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狗见陈菲儿喊得撕心裂肺，到底是心疼了。
“我知道，我其实没走。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所以我一直等在出发大厅。”
顾老狗说着，走到陈菲儿跟前，抬手想帮她擦一下眼泪。
却被陈菲儿一下甩开了。
陈菲儿后退了一步，看着顾运，又道，“这样很好玩吗？你明知道我在犹豫、在害怕，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坚定一点？为什么总是要我主动啊？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想被男人宠着，让男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如果我不来呢？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回去了？你以后会带着怎样心情回忆我，你的一次艳遇对象，还是你遇到的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陈菲儿说到这里已经声嘶力竭了，所有的纠结、委屈和不甘全部都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冲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她的情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失控过。
她愤怒，但其实并非愤怒于顾运的不回电话、不回微信，而是愤怒于自己的犹豫、懦弱、不坚定。
她委屈，但委屈的也不是顾运昨晚刚睡了她，今天就一走了之，而是委屈于自己明明让他睡了，却还不敢留下他。
她难过，是难过自己真的很好笑，这么多年守身如玉，稀里糊涂地给了一个男人，给完之后还努力地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连喜欢他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从来就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她当然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但是她依然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顾运身上。
谁让他，是她的男人呢？
他昨晚有权利不讲理地让她做任何事情，那她现在也有权利，不讲理地让他承担所有责任。
顾老狗默不作声地听着，没有一句辩解，但他知道，陈菲儿已经做出决定了。
她决定，要不顾一切地和自己在一起了。
她甚至没有问自己和林若茵到底是什么关系，就决定和自己在一起。
看着陈菲儿，这个和自己纠缠了很多世，而且看起来这一世仍和自己断不开羁绊的女人，顾老狗百味杂陈。
“陈菲儿，你在我的回忆里，永远都是温柔、善良和强大的女人，是我想保护的女人，这点一直没有变过。”
脑海里回绕着梦中前世的记忆，顾运缓缓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替你做决定。我离开，不是因为我不坚定，恰巧是因为我想坚定地执行你的每一个决定。
你想跟我在一起，哪怕天下人和我为敌，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等到哪天你累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可以离开。
在你这里，我什么感受不重要，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的感受。”
陈菲儿默默地看着顾运，他的认真让她意外，甚至让她有些恍惚，毕竟这个小混蛋，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过。
于是她抽泣地更厉害了，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融化，然后化成了眼泪，只要流完这些眼泪，就能清除了。
“你，还是不坚定！万一有时候我说气话，让你走呢？”
“我应该能分辨出来吧？”
“我看你就，就不是太聪明的样子！我怕你分不出来！”
顾运想了想，说道，“那要不然这样，你以后想骂我就尽管骂，骂完了之后，如果是气话，你就悄悄给我发个微信，说以上是气话，那我就知道了。”
“那我不是白骂了吗？”
“也对，那你给我发个1就好了，气话是1，真话是2.”
陈菲儿“噗”地一声，差点就破涕为笑，感觉这也着实太难堪了些，于是连忙连掩饰了下，假装是轻咳了一声。
“你是不是傻啊？那有区别吗？”
“额……那要不然你就摔杯为号吧。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就摔一个杯子，我就知道我已经被你甩了。”
“噗嗤”，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陈菲儿笑了出来，好在戴了口罩，要不然弄不好鼻涕泡都要被顾运看到了。
“我不要，我家杯子很贵的！都要甩你了，我还晦气杯子干嘛？”
顾运走上前去，轻轻地搂住陈菲儿，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然后说道，“那实在不行，你就不让我上床睡觉吧。这是最大的惩罚了，你躺在床上我只能观而不得，光是这点就能让我精神痛苦一晚上。”
陈菲儿擦了擦眼泪，咬着牙，抬腿作势要踢顾运，“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是吧？我现在就要摔杯为号了！”
顾运没躲，嬉皮笑脸地挨了这温柔的一脚，“现在没杯子，我可不怕……不对，回头去你家，我得把所有杯子全都收起来，这样就不怕你了。”
陈菲儿无语瞪了顾运一眼，“这种无赖招数，也就你个小无赖能想出来了！不跟你说了，再见！”
陈菲儿说完，就钻进了车里。
然后摘下口罩，抽出一张湿巾，打开后盖在自己的脸上，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气和花香地味道后，才开始仔细的擦拭。
淡妆是防水的，没有哭花，不过好在今天只是去公司，没有参加活动，所以没画眼线什么的，要不然自己现在又要出丑了。
咦，为什么要说“又”？
等她擦完脸，就发现顾运已经坐在副驾驶上了。
陈菲儿赶紧恢复娱乐圈一姐的姿态，傲娇地看了顾运一眼，问，“还赖在这干嘛？不打算回去了？告诉你啊，我这两天档期很紧的，没空陪你玩儿。”
顾老狗笑嘻嘻地问，“有多紧，能不能见缝插针？”
“我…..”陈菲儿自然听得出这是顾司机在开车，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插不了，除非你跟我一起去，你敢吗？”
“去哪？”
“胡南卫视啊，下午两点的高铁，六点多差不多能到酒店，但是我七点多就要跟他们开会，至于开到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
顾老狗皱了皱眉，“这么算的话，就算不吃晚饭也才半个小时……短是短了点。”
陈菲儿白了顾运一眼，然后吐了口气，说道，“你没完了是吧？要不要颁个奖啊？无聊！”
顾运就不逗陈菲儿了，看了下时间，说道，“现在快两点了，那你要去高铁站了？”
“对啊，我总不能因为你，天天不靠谱吧？”
“你就穿这身去，是不是更不靠谱？”
