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此情此景,南宫佩岚和长孙无欲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小石头的名字。
南宫佩岚悲愤交加,却没有再丧失理智,她化满腔怒火为复仇的力量,当即将长孙无欲打倒在地,又立刻命令两位蓬莱弟子将他绑了,这才失魂落魄一般奔过去,抱着小石头的尸体失声痛哭。
小石头死的是极惨的,沾染一身血污与泥土,半边胸前血肉模糊,她几乎挖出了自己的内脏,那如花的面容委顿下去,显露着支棱棱的颧骨,而且死不瞑目,她无神地看着天际,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却再也印不出苏杭西湖秀丽的光影。
长孙无欲被带到蓬莱岛的地下牢房,几位弟子将他紧紧绑在十字架上。即便被绳之以法,长孙无欲还是很嚣张,他对南宫佩岚嘲讽道:“我就不信你们蓬莱这群龟孙子能把我怎么样!”
听到嘲讽,南宫佩岚丝毫不为所动,耐心对他解释道:“我已经向长孙无道修书一封,只要他把我娘交出来,我们便不会为难你分毫。”
“你娘根本就不在我爹手上,你让他怎么交出来!”长孙无欲略微失了分寸。
“在不在不能仅听你一面之词,他若想你平安,那怕没有我娘的线索,也自会绞尽脑汁把我娘还回来!”这一次,轮到南宫佩岚波澜不惊,不以为意。
听到这里,长孙无欲气得惨白了脸,南宫佩岚这不就是给他爹出了一个大难题么,你娘丢了你自己去找,拉上我和我爹算什么事啊!
但长孙无欲的爹却并没有感到这是个什么大难题,他看到南宫佩岚的书信后,只是略一沉思,便回信一封,道:“听闻令堂下落不明,鄙人亦深表同情,然令堂确不在敝府,实无从归还,还望佩岚侄能不计前嫌,放过鄙人那无知犬子。”
从苏杭到庐州,两封书信往来不过三日,可见长孙无道丝毫没有将南宫佩岚的威胁放在心上,他也知道,蓬莱岛这些龟孙子不敢拿他的儿子怎么样,故而,对于苏母的下落,他并没有费一点心思去打听。
南宫佩岚将长孙无道的书信拿给长孙无欲看,长孙无欲看完,再次露出一阵嘲讽的冷笑,道:“我就说,你娘根本不在我爹手上,你没了娘自己不会去找么!”
“你被你爹抛弃了!”南宫佩岚将书信狠狠摔在地下牢房桌上。
“那又如何,你不也被你爹你娘抛弃过么?”长孙无欲满脸的不以为意。
话说到这份上,南宫佩岚又修书一封,这封信的语气甚是愤怒,写完拿给长孙无欲看,信上言若是三日内长孙无道不把苏双儿交出来,蓬莱就送他长孙无欲的一条胳膊。
奈何,父子俩还是毫不在意:“蓬莱岛的这些龟孙子不敢拿长孙无欲怎么样!”
当南宫佩岚再次收到回信时,已经丝毫没有愤怒,她再次把信拿给长孙无欲,问:“你爹不管你,你怕了么?”
“怕你作甚!”长孙无欲果断回答。
这时候,南宫佩岚露出一抹冷笑,清丽的面容却依旧平静似水,她当即命令身边弟子去拿砍刀就要砍掉长孙无欲的胳膊。
砍刀拿过来了,长孙无欲虽然不服软不求饶却是惨白了脸色,一言不发。
南宫佩岚命令弟子动手砍下去,要砍准些。可那弟子将砍时却迟疑退缩起来,建议道:“少主,不若先砍只手吧,砍胳膊流血过多可能会死人的,那样就威胁不到魔教了!”
其他弟子也同意,道:“的确,砍一只手就好了,若是长孙无道仍旧不肯交人,我们便再砍他胳膊,这样才让长孙无道更加煎熬!”
听完众弟子发表见解,南宫佩岚一言不发,明澈的眸中却升腾起无数无情的寒光,她想起可能深陷魔教囹圄的母亲,以及近日惨死的小石头,大喝一声放肆,所有蓬莱弟子皆被惊吓忙跪地不起。
南宫佩岚接过一名弟子手中的砍刀,瞄准了位置,将砍下去时。长孙无欲终于动摇了,他看着南宫佩岚冷若冰霜的无情脸害怕了,他急忙用商量的口吻,喊道:“南宫佩岚,你让我给我爹写信,他一定会尽心竭力把苏双儿带回来!”
可南宫佩岚哪里还肯心软,她决定好的事,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平静冷笑,手起刀落,轻言:“这是你们自找的!”
