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以前经常听人说狂热的科学家为了试验可以连自己生命都不管，现在看马润这个样子我才知道，原来这种说法是真的。
不多时，龙正明就回来了，果然和我估算的一样，他只吃了十三分钟就吃完了，两分钟从饭堂走回来，时间刚刚好。
“来了来了！”马润非常小声地对我说，激动了起来。
“小声点！”我赶紧和他说。
现在我们两个主要紧张的地方是，要是龙正明不喝，又或者很晚才喝，又或者他一会想上个厕所再喝，那就完了。
我转身看了看这个不大的厕所，小声地问马润。
“要是他想去厕所咋办？”
马润好像楞了一下，然后看着我没说话。我估计他根本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因为他太激动了。
于是我们两个都诚惶诚恐地转而继续看龙正明。
万一他这个时候内急，就完了，要是我或者马润单独在他的办公室独立厕所，勉强还能解释一下。
但是我一个急诊科实习生，和他一个心理科专家，两个人挤在别人办公室里面的独立厕所里，这事情要是被发现了，估计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了。
还好，上天庇佑，他没有要上厕所的意思，反而举起了杯子。
马润激动地拉了一下我的手臂，看着外面的龙正明。
他举着杯子，眼睛很专注地在看电脑屏幕，顿了一下，然后小小地喝了一口。
“这么小口行不行啊？”我小声问马润。
“看看他反应就知道了。”马润也很小声地说。
过不了多久，龙正明放下杯子，好像感觉有点异样一样，突然眼光看过来我们这边的厕所门上。
我和马润马上一惊，转身就想要从门缝上离开，反而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声音。
完了，要被发现了，我当时的心里马上就想到这个，慌了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而龙正明起身走过来的声音非常明显，一步一步朝着我们走来。
我还没来得及和马润说上一句话，厕所的门已经传来砰的声响，有人用力地从外面抓住了门把手，不断扭动想要扭开厕所门。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早就已经从里面锁住了门，于是整扇门发出了咚咚咚的震动。
“是刘楠么，你在我的厕所里干嘛，进来又不告诉我，出来吧。”我听到龙正明的声音。
“你出去，把我留在这里就好了，他信任你。”马润的反应非常快，因为很明显可以听得出来，龙正民对我的态度不错。
基本上如果我在办公室里看到周曙光躲在我的厕所里，我估计也是这个反应而已，不会有太激烈的举动。
我有点懵地点点头，感觉确实这个方法还行得通，但是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没有马上开门。
门外的龙正明似乎不耐烦了，有些大力地开始扭动门把。
“刘楠，快出来啊。”他的声音，似乎有点问题，平时一向很有耐心很温和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得暴躁。
我顿时心里略过一丝不知道为什么的恐惧，马润看我没动，刚想帮我把门锁打开，我马上抓住了他的手。
“等等。”我惊恐地看着他，马润也被我吓到了，以为有什么事。
“你是谁啊。”我看着马润，突然大声地对着门外问。
“我是龙正明啊，不然还能有谁？”龙正明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
“龙医生，心脏搭桥手术是因为冠状动脉硬化发生狭窄和供血不足，所以要在冠状动脉狭窄处近端和远端建立一条通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够选取患者本身的血管对吗？”
我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个问题，眼睛仍然直直地看着马润。
马润似乎瞬间领悟了我的意思，整个人也震了一下。
“对没错，有什么事先出来再说。”外面的龙正明干燥地回答。
“你不是龙正明。”我打着颤抖将头转向大门，慢慢地说。
外面沉默了一下，这一瞬间，我感觉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一样，随后这扇微弱的门猛然被撞了一下，整个门把疯狂震动起来，有人在外面用力扭动好像要破坏这扇门一样。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龙正明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低沉，变得不像龙正明。
“听到没有，声带随着人格转变而转变了！”马润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观察这种变化。
“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大声地问他，同时和他两个人一起用身体撑住这扇门。
