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祸乱之由

目录:大魏皇叔| 作者:大几大| 类别:历史军事

    夜很黑,天空中没有星星,仅有的一丝月色,被乌云笼罩,光芒虽然微弱,却总是从云缝中顽强地钻出来。

    曹略望着天空自语道:“一定要在下雪前抵达。”

    经渭水溯流而上从冀县往首阳县的官道长四百里,宽四丈,顺着渭水修筑,厚厚的黄土夯筑得坚硬如石,是汉阳向西连接陇西郡,通衢河西四郡的主要通道。如此宽阔的道路,足以容下八匹马或是四辆车齐头并行,也能容纳每年从关中腹地向汉阳运来的二十万石粮秣通行。

    曹略和黄盖、徐晃结伴带队上路,过了三日,一行人便赶到了襄武县中。照着惯例,他们被安排着在县城外的一座旧军营中歇了下来。此时还未交申时,但冬天天色黑的早,日头已然西垂,半幅天穹都泛着血红。

    安排着吃了饭,二百多人便占了五间营房,主要曹略的部队占了大半,二三十人挤在两张大通铺上。曹略他自己和黄、徐则分睡在两座营房外间的军官厢房内。

    “记住了,这是军营,不是县里、郡里寻花问柳的女闾,没得让尔等进进出出!入夜后无令不得出房,要是给巡卫捉到,直接军棍伺候,别以为本官不敢打断尔等之腿!”

    黄盖板着脸站在营房中,他威风凛凛的教训着一众军士、囚徒,两百多人老老实实的站成两排低头听教。按理说曹家军的领队是曹略,而黄盖不过是顺路同行的外人,就算教训,也该曹略出头。可曹略就在旁边站着看着——“这黄公覆还真是暴烈如火,怪不得使用火计浑然天成。”

    黄盖说得条令并不是他私编出来。夜间私出军帐、营房,按照军法都是要打军棍。莫说到帐外透透气,就是想方便,也是要先得命令;没得命令,那就直接解在裤裆里。

    附近的百姓都是惯会做生意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军营,那就做着里面过往军队的买卖。为了多结交黄盖、徐晃,曹略在外面买了酒肉回来,吃饭聊天顺便拉拉关系。

    黄盖、徐晃的房间就在营房中隔出来的厢房中,这也是为了让军官和士兵不至于离得太远,也能监视到士兵们的进出。曹略拎着酒肉过来,他二人也是高兴。不多说二话,三人围坐在坑上,便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曹略抹了抹嘴上的油腥,道:“二位到了陇西交付差事后有何打算?”

    黄盖率先答道:“自是回荆州去。”

    曹略看了看徐晃:“公明兄呢?”

    徐晃喝了口酒:“公覆兄、季谋兄,俺老徐与二君一见如故,心中着实难分啊!”

    旋即举起酒爵道:“来!来!来!再来一爵。”

    三人又是一番同饮。

    曹略放下酒爵道:“略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黄、徐二人异口同声。

    “丈夫当为卫、霍,将十万骑驰沙漠,驱戎狄,立功建号耳!功名需在马上取,男儿何不带吴戈,收取关山五十州。二位何不随我在陇西建功立业,总比在内郡庸庸碌碌消磨度日强?”曹略起身作揖道。

    黄盖肃然道:“请君说说如何应对陇西之事?”

    曹略看了看黄盖:“自羌叛十余年闲,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然也。”黄盖点了点头。

    徐晃问道:“且问兵伐之事贵在何处?”

    “粮草辎重。”曹略顿了顿:“所以师出历年,凉州生民废业疲敝,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羌人、鲜卑、匈奴,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伐戎狄,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凉州之事可成也。”

    “哎!”曹略叹气道:“然太守令长,畏恶军事,皆以素非此土之人,痛不着身,祸不及我家,故争郡县以内迁。至遣吏兵,发民禾稼,发彻屋室,夷其营壁。安定王节信有言:千万之家,削身无余,万民匮竭,因随以亡者,皆吏所恶杀。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安定王节信,既《潜夫论》作者,王符,是凉州名士。

    原来“羌与北狄同俗,其人鲁钝,饶妻妾,多子姓。一人子十人,或至百人。”也就是说,羌人很喜欢生孩子,娶妻妾,所有拥有上百个孩子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然而,羌人生产力水平落后,人口一多就会面临吃饭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羌人只好选择向东边的汉人邻居“讨要”。当然,他们的“讨要”方式是武力。羌人虽然勇武,但是社会、军事组织较为低下,完全不是汉军的对手。西汉时期,七十岁的老将赵充国就曾大破羌人。羌人们在酋长们的带领下,纷纷向汉朝投降。汉朝也不客气,将他们稍加安抚后,就迁往了内地,做起了汉朝子民。

    无论是汉朝中央,还是汉朝的地方官吏,就从没有拿羌人当人看。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廉价劳动力,以及“炮灰”的潜在人员而已。羌人要耕田,向国家交税。到了战时,羌人就会被动员起来,作为汉军的附属兵团。

    除此以外,地方的官吏、豪强也可以随意奴役羌人。“其内属者,或倥偬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在生活中,羌人与周围的汉人言语不通,风俗各异,双方很容易产生摩擦。但是,最终吃亏的往往还是羌人。可以说羌人的社会地位,可谓是低到了极点。

    羌人在沉重的压迫之下,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心中充满了愤恨。于是,自从东汉建立开始,羌人就不断地发动暴乱,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朝廷心系凉州,但凉州的地方官吏,却正在事实上放弃凉州。由于担任地方官吏有回避原则,所以凉州各郡的地方长官都是内郡人,对于当地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当羌人武装一到,这些官吏恨不得多生两条腿,飞似得向东逃去。在自己逃跑同时,还想把当地百姓也带上。但是凉州百姓,并不愿意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故土,说什么也不肯走。

    于是官员们发动边兵,拆毁百姓的房屋,拔掉百姓的庄稼,摧毁百姓的住宅和村落。当凉州人被迫离开家乡时,还不断受到官吏、**的勒索;很多平民在迁徙途中,因各种原因横死于道;很多人不得不把家中老幼丢弃于路,还有人因为穷困被迫将自己变卖为奴。

    一时间大路上哭声整天,人民死伤枕藉。所以凉州名士王符曾亲历这次悲惨的迁徙,他认为,那些酷吏,甚至比羌人还要凶狠。

    官吏的残酷行为,终于将大量凉州百姓逼向了朝廷的反面,他们加入了羌人造反的队伍,“羌乱”的性质开始发生了新的转变。羌人获得了汉民的补充,实力大增,并向关中、燕、赵、巴蜀等地扩散,一时有流窜全国之势。

    最后朝廷对凉州不管不顾,甚至是放弃的态度,最终使他们失去了凉州百姓对他们的支持。而朝廷、官僚对于凉州人的刻剥,更造成了凉州百姓对朝廷以及内郡诸人的仇恨。在这种背景下,一个大乱的策源地就开始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