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老爷子岁数那么大,怎么能说出院就出院?就先不用观察了?万一有什么并发症,到时候可能想救人都来不及了!”
钱主任的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你说这些我能不知道吗?问题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啊!”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也算明白了。
其实在医院这种事儿发生得不算少,有的是因为病人年纪大了或者是病情注定无法根治,家里人就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了,浪费。
还有的纯粹呢,就是觉得老人麻烦,这钱只进不出,都是赔本生意,就想让老人回家等死。
跟这种人吧,你也讲不起道理,张口就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要不你们医院替我们解决一下困难?
光是这一句话,就能把所有想奉献点好心的医护全都吓走。
王主任来到科室,见我完完整整的站在这,等着他来开会,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我心想,敢情您老这是做好了我昨晚英勇就义的准备了是吧?
早会结束,就是由王主任带着我们开始去病房巡房。
对于病人来说医生巡房那是个好事儿,有什么不明白的,担心的,都能问一问。但对于我们实习生来说这就是一场战役。
整个科室所有的患者病历,=我们都要记得住,巡查病房的时候主任也好其他医生也好,随便伸手一指,如果说不出来,那今天基本上这个任务就完犊子了。
一次两次嘛,才能借口说刚好碰到一个不熟悉的,要是这种事出的多了,实习成绩到时候都要跟着打折扣。
尤其是某和这种大医院,人家可不管你是怎么进来,有什么人脉,只要你背后的背景不是手眼通天,那到时候给你实习评语就是人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所以来到这儿的实习医生,基本上都明白一个铁律:得夹着尾巴做人。
除非以后不想干这行了,那随你浪,不然的话就得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
王主任巡视病房的时候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一直走到最后一间,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
他对护士长问道:“邓功勋呢?就之前急诊进来的那个患者。”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跟着她一起看向了护士长那边。
护士长赶紧说:“这老人家……他家里人强烈要求出院,已经接走了!”
王主任顿时火了把病历本往桌子上一摔。
“胡闹。”
我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就是那位91岁,前两天晚上心梗急诊入院的老人家。
我心里说,可不是胡闹嘛!可人家子孙不肖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做医生的能救人能治病,但是不能去给所有患者当孝子贤孙啊!
钱医生劝了王主任两句,再加上王主任从医这么多年了,这种事看的也够多了,很快情绪就平静了下来,挥挥手让我们各自去忙。
不过当大家原地解散的时候,王主任突然叫住了我。
“小刘啊,你站住我有点儿事儿跟你说。”
一听他这么跟我说话,我就头皮发麻,多半是想要打听昨天晚上的八卦。
其他人看我被叫住,有同情的眼神向我投来,也有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估计是都以为王主任现在气不顺,要为难我出气?
同情的还好说,算你有两分同事情分,看好戏的那些可真就让我无语了。
我最近多少能感觉的出来,因为我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总是跟着王主任进进出出的,背地里肯定少不了说我抱大腿拍马屁之类的人。
可是,用得着当着我的面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啧!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认命的跟着王主任一块离开。
我觉得他过来跟我八卦一下也没什么了,总比强行克制领导八卦欲,最后惹领导不高兴好啊!
果不其然,我刚跟着王主任进了办公室,他第1件事儿就是先问我:“你们昨天晚上都发生什么事儿啦!”
含糊其辞是过不了这老头这一关的,于是我只好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王主任听明白,为什么徐明云的父母会做出这种事之后,也是一阵唏嘘。
他感慨道:“都说天下父母心,只是有些时候跟父母亲也不一定都能凑成好的结果。”
我跟着点头,想到今天临走时徐明云要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王主任感慨完了又问我:“那你们现在知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是怎么弄出来重丧煞东西的?”