“多重人格者通常分裂出来的人格都和自身性格完全相反，甚至拥有强烈的攻击性和敌意！”
马润一边顶着门，一边和我说。
“那你还想这个办法出来，现在他不是龙正明了，你快去和他谈！”我大声地冲着马润说。
“你是C还是N？”马润马上对着门外那个人喊道。
门外听到这句话，竟然马上安静了下来，让我和马润都始料未及。
我们两个听过门缝往外看出去，看到龙正明整个人颤抖起来，跌落在自己的椅子面前，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站了起来。
“出来吧，现在安全了。”这时候，我倒是听到了比较熟悉的声音了。
这声音显然就是当时那个带着面具的C了。
“是他么？”马润赶紧看过来我这边。
“对，声音是没问题了，我认得。”我点点头，但是不敢完全肯定，毕竟有了刚刚那种情况的话，我对一切都非常怀疑了。
但是马润朝着我点点头，打开了门锁，看来按照他的专业看法，现在算是安全了。
不过也有可能这家伙就是看到了难得一见的严重多重人格障碍者，所以根本顾不上这些。
不管如何，我还是和马润一起出去了，出去的时候，龙正明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反锁了门。
他回头，看到了我们，虽然他还是龙正明的样子，但是我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已经不是龙正明了。
“坐。”他看了我和马润一眼，对我们说。
我和马润互相看了眼，坐了下来。
“你很聪明，医生，不过刚刚很危险你知道么。”龙正明笑了笑，走了回去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不对，此时已经不能称他为龙正明了，应该是C才对。
“马润，是你的主场了。”我根本没试过和多重人格者沟通，自然在这种时候是不会在说话的了。
“你就是龙正明的衍生人格？”马润看着C，一字一句地问。
“心理专家，我在医院的工作人员名单上见过你。”C也看着马润，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
我能感觉得到，C整个人流露出的自信和外向，虽然龙正明本身也不是个内向的人，但是他却很内敛，以他的医术和本事，早已经超越了我们医院很多大年纪的医生，但是他从不会这么嚣张。
“你知道你是个衍生人格么，C？”马润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摸了摸自己身上，我知道他是记笔记的习惯发作了，不过他没带下来。
“衍生人格，主人格，这些有意义么？”
C笑了笑，拉开了下面的柜筒，竟然从里面摸出了一包烟。
“为什么你会觉得没有意义？”马润微微笑了起来，开始饶有兴致地和这个多重人格患者聊起来。
当然了，我作为非专业人士，自然是躲在一旁听着，瑟瑟发抖。
“谁拥有着身体的掌控权才有意义不是么。”C点了一根烟，我看了看，是那种味道很重的烟。
不得不说，他这话说的很聪明。
“所以你是这个身体里面的强势人格，对吧，你有能力可以压制其他人格，哪怕是N。”
马润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何以见得。”C深吸了一口烟，也没有马上否认这个事情。
“刚刚撞门的很明显是N，但是后来你出现了接替了他，很明显，你是这个身体里面的强势人格。”马润看着他说。
“什么是强势人格？”我像个学生一样偷偷扭头小声地问马润。
“多重人格患者体内往往会有一个强势人格，这个人格知道所有人格的存在，也拥有所有人格活动的记忆，甚至可以决定什么时候由哪个人格接管身体。”马润虽然在回答我的问题，但是视线仍然不离开龙正明。
“暂时来说是的。”但是C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却明显没有这么嚣张了，而且黯淡了下去。
“有什么问题发生了对吧。”马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变化，说实话，其实他的脸色变化有点明显，连我也能看得出来。
换个角度看，C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变化，这点和刚刚的N不一样，至少刚刚的N是有尝试伪装自己的。
但C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定睛看着自己手上的烟，我看着这个龙正明竟然大白天举着烟在办公室发呆，实在是让我精神遭受冲击。
“是和车祸有关的么？”马润顿了顿，继续追问他。
“医生，说实话，你的那些治疗手法对我们没用的，我看过很多多重人格的书籍，不客气说一句，我对这种体质的了解和你一样多，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把我引出来有什么意义。”
C突然从发呆里回过神来，身体坐正了看着马润。
我留意到C用的词和马润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有把这个称之为障碍，而是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