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被某人惦记的某个小丫头,却在没心没肺一脸满足地吃着东坡肉,幸福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就是这个味道,她记忆中最最怀念的味道。她用人生中第一笔奖学金,吃的第一次大餐,其中那道东坡肉的味道,一直深藏在她的记忆深处。
太美味了!!顾一一连吃了好几块,当她把筷子伸向第五块红得透亮、色入玛瑙的东坡肉时,被拦住了。原来顾萧怕她肠胃弱,吃太油腻的会闹肚子:“喜欢吃,明天咱们再做。来,这银鱼蒸蛋不错。这银鱼应该是炎国绿波海里的特产,鲜得很呢!”
顾一乖乖地用勺子舀了一块蒸蛋,一边吃一边问道:“爷爷,你怎么知道这是炎国的特产?” “十几年前,跟着老将军回京述职,宫里赏赐老将军一包绿波海银鱼。老将军令厨房煲了一锅银鱼羹,味道令人难忘。据说,银鱼是大皇子去炎国进贡的时候,炎国皇帝赏赐的。”顾萧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那时候老将军没被奸人陷害,很得皇上的信任……
顾一咬着筷子沉思片刻,道:“那……是不是代表,送补品的人,是炎国的?师父这二十多年,难道都在炎国?难怪这么多年国内医药界都没有他的消息呢!”
“听说,这绿波海银鱼产量很低,即便在炎国市面上也很难买到。一般都是进贡宫中的。”顾萧似乎意识到什么。
顾一眨巴几下眼睛,道:“难道师父救的这人,是炎国皇室之人?”
“那倒不一定!或许是宫里赏赐下来的。”顾萧用孙女的勺子,给她舀了几勺蛋羹,放在她的碗中。 顾一夹起一根淡绿透明的小银鱼,笑着道:“不是皇室,那也是很得炎国皇帝重新的权贵,普通人哪能弄到这么金贵的东西?管他谁送的呢,咱们有口福了。爷爷、颜婶儿,你们也吃……哥哥,你都吃几块东坡肉了?不怕拉肚子啊!”
这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的东坡肉,不但顾一喜欢,顾铭也吃得停不下筷子。咽下口中的肉,他嘿嘿一笑道:“我肠胃好,吃什么都没事。”
这是红果果的炫耀,顾一瞪了他一眼,哼了哼,道:“信不信我给你吃巴豆!!”
“呃……好吧,我吃青菜,这样行了吧?”妹妹好可怕,会制药会医术的妹妹更可怕,嘤嘤嘤嘤,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吃饭了?顾铭攥着脚脖子,蹲墙角画圈圈。
吃过晚饭,顾一捧了一大碗东坡肉,在朦胧的夜色中,往不远处的张猎户家走去。路上,差点跟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哎!走路看着点儿,小心崴了脚!!”顾一忙护着手中的大瓷碗,往旁边让了让。一闪身的空当儿,认出对方是村口的吴大娘,眉头微微一皱,掩饰住眼中的嫌恶。
冬天晚饭吃得早,这时间大多数人家为了省灯油钱,已经早早睡下了。吴大娘没想到这崎岖的山路上,居然还能遇到其他人,慌张了一瞬间,忙挤出一丝笑意来道:“哟!我说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外面溜达来了。原来是顾一你呀……好香,你手中端的是什么呀?”
顾一见她的手背在身后,神色有些异常,便反问道:“你管我端的是什么?吴大娘,你黑更半夜的,在张大叔家附近转悠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这吴当归的婆娘,向来手脚不太干净,因而顾一才有此一问。吴大娘的神色更不自认了,她色厉内荏地道:“老娘出来遛弯消食,不行啊!山路又不是你家的,管得这么宽?我看你才鬼鬼祟祟的,一副没干好事的样子!不跟你瞎扯了,我男人还躺在床上等我伺候呢!……哼,真是晦气……”
吴大娘嘟嘟囔囔地走了,跟顾一错身而过的时候,手中的东西一直护在怀中,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顾一盯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赶忙紧走几步,敲开张猎户家的大门。
听到她的声音,东屋里燃起了油灯,张立虎披着羊皮外套,飞快地跑过来给她开门。张大叔和张婶子也相继从屋里走出来。
“小一一,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张立虎像以前一样,喜欢拉她的小辫子。
顾一白了他一眼,道:“家里做了新鲜的吃食,给你们家送一碗。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睡下了,打扰你们睡觉了……”
“不打搅,不打搅……好浓的肉香啊!”张立虎不客气地接下她手中的碗,揭去上面的盖子,用手捏了块方方正正的东坡肉,塞进了口中,顿时浓郁的味道在口中炸开,好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在他去捏第二块的时候,被他娘用力拍掉他罪恶的手,抢回瓷碗,道:“一一,你也太客气了。去镇上一趟不容易,买来的肉留着你们过年的时候吃,别惦记我们了!”
