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通常都是出去大堂外面,和那些值大堂的护士一起聊聊天什么的。
我以前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习惯了不多管闲事了,除非我有事找她们,当时想的是人家可是签了正式合同的职工,我只是个实习生,哪里管得着人家,现在大家熟了就更加不会了。
我赶紧进了厕所就在第一个厕格里放水。
“刘楠医生……”
突然之间,我听到一阵非常细若游丝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但是来得很突然,反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刘楠医生……”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又听到了一次这个声音,而且这次似乎还特别大声了一点。
“谁啊?”我这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有点不耐烦。
难听点说,我现在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就凭这点死不断气的声音就想吓倒我,简直是想太多了,更别说我现在可是有类似先兆警告的眩晕感,至少这一刻我可不怎么害怕。
“我是……我是王杰……”这声音倒是好像有点犹豫一样,小声地回答。
“王杰?”我这才转过身去。
声音是从厕所的独立厕格里面传来的,而我因为很急,所以我在的是那种站着一排的公共厕格。
“你不舒服在蹲坑?”我稍微愣了一下,问。
“刘楠医生……”然而他蹲了一会,开口说的却仍然是这句话。
我上完厕所,这才拉好了裤子,转了过去,我当然不敢过去直接开门了,万一给小孩子留下隐私被侵犯的心理阴影怎么办,只好稍微凑了过去门边。
“你是需要什么吗?是没纸了吗?”我怕这孩子是因为厕所里面没纸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只好不断重复叫我的名字,于是我主动问他。
“不是,我一会想在病房里见你。”他的声音总算不再这么细若游丝,稍微有点踏实了下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说了半天就是想见我?
“那行,我先不妨碍你了,一会我过去找你。”我赶紧回答,洗了个手就赶紧走了出来。
我自己在开大号的时候就很忌讳有人在外面,因为即使是我也不是那种特别大开大合的人,如果有人在外面等我的话,我会因为紧张反而更慢的。
我怕王杰这孩子也是和我一样,于是我赶紧走了出来,让他自己一个在里面慢慢来,反正里面的灯都是开着的,我的值班诊室也在厕所旁边,理论上谁进出男厕我都能看到。
我刚刚走了出来厕所之后,突然感觉到有点奇怪。
刚刚我才巡完房间,我记得很清楚这孩子当时还在床上睡觉,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而且我是直接巡房结束了之后就来厕所的,就算王杰跟在我后面,总不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就绕过我,还进了独立厕格,而我完全没察觉到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还是觉得有点诡异的,回头看了看走廊。
走廊尽头的这一边是厕所,一号病房和二号病房这两个普通病房都距离这个厕所至少有二十米吧,中间还隔着茶水间、值班诊室、ICU病房和CCU病房。
不管是哪一条路线都说不通,除非王杰会什么销声匿迹的技巧或我自己感官聋了我自己不知道。
联想到之前曾经发生在这条走廊上的恐怖事情,我顿时有点心慌。
于是我快步走了回去值班诊室里面,暂时先不去想这个事情了,反正值班诊室的门口正对着厕所,如果他一会出来了,我自然就能看到他。
ICU病房里目前是没有人的,但是CCU里面则接收了一个心律异常的心绞痛,这种情况发生在老人身上是很危险的,虽然我们尽力抢救了但目前还是留在CCU里面。
简单地说就是,整个急诊科不管是什么病房基本上都是满员的状态,到处都是将死之人。
我走进值班诊室坐了下来,房间的灯光还是挺亮的,大门打开外面走廊的灯光也很充足,就是这样我才稍微放心了点,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忽然想到,其实我不一定要一个人去,我到时候可以让其中一个护士过来陪我过去,反正夜班这本来也是她们的职责。
于是我稍微在这边等了一会,一边等还一边随后从书架上选了一本医疗界的名著看。
这本书虽然名声很大,但是用的都是老一派的文笔和语言,太过枯燥,我看了两页很快就有点犯困了。
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看到王杰从男厕里面走出来,我连害怕的心已经消磨殆尽了,于是干脆直接站了起来,走出了值班诊室。
站在男厕外面稍微听了一会,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我顿了顿,于是大步走了进去,里面静悄悄的,真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王杰?”我瞬间甚至还产生了这孩子该不会掉到厕所里面了吧这种错觉,然而当我走过去之后,却看到三个男厕的三个用来上大号的独立厕格全都打开了,里面根本没人。
我顿时心里哐当了一下,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
王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事情的发展快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让我有点无法处理。
我刚刚只是稍微看了看书,虽然看书已经算是严重走神了,但是由于那本书本身没有多吸引我,所以事实上我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转移出去太多。
而且我刚刚的姿势是特意选了一个面对着门口的位置,就是为了方便我可以随时看得到从我们口又没有人经过,我应该不可能会这么没有警觉性才对。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我也只能解释为王杰刚刚趁我一时走神,可能直接快速走了过去而我没有意识到。
我在厕所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感觉到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阴风阵阵的感觉,大晚上的厕所,而且还是医院的厕所,反正我是不敢停留太久了,马上转身就走了出来。
既然王杰已经不在厕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应该要过去一号病房找他了?我想起我和那孩子的约定。
我稍微镇定了一下自己,毕竟这事情还没有到完全无法解释的程度,况且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我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一号病房那边。
万一那孩子真的有事情找我,而我又没去的话,好像也不太好,我走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一号病房里面此时早就关灯睡觉,只有那些监视着人体体征的数据仪还在活动,慢慢跳动着绿色的数字。
但是我定睛看过去,一号病房的门却是没有关好的,好像还留了一条小缝在这里。
又或者说,其实门关好了但是有人故意开着等我?
我走了过去打开门,里面果然传来刚刚在厕所听到的声音。
“刘楠医生……刘楠医生……”
这次我已经很快就认出来这是王杰的声音了,于是就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我自然也没办法开灯,还好之前我放了一个小手电筒在自己的白大褂上,这个时候我才把这事情想起来,赶紧掏出来打开指向前方。
“王杰?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一边将这个小手电筒的灯光尽量保持在两边病床中间的那条道路上,因为我怕其他病人会刺眼然后醒来。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医生。”我又听到王杰的声音,而且这次还能确定就在他自己的床上,准确地说是在被子里。
这声音说实话听起来也没什么,只是有点细若游丝,比较小声而已,但是配合在这个气愤之下,却足以让我产生恐惧。
以前我第一晚过来巡逻的时候,主任就告诉我十二点以后不要查房,虽然之后我多次已经打破过这个规矩了。
我人还没走过去,一瞬间突然感觉到额头一阵小眩晕的感觉,那种近似于警告一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我我刚刚只是有点恐惧的话,此时就如同恐惧瞬间被熏染开来了,好像一下子浓厚了很多一样。
我的额头这种警告其实不一定准时,有时候要等我直接目击了那东西它才会出现,有时候根本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它就会提前很多警告。
然而这些一切的共通点则是,这种警告本身从没有错过,每次传来都是意味着我会面临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王杰,你很不舒服啊?为什么躲在被子里?”我的小手电筒照射过去,看到王杰就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姿势保持着之前他母亲在的时候那个样子,自己所在被窝里,背对着正门这边。
“你过来我告诉你……”这声音似乎听起来已经不是感冒发烧了,甚至说难听点已经有点若即若离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要生命垂危一样。
我慢慢走了上去,用书抓住王杰的杯子。
我咽了咽口水,然后拉开了他的被子,一瞬间,他被子里面冲出一个女人,第一时间就翻着白眼朝着喔爬着冲过来,模样非常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