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不断追求电影《冰国战云》版权的幕后之人是霍华德·休斯之后,高弦自然要通过自己的渠道,正式而全面地收集有关对方的情报。
客观而言,霍华德·休斯的财力雄厚是毫无疑问的。
就拿对拉斯维加斯的投资来讲,在过去的大约十年间,光是主要的赌场酒店,霍华德·休斯便陆续买下了六家,再加上所收购的其它内华达州地皮,俨然成为当地屈指可数的大地主。
高弦估计,霍华德·休斯的身家不会低于二十亿美元。
当然了,事物都有两面性,霍华德·休斯的庞大资产也免不了存在一些争议。
比如,霍华德·休斯把休斯飞机公司这个收入丰厚的米国国防工程承包商捐赠给了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进而避免缴纳巨额的税款,可现阶段的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得到的资金却没有相应的规模。
尼客松在提供咨询服务的时候,特意提醒高弦道:“霍华德·休斯这个家伙有点难缠,能不打交道,就尽量避免。”
“举个例子,霍华德·休斯在拉斯维加斯拥有庞大资产,进而在内华达州政商两界极具势力,曾经数次反对核试验在内华达州的沙漠地下试验场举行。”
虽然是电话会议,但高弦还是能够听出尼客松语气里对霍华德·休斯的悻悻和忌惮之意。
这也难怪,尼客松没少被霍华德·休斯坑过。
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当属一九六零年米国大选的时候,给艾森豪威尔当了八年副总统的尼客松,雄心勃勃地角逐米国总统宝座过程中,闹出了尼客松弟弟唐纳德从霍华德·休斯那里获得二十万美元所谓贷款的丑闻。
在高弦看来,尼客松和霍华德·休斯之间应该存在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交易,进而可谓了解甚深。
但有一样,既然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高弦就没必要顾忌霍华德·休斯的难缠,于是他解释道:“霍华德·休斯主动联系我,让我萌生了一个前景十分值得期待的商业计划,而霍华德·休斯控制的那几家赌场酒店,尤其位于赌城大街旁的赌场酒店,具有无法取代的地理位置优势,我希望可以买下来一家。”
尼客松想了想,然后给出情报道:“霍华德·休斯在拉斯维加斯控制的赌场酒店数量太多,已经引发了司法部的反垄断调查,但因为纠缠不清,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出一个定论,或许这个情况可以在谈判过程中,给霍华德·休斯制造一些压力。”
还别说,尼客松的肚子里确实有料,这些话让高弦心中有了进攻的方向。
帕特丽夏也有情报提供,“这些年,不少媒体报道,霍华德·休斯对包括弗兰克·威廉·盖伊在内的一些高管大为不满,起了撤换的心思,只是光打雷不下雨,没有真正行动。”
高弦一边瞧着弗兰克·威廉·盖伊的资料,一边好奇地追问道:“霍华德·休斯心生不满的原因是什么?”
“不听话呗。”帕特丽夏笑道:“赫斯特报业就收到这样一个爆料,霍华德·休斯特别喜欢用自己的名字给旗下公司命名,但持有拉斯维加斯赌场酒店、电视台、体育网、地区性航空公司、矿业等资产的控股公司Summa,却是底下人没有征询霍华德·休斯的意见,自行主张地起的名字。”
高弦沉吟道:“如果这个爆料属实,那就反映出了,霍华德·休斯这位大老板对麾下骄兵悍将的控制力度,并没有达到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强度。”
帕特丽夏雀跃地问道:“你想从霍华德·休斯手上得到哪个赌场酒店?”
高弦缓缓回答道:“这家赌场酒店应该位于赌场大道旁,并且积累了不错的娱乐圈人脉底蕴,只要稍加改进,便能产生巨大号召力。”
没等帕特丽夏想出符合条件的答案,一个身材瘦削的亚洲人循规蹈矩地走进来,恭敬地递上一个文件袋,“高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
高弦瞥了一眼文件袋的封口后,微微颔首道:“请转达我对温先生的谢意。”
等那人躬身退出后,高弦一边撕开文件袋,一边对帕特丽夏说道:“我们一起瞧瞧吧。”
“金沙酒店么?”帕特丽夏两眼闪亮道:“它那个高达十七米的标志可是非常酷!”