“都做好了,也放不了那么久!我们不在的时候,您和张大叔对我们家多有照顾,还给我们送了那么多猎物,给你们送 一碗肉尝尝也是应该的。这是我想的方子,颜婶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年夜饭的时候也帮你们做一份。”顾一看到张立虎带着馋意的目光,紧紧盯着张婶子怀中的肉碗,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张婶子瞪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看把你馋的!平时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了?也不怕妹妹笑话!”
张立虎口中嘟哝着:“你做的手艺,哪能跟在酒楼里做过厨娘的颜婶比?一一妹妹,这东坡肉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是不是在衍城酒楼里吃过,然后记下来的?”顾一尝过味道,就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配料的技能,村里只有跟顾铭兄妹走得近的寥寥几人知道。
“你就别管方子是怎么来的了,只要觉得好吃就成!”顾之前转而对张婶子道,“婶子,刚刚吴大娘来你们家了?”
“吴当归的媳妇?没有啊!今天吃饭比较早,我们三口早早就歇下了……”张婶子满头雾水,连忙否认。
“我刚刚在通往你家的路上遇上她。她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还差点撞上我呢!”顾一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婆娘定然有问题。
张立虎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刚才听到院中有动静,以为是爹娘还没睡下呢,就没出来查看。”
张猎户板着一张脸,开口道:“我和你娘也听到声响了,难道不是你在院中走动?”父子俩对视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
张猎户赶忙点燃了火把,查看晾在檐下的猎物。今天进山,他运气不错,捕到一只獐子和两只野鸡。獐子把肉剥了下来,切成一条一条用盐腌上,做成腊肉。野鸡则挂在檐下,准备次日给顾一送过去。他过去看了一眼,野鸡少了一只,腊肉条也少了两条!
一家人都在屋里,院子里遭了贼竟然没人知道,张猎户的鼻孔一张一翕的,重重地喘着粗气。
顾一忙道:“山路难行,那婆娘说不定还没到家呢!张大叔,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张猎户闻言,迈开大步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对儿子喊了一嗓子:“去,把村长请来!村里闹贼,可不是咱们一家一户的事!”
“好嘞!!”张立虎答应着,一边把披着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小跑着出了门。顾一想了想,跟在张猎户夫妇的身后,往山下走去。
从张猎户家下来,再到村口,少说也要一刻钟的时间。张猎户夫妇陪顾一说话,耽误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不过,张猎户人高腿长,走惯了山路,又有火把照明,很快就看到前面那个跌跌撞撞、慌慌张张的身影。
吴大娘做贼心虚,时不时往后看那么一眼。当她看到火把的光线时,吓得脸都白了,迈着小脚竭力往她家方向跑去。今晚没有月色,天太黑了,她一路上摔了好几跤,依然没能逃脱距离被拉近的命运。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吴大娘知道要是被抓个人赃并获,她跟当家的都别想在青山村待下去了。情急之中,她把手中的赃物,往旁边水沟里一扔,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家中奔去。
就在离她家还有一射之地的距离,张猎户赶上了她,拦在她的身前,用沉沉的目光,死死盯住她。
吴大娘整理慌乱的情绪,故作镇定地道:“大兄弟,大半夜的,你拦着我这是想干啥?你不要过来,我喊人了!!”
“哼,我看你的做贼的喊抓贼!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张猎户常年猎杀野物,身上散发出一种慑人的血气。他上前一步,把吴当归的媳妇逼得倒退了几步,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个四脚朝天。
吴大娘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空着的两手,马上又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杆:“什么东西?说谁是贼呢?拿贼拿赃,谁看到我偷你们家野味了?”
“吴大娘,张大叔又没说他家丢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家丢的是野味?”顾一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娇小的身影,渐渐从弥漫的夜色的走出来,一双如夜色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吴大娘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张猎户家的院子里,除了猎物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偷的?这一点,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这时候,张立虎已经叫来了村长,同来的还有村长的三个儿子。张昆也披着凌乱的衣裳,跟在后面凑热闹来了。
顾一看了吴大娘一眼,微微一笑道:“哦?那吴大娘是属于有脑子的一类人喽?所以才会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把赃物扔掉。这样一来,无凭无据的,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吴大娘一听,脸色陡然一白,她暴喝一声道:“死丫头,你可不要冤枉人!你也说了,没凭没据,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就因为我在外面遛弯被你撞上了,谁家少了什么,就都诬赖在我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