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汐笑着摇摇头,似乎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笑道:“今儿练骑马,你可好好学。”
小叶子一听骑马,脸上一白:“我不会骑啊。帮主,要不别让我去了,免得出丑。”
昀汐微笑道:“不必怕。今儿给你个特权,全帮上下,你想让谁教你骑马,谁就得乖乖的教你,直到教会为止。怎么样?” 其实小叶子是个好事的人,一听骑马,心里已经十分愿意。若不是技能有限,小叶子怎么会放过这个玩的机会,忙顺杆儿爬了上去:“真的?谁教都行?”
昀汐一笑:“随你选。上至帮主,下至部属,都可以。”
他侧着身子去架子前面取下一本书,可他却没有一点看书的意思,一双眼只是睨着小叶子,温柔的笑着。
接收到来自昀汐的好意,小叶子登时心中警笛大作。昀汐的意思是……可以选他?若是以前,她肯定要幻想一下,皎洁月光下,昀汐带着她骑马,很可能两个人共乘一骑……天哪,这得是怎样一副美好的画卷啊。不过时过境迁,此刻她听到这种建议,当真是一点欣喜也无。杜鹃儿尸骨未寒,她哪儿还敢有一丝旖旎之念。
“那太感谢帮主了。只是我初来乍到,和帮里其他人不太熟悉,乍要麻烦别人,小叶子还是觉得唐突。帮主不是曾夸杨天王精于骑射么?如果帮主觉得合适,就让杨天王教我吧。” 昀汐的眼睛陡然一黯,一丝失落一闪而逝,并无人察觉。
只听昀汐淡淡笑道:“算你有眼光。去和他说一声,让他提前准备准备吧。”
小叶子笑着行礼:“多谢帮主恩典。小叶子去了。”
一离开大帐,小叶子便松了一口气。似乎拿杨一钊当挡箭牌这件事已成为她的本能,丝毫不觉得内疚和负担。
她欢快的奔向杨一钊的帐篷。杨一钊刚来的时候,就指明自己不喜打扰。是以他的帐幕就安置在行庄边缘的另一个角门旁边。 小叶子一路小跑,很快来到杨一钊营帐的门前,自然而然毫无顾忌的一掀门帘就闯了进去:“杨一钊!我来……”突然她一眼望见帐内床榻上的混乱旖旎景象,顿时心惊肉跳,噌地一下猛转过身去,背对脸上犹如火烧一般滚烫:“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美女匆匆裹着衣服自小叶子身边跑走。杨一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披上一件衣服,坏笑着走到小叶子身后,慢慢的道:“破人姻缘,犹胜杀人。”
小叶子不敢回头,翻了个白眼:“姻缘个屁,你就是个色魔!”
“除了你这没规矩的野丫头,谁没事儿大清早的查房。我是个正常男人,总有些正常生活需求。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杨一钊哈哈一笑,低头闹着佯装去吻小叶子的侧脸。小叶子反手一个耳光就抽了上去,杨一钊一个后仰,已躲了过去,一伸手拉住小叶子的手腕,止住她的攻击,嘲笑道:“不像某些叫花儿叶儿的小花痴,一见那谁就走不动道。”
小叶子脸一红:“你说谁?” 杨一钊放开她手,一笑:“昨晚上是谁跟那谁出去遛弯儿了?”
小叶子急了:“你也来说这些没用的。”
杨一钊一挑眉:“怎么?说错了?”
小叶子哼了一声:“我虽然想过些不该想的,可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杨一钊意识到小叶子是说他和任青眉、薛悦之事,心下一沉,咬唇道:“是。” 小叶子气哼哼的看着他:“那你还拿话排揎我?”