“不酷我还懒得对它产生兴趣呢。”高弦拿起一页资料看了起来。
金沙酒店的创办者是德克萨斯州休斯顿的石油大亨杰克·弗里德曼,其在一九五一年以一万五千美元的价格,从比利·威尔克森手上买下拉鲁餐厅,然后重新建成了目前的金沙酒店。更具体的位置,是“老剧本”里几十年后的威尼斯人酒店所在地。
杰克·弗里德曼给金沙酒店制定的经营风格非常有效,即首先迎合好莱坞电影明星和高管们的需求,进而带动人气,而结果也可谓成功。
其中一个最具标志性的轰动是,一九六零年版本的《十一罗汉》电影,就在金沙酒店拍摄了三个星期的时间。
不过,这里面不得不提的是,正如电影《教父》所反映的那样,当时那个时代,黑手党势力到处泛滥,尤其在拉斯维加斯这个地方。
经众多消息相互印证,杰克·弗里德曼创办金沙酒店的融资过程中,著名的黑手党首领迈尔·兰斯基、法兰克·卡斯特罗、约瑟夫·斯塔彻等,以及俗称的赌王埃德莱·文森、希德·威曼等都参与其中,并拥有股份。
由此造成的一个结果便是,金沙酒店极力打造的明星捧场光环里,就少不了黑手党势力的影子。
比如,常年在金沙酒店演出、赌博的米国著名男歌手和奥斯卡奖得奖演员弗兰克·西纳特拉,就和黑手党有着密切关系,电影《教父》里那位教子,一位举世闻名的歌手角色,原型其实就是弗兰克·西纳特拉。
杰克·弗里德曼这位金沙酒店的创办者,因为心脏病在一九五八年去世了,随后管理权完全转到和弗兰克·西纳特拉关系密切的杰克·恩特拉特的手上。
当霍华德·休斯以一千四百六十万美元的价格拿下金沙酒店后,便开始着手驱赶长期盘踞在这里的弗兰克·西纳特拉,以及以他为首领的小团体“鼠党”。
在米国这种地方,一位娱乐明星的能量,有时候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就拿弗兰克·西纳特拉来讲,他不但自己在金沙酒店玩,还把当时尚是联邦参议员的约翰·肯尼迪引过来光顾,只是当约翰·肯尼迪坐上米国总统宝座后,为了避嫌,有意疏远了和黑手党势力的距离,其中就包括弗兰克·西纳特拉,最后让弗兰克·西纳特拉气急败坏地在一九六八年米国大选中,改换门庭地支持共喝党的候选人尼客松。
再说弗兰克·西纳特拉所在的那个娱乐圈小团体“鼠党”,虽然少不了诸如什么酗酒、毒瘾、乱叫之类的烂事,但其成员并不白给,比如其中之一的彼得·劳福德、就娶了约翰·肯尼迪的妹妹。
另外,“鼠党”还做成了一件堪称高大上的事情。
一九六零年代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和赌场实施种族隔离政策,而“鼠党”成员之一小森美·戴维斯是一位黑人,于是弗兰克·西纳特拉这位拉斯维加斯最受欢迎的表演者,带领“鼠党”成员抵制所有不愿向小森美·戴维斯提供服务的酒店和赌场。
尤其当“鼠党”成员主演的《十一罗汉》公映后,鼠党一时之间成为传媒新宠,弗兰克·西纳特拉趁势施加更大的影响力,迫使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和赌场废除了种族隔离。
由此可见,霍华德·休斯要从金沙酒店赶走弗兰克·西纳特拉,以及以他为首领的小团体“鼠党”,所遇到的困难,尤其这帮人不能再帮金沙酒店吸引客人所造成的金钱损失。
其实,霍华德·休斯之所以那么讨厌“鼠党”和弗兰克·西纳特拉,有一个不算什么秘密的个人原因,因为他和好莱坞女星艾娃·加德纳曾经是大家都懂的“好朋友”,可艾娃·加德纳最后投入弗兰克·西纳特拉的怀抱,还结了婚,由此导致的敌视态度随便想想都能猜到。
在霍华德·休斯的强力手腕下,弗兰克·西纳特拉闹了一阵子后,便离开了金沙酒店。
这件事对金沙酒店的影响,自然少不了金钱损失,但弗兰克·西纳特拉在金沙酒店内确实是恶棍作风,早就引得很多人敢怒不敢言了,如今被霍华德·休斯赶走,倒也算得上大快人心。
不过,高弦的关注点并非这些表面的东西。在他看来,霍华德·休斯在拉斯维加斯的大举投资,变相地让黑手党的势力退出,就拿金沙酒店的股权来讲,已经再简单清晰不过了。
