昏沉,中途醒来许是听见了什么,才会发梦呓,叫她们误会了吧。”

    宋禹还能说什么,只能答一句,“那就是误会了。”

    “也不打紧,就这样吧,哀家乏了,要歇了。”

    宋禹行礼告退,并没有被这直接下的逐客令影响心情,从从容容的走了。

    齐嬷嬷稍一犹豫,也就没跟出去送人,留下来服侍太后躺下,她算是非常熟悉太后的脾气了,需要顺着来,眼下还不爽着,若不再尽心尽力的哄着,转眼就又要生气了。

    出了慈安宫,宋禹还没上车辇正好遇上勤政殿来传话的跑腿中官,听到皇上稍后要来慈安宫,她想了想当即就唤了随侍的宫女一起走回坤宁宫。

    “娘娘,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宋禹不想说话,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略显怅然的道,“我不想生活在这个宫里因为善良是弱点。”

    刚才太后说沈汀年什么都不做委实让人心寒……难道手染血腥,冤冤相报就不让人心寒吗?宋禹以一个真正的局外人的角度纵观全局,这一整件事情,除了小皇子,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无辜,真正的清白,今日果,是前日因,静妃她们自食其果,沈汀年和皇上也是受了教训,而警醒未来。

    她观察了沈汀年两年了,并非滥用权力,不拿人命当命的人,从上次沈波一案的事情的后续处理,就叫宋禹看出来了,沈汀年不打算将后宫变成以杀止杀的战场,怀柔和威慑并行,事实证明上次惹事的那批人确实安分了下来。

    而这回——宋禹也揣不定,沈汀年又会做什么,她既好奇,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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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汀年没等到皇上来一道吃饭,难得一整天都没见人,有些空落落的。

    连喂湛哥儿都有些心不在焉,还是锁桥脸皮厚竟偷偷拉住禀话的跑腿问了皇上的行踪,原是去慈安宫看太后了——沈汀年不由的多想了,这太后不会是不太好了吧。

    一想到是因为湛哥儿被劫走的事情把人吓的晕倒,如今若是一病不起就撒手走了……

    “锁桥,你抽空去趟太医院,叫向老御医过两日去给太后请个脉……”

    “我等会写个信,你也给送一下,也不用避讳什么,就正常的送出宫就行。”

    沈汀年打算写封信出去,叫沈家在江南一带寻一寻名医进京,有备无患。

    其实由皇上下旨命人去做这件事更好,但是沈汀年觉得太后本人怕是不喜欢这样的动静,好像别有用心的巴不得她早点远离人间。

    果然,在皇上来慈安宫陪着用了晚膳之后,太后一听他说要张榜寻医,立即沉了脸,不仅拒绝,还很生气。

    按照濮阳绪以前的思维一定会觉得太后委实不可理喻,给她寻医还不领情,但是今日他没有。

    “母后不同意就罢了,何苦生气,累着身子。”

    若说之前对陈语意的话是九分不信,太后的态度叫他一瞬半信半疑了。

    “如此最好,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死不了。”

    连死这样忌讳的话都说出口了,濮阳绪沉吟了一瞬,今晚似乎不是谈话时机。

    “遮遮掩掩的做什么,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太后以为他要问静妃的事情,所以也不怕他问,万万不料,濮阳绪酝酿已久,抛出来的问题炸的人头晕目眩。

    “母后,你当真是心疾吗?”

    “是谁给你说了什么?”

    太后板着一张脸,语气比冰还冰。

    她的诊籍被她亲自锁起来了,为她看诊的御医是朱院首,此人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后的恩惠,绝无可能把她的病情说出去,就算是皇上,他也不会松口。

    “母后,你这……”濮阳绪浅浅一试就激的她如此情态,当即神情一转,好像不解和困惑,“我只是问问,你这病了好像不见根治痊愈。”

    “心疾就是医不好的,焦急上火就犯……”太后也意识到自己言行过激,也跟着变换了语态,脸色缓和道,“养养就好了。”

    短暂的沉寂。

    母子二人近在咫尺,心里却隔了万重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