杨一钊看着她娇俏的怒颜,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竟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怀,笑道:“早叫你嫁给我,做杨夫人,不就没这些事了。”
小叶子哼了一声,斜着眸瞪了他一眼:“好啊,好啊,让我来好好伺候伺候你。相公,您请上床。”说着她就一路把杨一钊推上床去,跪上床头,一拳已重重打在杨一钊胸口。杨一钊吃了她奋力一拳,疼的呲牙咧嘴:“嘿……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谁娶了你,真要倒足三世霉。”
小叶子哈哈大笑,浑忘了自己还是个近侍:“那我就偏要嫁给你,让你三辈子后悔。”
杨一钊揉揉胸口,撒娇道:“快,给老公揉揉。”
小叶子看着他又是求恳又是耍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伸手在他胸口上胡乱揉了两下:“你呀,就是讨嘴上便宜。我哪辈子冤孽,遇上你这么个魔头。今儿换我折磨你,帮主有令,让你教我骑马。”
杨一钊一脸沮丧:“只骑马啊?”
小叶子起初见他刚失恋就有心情找女人,本想讽刺他一句,但念及昨晚他那惊心动魄的告别之舞,心下一软:想来他也是真心喜欢过薛悦的,也许这样子,只是他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吧。算了,我还是不提了。
杨一钊盯了她一眼,见到她表情波动,早猜到了她的心思,心里一暖,笑道:“谢谢嘴下留情。对了,我最近又派人去找李厘的下落,不过没有音信,你不要太担心,我一定帮你找到他的。”
小叶子心中一动,看着杨一钊笑的灿烂的脸,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其实李厘已经就在身边。倒是杨一钊看她一脸迟疑,还以为她是担心太过,却又不好意思问,笑道:“有什么想问就直接问。在我这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刚都让你看光了,从此杨一钊在你面前再无隐私可言。”
小叶子看着他欢悦不知世间疾苦的笑颜,反而心下一沉。
昨夜那行庄晚宴的那一场闹剧,白珊瑚的种种表现,使她更加明确:杨一钊和任青眉之间,一定存在暗中的联盟。杨一钊和薛悦的姻缘分崩离析,不光是性格不和的原因,更是天王帮四个分舵权斗党争的牺牲品。
她知道杨一钊喜欢任青眉,可任青眉却绝非善类。若是从前,她倒也不会多想。可是如今已从李厘处得知任青眉的种种恶行,她便不能袖手旁观。如果杨一钊不知就里,被任青眉利用了呢?这可不行。
而且,就算她的推测全错,就算杨一钊和任青眉并非政治联盟,那还有昀汐呢?昀汐他真的毫不在乎杨一钊和任青眉之间的恩怨传闻么?
不,她所认识的昀汐不是这样大度的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昀汐其人,表面虽然温和绅士,但实际性格却霸道刚愎,极有主见。她的直觉告诉她:只要杨一钊保留这暗恋绮念一日,这份禁忌的感情就必将变为杨一钊和昀汐之间的毒瘤,威胁着杨一钊的安全。
既然杨一钊和她是朋友,她就有必要帮他挑破这个毒瘤。
想到此处,她俯身到他耳边,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问道:“你……还喜欢眉姐吗?”
杨一钊倒没想到她居然问出这个问题,登时一愣:“怎么问这个?”
小叶子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就是想知道。”
杨一钊摸摸头,眼睛一转,笑了:“我就希望她能顺心,别的也不想了。”
小叶子见他如此神情,知道他显然不打算坦诚回应,心里更加担忧:“你有没有想过,她想要的,你给不了。”
杨一钊听了这话,心下有些疑惑,笑道:“今天你是怎么了?是要规劝我不要犯错误吗?”
小叶子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杨一钊沉默片刻,忽然一笑,笑容诡异疏离:“你这话,是站在情人的立场,还是朋友的立场?”
小叶子见他如此神情,显然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但她既然决定规劝,自然也不肯就此罢休:“是站在希望你好的立场。”
杨一钊又一笑,他笑容虽依然明亮,眼神却流露些许烦躁:“这是我的私事吧好像?”