众弟子听到如地狱一般的哀嚎再抬头时,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长孙无欲已经断离了与左臂的联系,他断了胳膊的身子斜挂在十字架上,而断掉的那只胳膊,还被绑在架上,垂落着血流。
南宫佩岚慢慢擦刀,冷冷地命令众弟子将断臂解下来包好给长孙无道寄去,同时,牢房外恭候多时的两位蓬莱神医也赶来为长孙无欲处理伤口。
这断臂一送过去震撼性可就太大了,长孙无道拆来蓬莱送来的木匣,见到儿子的断臂死气沉沉躺在小小的匣子中,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当即派人去蓬莱求情,乞求南宫佩岚不要再为难长孙无欲,一面又四面八方派人去打探苏双儿的下落。
处理好一切后,他还是忧心如焚。一个风烛残年鬓发斑白的老人,守在放着自己儿子断臂的桌旁,精神委顿,仿若寒秋落叶的菩提,萧瑟孤冷寂寥。
第一日过去了,没有一丝一毫苏双儿的消息,这也在他长孙无道的意料之中,又过了半日,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南宫佩岚只给了他三日的期限,还得考虑到传递信息的时间,若是再毫无进展,那自己儿子的第二只手臂马上就要被割下来了。
这天傍晚,长孙无道还是忍受不了如此煎熬的等待,他独自挪动着座椅,缓缓行至书橱侧面,伸出机关做的右手,拨动了柜子上的一碟书卷。随后,轰隆隆一声,他面前的墙壁便朝两侧退去,露出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长孙无道回桌上抱了盛有长孙无欲断臂的匣子,驱车驶进了通道,他行走在黑暗中游刃有余,这是他亲自设计的密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少顷,便出现了光亮,再走过去,便已经能看到傍晚夕阳的光。
此时,长孙无道行至一临海小屋,这小屋建在峭壁之上,面朝着灿烂夕阳。此时,暗红色窗棂前,独立着一位斑白了头发的妇人,这位妇人虽然已经老去,额头与面庞上也分布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却依旧挺直了腰背,头发理得一丝不苟,干练利落,自带一种侠女的风骨。
夕阳橙光爬进她的鬓发,老妇人笑得平和慈善,仿若历经风霜雨雪而终获安稳时光般祥和美好。
她听到自己背后木门被打开的声音,转身,道:“大师兄?”
长孙无道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好的年华,无神的眼中又含了光,但仍旧抵不住内心的焦急,长叹一声,道:“师妹,对不起,师兄不该夺你自由将你关在这里。”
苏双儿平静释怀,道:“无妨,十几年来,远离蓬莱,我从来没过过这般安稳舒心的日子。”
“可是师兄再不能留你了。”长孙无道说着,将手中的木匣摊开给苏双儿看。
苏双儿打开木匣,发现一只包裹在黑袍中的断臂,并不惊吓却很是惊诧,问到:“这是为何?”
“还不是你的女儿,为了寻母擒了我的孩儿,这便是你女儿亲手砍下来的我儿子的手臂。”长孙无道虽然很痛心儿子断掉的手臂,却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理亏,若不是自己把苏双儿关在这里,若不是自己一直无视南宫佩岚的警告,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这时候,苏双儿想起自己的女儿,会心一笑。
长孙无道长叹一声,问:“你养大的女儿你最了解了,你觉得她还会再砍下我儿子的另一只手臂吗?我是真的不想把你交出去啊,师妹!”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竟流出了几滴不舍的泪滴。
苏双儿走近,他为他抹干净泪水,道:“师兄,咱们都多大的人了,年轻时候那些情情爱爱早该释怀了,你仍旧是我可靠的大师兄,南宫翊也仍旧是你的师弟,你若是想我们了,直接回蓬莱就好了嘛,那里永远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唉……”长孙无道再次垂下头去。
“大师兄,你还是尽快把我交过去吧,岚儿这孩子我懂,她不轻易狠下心来,而一旦狠下心来比谁都狠,她是不计后果的那种狠。我想,若是到时候她真的见不到我,还是会把无欲另一支胳膊砍下来。你也不想无欲这般受苦,不是么?”苏双儿半跪在长孙无道面前,耐心劝解着。
长孙无道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苦笑:“好,你们真是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一家都是太过残忍的狠心人!”
次日晚,长孙无道送出的急书便到了蓬莱,言说他已经寻得苏双儿,正在前往蓬莱的路上,必定会毫发无损地将苏双儿送过去,请蓬莱也信守诺言,不要再为难长孙无欲。
这信先传到了南宫翊手里,与这信同时来的还有另一封云游在外的弟子的急信,此信中言:“武林新崛起的天蝎门,不日将举全门之力攻上蓬莱,请岛主速做好防备!”
南宫翊看着手中的两封书信,愁眉不展,好事也变成了坏事,咒骂道:“劳纷雁这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臭小子,当年就该把你丢在火里烧死!”
此时,南宫佩岚正在岛外办理父亲吩咐的几件事,无论什么事都得先放放了,南宫翊当即飞鸽传书召女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