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晚像是炸了毛一般,噌一下躲了老远。
“您……您别误会,小女主要是担心影响将军您的清名。”她磕磕巴巴说的不利索,“而且此处是您处理公务之地,我怕招惹是非。”
“你是余知府之女,难不成能是细作?” 周轻言嘴角难得的扬起笑容。
方才商议军情之时,先锋部将士发现西夷蠢蠢欲动,似乎有意夜袭,而他八百里加急送去朝廷的奏折已经过去五日了,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旨意。
他对朝廷中那些文臣很是失望,正因如此近日他心情很不好,直到方才瞧见余念晚出现在军营里……
“您好生歇着,我在外面守着您就行。”余念晚识趣道。
“也好。” 周轻言只是先他们一步回到营地,这些时日忙碌,他也好几日没有安眠了。
灯火摇曳,房门敞开,门前的守卫静默无声的站着岗。
房间里的男人倒床熟睡,而她闲来无事,看了看周轻言放在书案上的西夷布防图。
大周和西夷之间的边境有一条宽阔绵长的洛河横跨东西,后来西夷凭借自己兵强马壮屡屡进犯大周边境,逼得大周弃了几百里之地从而霸占了此河。
只是后来西夷想要向南用兵,这条河也成了天然的麻烦。 他们的大军需要跨过河,然后向南几百里才能到达洛州附近。这样一来战线绵延过远,让他们无妨长驱直入。
洛州两面环山,就算丢了城,也是易守难攻之地,更何况自从三十年前周家军戍守此地之后,少有败绩。
余念晚抱着地图想入非非,忽然营地响起紧急的号角声,接着一道人影自内间冲了出来。
“将军……”
周轻言回首瞧了她一眼,匆匆离开。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门前又多了十几个护卫把守。
西夷的前锋营闯进了周家军的埋伏,被一举歼灭了。
随后敌军盛怒之下开始疯狂反扑,大有不拿洛州誓不罢休的气势。
周轻言毫不退让,带兵迎敌。
戍城将士不过几万,面对十倍之多的西夷人,他们却寸步不让。 安西镇上也出现了小股西夷人,一夜之间,四处都变了天。
余念晚不敢随意走动,后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员,营地里似乎处处弥漫着血腥味。
此地距离战场百里之遥,冲天的喊杀声,漫天回荡。
“姑娘,吃饭了。”端着饭菜进门的护卫不过二十岁的模样, 黝黑的皮肤,面无表情。
“你们将军……战况如何了?”
“听说将军带着轻骑部队突袭西夷人的前营,西夷又吃了大亏。”他说起周将军,面上洋溢着崇敬之情。
“那是不是战事很快就能稳定下来了?”
她心里一喜,祈祷厄运早些结束。
“但愿早些结束吧,若是再拖上半月,咱们的粮草都供给不上了。”
“朝廷呢?”
余念晚慌了神,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一旦供给跟不上,便是神兵天降也打不了胜仗啊。
“前面打的如火如荼,但是朝廷依旧想要议和,若不是我们将军坚持开战,只怕此刻洛州早就丢了。”
“但是……若是此战败了恐怕将军……”
“不会的。”余念晚安慰他,“周将军可是常胜将军怎么会败呢。”
那护卫拍了拍盔甲,心神坚定,“姑娘您不要害怕,将军吩咐了一旦发生变故,属下等誓死护着姑娘平安。”
余念晚想起周轻言当时放在书案上的西夷布防图,她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前世她半死不活的过了一些时日,虽说都是受苦,却也听了不少传言。
她想起来那时传言说西夷大军压境,洛州陷落就在须臾之间。周家军奋起抵抗,在无粮草援军的情况下,死战不退,最后险胜敌军。
那一仗打的惨烈,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边境诸城瘟疫不断,民不聊生。
事后清扫战场时周家军发现西夷人的粮草大营放在洛河南岸,如此兵行险着却无人发现。
众人懊悔不已,若是派人烧了西夷人的粮草,那一战绝不会拖延半年之久。
南岸!
烧粮草!
“你叫什么?”余念晚清醒过来,忽然开口。
护卫恭敬道,“属下刘牧,是将军的亲随。”
既然是周轻言的亲随,想必也是跟着他多年。
“刘牧你说若是西夷的粮草大营被一把大火烧了,那这一仗周将军是不是可以迅速取胜?”她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张布防图。
“姑娘说笑了。”刘牧心里有些嘲讽她的天真,但是面上丝毫没有不敬。
“西夷新帝登基,趁此机会大军压境为了立威,所以此战他们是抱着必胜之心而来。”刘牧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早,耐心的继续给她继续道,“他们预谋已久,粮草大营必然在洛河北岸。”
洛河宽数十丈,绵延千里,想要绕过洛河去北岸烧西夷人的粮草,如同痴人说梦。
虽说粮草大营放在北岸距离大军几百里地,战线过长,但安全性却万无一失。
“我猜西夷的粮草在此处。”余念晚指了指图上的位置。
刘牧看了一眼,再也没能忍住笑,“姑娘您就好好吃饭吧,不要多想。”
营地内忽然一阵骚动,刘牧匆匆跑出去查看。
“将军受伤了?”
刘牧不敢置信的看着回来取药的李郎中,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
“嘘!小点声,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可就要天塌了!”
刘郎中带着两个护卫抬着大箱小箱的草药匆匆离开,临走的时候忽然嘱咐了一句,“周副将说让你带人赶紧把余小姐送回城里,此地怕是不安全了。”
“是,属下领命。”
刘牧紧张的跑回营房,“姑娘您收拾收拾,今夜我们就回城。”
“出什么事了嘛?为何这么突然?”
余念晚还在想法子说服刘牧相信她的推断。
“刘牧你相信我,东北处就是粮草所在之地,你带人翻山过去,沿着河水逆流上去……”
“姑娘,那里是敌军的大营!”刘牧坚持己见。
“那这里呢?”
她指了指地图上的西北处。
“那里也是大营,这两处有一处是假的,敌军故意重兵把守,是疑兵之计。”
“你……”余念晚眉头紧蹙,心里着急。
刘牧见她不肯走,着急道,“将军受了重伤,恐怕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