小叶子眉头更紧:“我是管不着,我也只能说说,听不听在你。总之这不是一件好事。”
杨一钊听得皱了眉。他忽然就站起身来,走到远离小叶子的位置,回首咧嘴一笑:“什么好事坏事的,我无所谓啊。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我不可能当它从没发生过。既然已经这样,那是朋友的就该支持。如果不是朋友,就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小叶子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那晚他来为自己送药,她还真以为自己和他关系不错了呢。哪知道他面上虽然和气,心思却和昀汐一样,波云诡谲,真心在千里之外,你以为看见了,摸到了,却根本是一场空梦。
她心里一凉,还未说话,就听见杨一钊缓缓的补上一句:“你还是先理清楚和李厘、和萧帮主的关系,再来管别人比较好。”
一听这话,小叶子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冷哼了一声:“是我多余,我管什么闲事,要来替你操这份心!”
“这话说得对啊!”杨一钊一边冷笑,一边点头。
小叶子火冒三丈,随手抄起身边的一个物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砸了过去:“我居然还巴巴的来找你,我……我真是瞎了眼!滚吧你!大色魔,大色狼,大蠢货,大笨蛋,绝交,绝交,绝交!”
小叶子带着无尽的恼怒,掀开门帘跑了。杨一钊摸摸被砸的头,愣了一会,恨恨地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望着小叶子掀起的门帘,脸色忽明忽暗。片刻之后,他忽然抢了几步,追出门去,可为时已晚,哪儿还见得到伊人背影?扯着门帘,他皱眉低头,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手劲儿一收,嗤的一声将门帘撕了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
下午。行庄马场。
小叶子一个人坐在场边,远远的看着昀汐等人练习马术。杨一钊也在其列,只顾自己驰马,并不曾理会远处的小叶子。
小叶子故意把眼光撇向一边,根本不愿意让杨一钊进入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若不是需要时刻跟着伺候昀汐,她恨不能即刻转身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靠近杨一钊三丈以内。不!十丈!一百丈!
虽然不想看到杨一钊,但他说的话也确实如一颗石头投进她的心湖,说没有一点影响也是假的。看来全帮上下都以为她是下一个荆婴使者,认为她以色侍人,自然一个个都看她不顺眼。
薛悦、高蕴蓉、神夜来、李厘……想到这几个人或者鄙夷、或者谄媚、或者猜疑的表情,小叶子心里就发堵。可这种事情,又不能贴个告示公告自己清白无辜。这哑巴亏吃着,真是没劲透了。
没错,她是曾经喜欢过昀汐。甚至到现在,她也不敢说自己完全能抵御的了昀汐的魅力。可是她也不是毫无底线的人渣好吗?自己的朋友因此离世,她若是还和朋友的心上人谈恋爱,她自己也接受不了好吗?她已经努力保持距离了,还想让她怎样啊?本以为杨一钊能理解她,想不到他也如此调侃,还连敲带讽的挖苦她,真是够够的了!
小叶子正胡思乱想着,一抬头,便看到薛悦远远的站在马场之中,白衣飘飘,英姿飒爽,正默默凝视着她,目光犀利。
小叶子被她盯得心烦意乱,心里大骂道:你们这些失恋的男男女女,失恋了就好好休息吧,要不就自己找个树洞大哭一场。干嘛一个个都朝我撒气?又不是我逼得你俩分手?当下也没好脸色回她,坐在当地,越发气闷。
马场上,昀汐策马跑过长长的赛道,双手一勒马缰,马儿便刹住站定,整个过程潇洒利落,显然骑术颇精。他翻身下马,察觉到了薛悦的异样,看了薛悦一眼,微微一笑:“悦儿看什么呢?”
薛悦一凛,正色道:“回帮主,在看常近侍。”
昀汐笑了一声,走到射箭场中,仿佛漫不经心,道:“怎么?有什么好玩的,吸引了你吗?”
薛悦跟着他一路入场,听得昀汐提问,便恭谨应道:“薛悦在想——圣贤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常近侍虽出身寒微,但仍有不少过人之处,若是能学得一二,必使薛悦受益终身,是以多加关注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