我摇摇头对他说:“我和陈树回到病房的时候,柳长安似乎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们还没来得及说。”
主要是陈树那孙子为了逃避跟我分钱,跑的实在太快了,没撵上。
王主任一听就有些不放心的对我叮嘱:“不管怎么说人都还在,咱们医院这个事情你一定要弄清楚,别到时候连累医院出什么问题。”
我点点头,心里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今天早上太仓促了,没来得及。
“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王主任满足了他的八卦欲,大手一挥放我离开。
因为想着徐明云,还有那个被家人强行接出院的老人家的事情,我这一天上班的时候心里都不安生.
也许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快要下班的时候从其他同事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前两天被家人强行接出院的那位91岁的老爷子,现在又回到了我们医院,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心脏上的问题,而是先去急诊,随后被送到了骨科。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阵懵逼,赶紧跟正在聊八卦的护士问:“老爷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就送到了骨科呢?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那家人说,是老爷子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摔了。”护士说到这里脸上写满了,根本不相信那些人的屁话的意思,又继续说道,“我在骨科那边的小姐妹已经和我说了,老爷子绝对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也不知道这一家子人是怎么照顾的。”
我想到那天晚上那一家人恨不得直接来医院奔丧的架势。
呵呵,他们要是能照顾那位老爷子才怪呢,恐怕是巴不得放任不管,让他早点死,好了瓜分遗产吧。
到了该下班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去看一眼那位老爷子,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转了一顺就被我压了下去。
我那天跟他家人发生了冲突,现在再主动过去,没准会不会再出什么事儿。
我之前因为周老板那个事情已经在院领导那边挂上了号,假如再弄出个医患纠纷之类的事情来,恐怕全医院的领导都会觉得我是个专门惹事的刺头。
本来也是人家自己家的事儿,我过去又能怎么样呢?还能去一直把老爷子养到养老送终吗?。
我心里对这操蛋的人生感到无奈,就接到了陈树的电话,说是让我去泌尿楼那边周老板病房找我有事儿。
挂了电话我心中一阵火,你这孙子怎么还跟着老板那个王八蛋混在一块,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现在还把我也叫过去,怎么着是想要找我同流合污吗?
我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吗?当然不是!
只要不触犯底线,要是能捞点外快,我也是乐意的。
我到了泌尿楼,直奔周老板的病房,一进去就见一个有点眼熟又非常不熟悉的女人,侧对着我站着。
我仔细看了他两眼,才震惊的发现,这居然是周老板之前的那个秘书小梅。
可是她现在看上去跟之前简直就是大变样,现在她穿着规规矩矩的套装,衬衫的扣子扣到领口最上边的一颗,下边的短裙也是一直遮到膝盖。
这是哪里来的良家妇女?
小梅一见我进门就主动站起来和我打招呼,笑容也再没有了我俩初次在饭桌上见面时候,那股子带着风尘气息的妩媚,反而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恍恍惚惚的跟他敷衍了一句,转头去看在病床上的周老板。
这人和我第1次见到他的时候差距也挺大的,那时候的周老板红光满面,皮肤带油,虽然看谁都笑呵呵的,但是眼睛里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却是遮掩不住的。
如今再看周老板瘦的几乎要脱臼了,堪称行销古丽,脸色蜡黄蜡黄的,见到我的时候,虽然不能下病床来,但能看得出他在非常主动的对我释放善意。
陈树像是这病房的主人一样拉着我过去说道:“小楠,来,坐下。”
我左右扫了两眼,确定柳长安不在,看着陈树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警惕的问他:“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你瞅瞅你这什么眼神,怎么看着哥哥像是防贼一样?”
陈树不满的拍了我后脑勺一下:“我今天叫你过来,那是因为周老板觉得之前对你的感谢不够,今天要弥补一下。”
周老板赶紧接话:“刘医生是这样的,我之前想着您是救死扶伤的大夫,用金钱来感谢您,实在是太侮辱您了。”
我嘴角一阵抽搐,差点就脱口而出,你赶紧用金钱来侮辱我,把我侮辱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