高弦进一步确定了将触角深入拉斯维加斯的可行性后,不由得在沉思当中自言自语道:“还是值得花精力运作一番的。”
这时候,帕特丽夏轻轻地拍了一下高弦的肩膀,朝着电话的方向努了一下嘴,“霍华德·休斯主动联系了。”
高弦眉头一挑,心说:“霍华德·休斯的强迫症还真不轻,就为了一部电影的版权,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场通话异常简单,只有寥寥几句。
……
“我是大卫·高。”
“我是霍华德·休斯,你想和我面谈?”
“当然!如果可以。”
“目前我在巴哈马群岛,弗兰克·莫尔斯可以给你带路。”
“那到时候见。”
……
等高弦放下了话筒,帕特丽夏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地问道:“真是霍华德·休斯本人么?他隐居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早就死了,被别人顶替着?”
高弦被逗乐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谈事就行了。”
帕特丽夏关切地提醒道:“身边多带一些人吧,毕竟,霍华德·休斯实在难以捉摸。”
“你说得对。”高弦点了点头,“我包一架飞机去巴哈马,米国这边富豪出门要什么奢华排场,你都帮我提醒着配上。”
……
弗兰克·莫尔斯登上高弦那架飞往巴哈马的专机后,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原因倒不是弗兰克·莫尔斯看到了高爵士的随从阵容如何庞大,事实上,由于曾经被共生游击队绑架过,高爵士带再多的保镖,最能挑刺的媒体也很难开口冷嘲热讽。
弗兰克·莫尔斯心里莫名紧张的是,身着白西装的高爵士,坐在布置得一尘不染的机舱里,让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老板霍华德·休斯身上那种强迫症泛滥的气势。
暗自加了小心的弗兰克·莫尔斯,通过介绍巴哈马这个目的地的风土人情,来试探高弦的生活习惯,比如提到了当地的特色食物。
高弦一摆手,淡淡地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只喝从一本空运的山泉水,吃香江厨师烹饪的食物。”
弗兰克·莫尔斯听得一阵头皮发麻,暗自抱怨道,原来这位高爵士也有强迫症,估计路上有苦头吃了。
所幸的是,弗兰克·莫尔斯并没有遭受什么真正的刁难,顺利地将高弦引领到位于巴哈马的世外桃源海滩度假村。
会面的时候,高弦和霍华德·休斯彼此打量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通过初步接触,高弦能基本确定两件事。
首先,从眼里的锋芒、身上的气势来看,面前之人应该是霍华德·休斯。
其次,这个霍华德·休斯应该不是高弦那样的异类,否则的话,不会作死地玩飞机,被飞行事故搞得那么惨,别说享用美酒佳人了,恐怕活着本身就是遭罪。
简单形容一下,衣着极其简单的霍华德·休斯,闭上眼睛,从椅子上一靠,就是一个身体虚弱不堪的活脱脱瘾君子。
霍华德·休斯从高弦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上收回目光后,语气还算客气地说道:“高爵士,请坐。”
高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纤尘不染的丝帕,铺到椅子上,然后才坐下,看得霍华德·休斯那木木的脸庞都似乎生动起来。
远远地站在门口的弗兰克·莫尔斯,见此情景后,不由得心里直嘀咕,这二位能谈得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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