“衣服有人拿的。”
顾老狗就耸耸肩，说道，“行，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点，别总让我操心。”
“你操心的还真多我发现！”陈菲儿没好气地说完，又转头，对顾运说道，“过来。”
顾运便凑了过去。
陈菲儿捧着他的脸，飞快地亲了一下。
然后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放心，从出道到现在，我连吻戏都是借位的。从今天起，我借位的吻戏也不拍了，行了吧？”
在这件事上，陈菲儿并没有说谎。
陈菲儿拒绝吻戏，当然不是因为她觉得吻戏是不对的，相反作为影视从业者，她认为拍吻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她只是有点洁癖。
对于一个喜欢纯白色调的人来说，她完全无法接受和一个陌生人的唾液交换，除非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
但是这一路走来，她也知道对于一个刚出道的女演员来说，如果拒绝这拒绝那，以后的路就会很难走——她一直熬到这两年才真正大火，也有这部分原因在。
所以站在老板的立场上，哪怕她自己不想拍吻戏，当初她也想让林若茵拍吻戏，她觉得自己是为她好。
没想到林若茵拒绝得是如此的干脆，甚至比她还干脆，那丫头连借位都不肯。
在那时，她就觉得林若茵身上有自己的影子，所以在林若茵离开剧组，幼稚地说要找她哥时，她虽然嘴上说找谁都没用，但并没有真正生气。
然后，在林若茵找来顾运玩类似“仙人跳”的把戏时，她选择了配合演出。
甚至，林若茵当初的解约，也一度让她非常被动，承受了很大压力，毕竟剧组要赶进度，演员是她推荐的，结果临时又换，投资人的恼火可想而知……但是她也自己默默扛下了，并没有跟林若茵和顾运说。
和陈菲儿在一起那么久，其实不用等她说，顾老狗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说了，那么便代表她是认真了。
于是顾老狗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注意，可是很单纯让你注意安全。”
顿了顿，又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会注意的。”
陈菲儿忽然很想问，你要注意什么呢？
注意和林若茵保持距离么？
但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问、不管、不知道，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从现在起，自己能和他在一起多久，便是多久的幸福。至于未来……自己追到这里的时候，就根本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
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顾运，陈菲儿深吸了一口气。
小混蛋，姐姐也是第一次恋爱，请多指教！
……
京都，程家别院。
程雪晴推着程煜，走到花园的水池前，停下。
从轮椅后面的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一个小毯子，盖在了程煜的腿上。
初秋的傍晚，晚风已经有些微凉了。
程煜这几天好多了，尤其是按照顾运之前给他的方子调理了之后，咳嗽也有所减轻。
当然，之所以能恢复地这么快，最主要的还是他最近清闲了。
失去董事长席位后，程煜反而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这几日都是在程雪晴的陪伴下，赏花弄草，偶尔喂喂金鱼，生活倒也清净。
心静，自然有助于康复。
程煜之所以心静，是因为他知道顾运已经入局了，只要有他在，那么程家重掌集团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程煜的心境，反倒是衬得程雪晴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了。
“小雪啊，”程煜坐在轮椅上，一边给池子里五颜六色的鱼喂食，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小顾这两天，没有找你吗？”
“没有，他应该……挺忙的吧。”
程雪晴犹豫着，答了一句。
顾运忙不忙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自己潜意识里，这么回答自己能相对开心一些。
“再忙，那也不至于一点时间都没有吧。”程煜淡淡道。
“那，”程雪晴又迟疑了下，说道，“那得问他了，反正，他也没来找我。”
程雪晴心想，自己那天跟他说得很清楚了，自己这些天都在京都，他可以随时来找自己。
他不来，难道自己要去求他来吗？
这混蛋，抱自己倒是利索，认识半年还不到，都抱了多少次了……是不是想故意占便宜啊？
可是，这么想占便宜，他应该来这里很勤快才对啊？
想到这里，程雪晴不由皱了皱眉，又立即正了正身子，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一些。
因为她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很好笑，也很不正经。
居然有点想让人家来占自己便宜？
程煜眯着眼，看着池塘里孙女的倒影，淡淡一笑。
自己孙女的心思，他又怎么可能看不穿呢？
“小雪啊，小顾上次也算是帮爷爷捡了条命回来，你看咱要不要谢谢人家？”
到底是老狐狸，哪怕是想帮孙女，这理由找得也是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得没话说。
“也是啊。”程雪晴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们是应该感谢下他的。”
“呵呵”，程煜笑了笑，心想丫头啊，你怕是也想过这个吧，为什么非得爷爷说出来你才觉得对呢？
“那要不然，我们请他来家里吃个饭？”
程雪晴愣了下，“家里吗？”
程煜说道，“爷爷出去也不方便，就家里吧。怎么，你还不让小顾来家里啊？”
“哦，那倒……也没有。”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要不然就明天好了。”
“我打吗？”
“这什么话，”程煜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难不成还要爷爷打啊？”
“哦，那行，我一会给他打。”
程煜无奈又宠溺地看着程雪晴，说道，“还什么一会儿啊，现在打就好了。”
小雪啊，你要看看你堂妹，老小家的那个多机灵啊，在电视上就敢逼人家。
可是机灵过头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这样？
老小一家在国外太久了，沾染了那些习气，连女儿都是……哎，可话说回来，也不全是老小的错。
自己也不是偏心，只是相比老小，老大现在还在牢里，小雪这孩子，更需要顾运啊。
程雪晴其实很不乐意给顾运打电话，她觉得那天自己已经把意思表达地够清楚了，顾运既然不来找自己，那自己也不应该去找他——除了生意上的事情。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有自尊和底线的。
可是，碍于爷爷发话，她觉得现在这电话也不得不打了。
在好好思考一番措辞之后，她终于拨通了顾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