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李渊正和王庾在用膳。
他惊讶地放下筷子:“圣旨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唐俭没有按时行刑吗?”
“唐尚书下令了,但是刑场发生了意外。” 接着,钱九陇把刑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李渊听。
李渊听了后,暗自在心中琢磨。
长安城内,很少有牛群出没,大都是作为出行工具,但这些牛都是经过训练,不会这样无故横冲直撞。
这件事很蹊跷。
“伤着人了吗?”李渊问。 钱九陇愣了一下,随即禀道:“没有伤着人,但损坏了不少百姓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追查牛群的去向,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李渊突然看了王庾一眼,然后吩咐钱九陇:“不用去查了,把人叫回来。”
“......是。”钱九陇心中很疑惑,但还是遵从了旨意。
“退下吧。”
在钱九陇走后,李渊问王庾:“那些牛是你命人放入刑场的?” 王庾起身,恭敬回道:“我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李渊面色稍缓。
下一刻,王庾又说:“不过,我命人从乡下买了一批牛,王康达跟我说今日会带进城来,也不知道闯进刑场的牛群是不是我买的这一批?
“若是我的牛闯了祸,我一定会承担百姓的所有损失,加倍补偿给他们。
“至于扰乱刑场,看在它们是一群畜生的份上,阿耶就不要追究它们的责任了吧。” 李渊:“......”
不用想,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你......”李渊板着脸,看起来很生气:“万一我没有下旨赦免刘文静兄弟,你是不是还准备劫法场啊?”
王庾诚惶诚恐:“大唐的律法,儿熟记于心,万不敢做违法之事。”
李渊沉默了,片刻过后,他突然问道:“你买牛做什么?” “准备用来试一试新做的农具,再就是用来出行乘坐。”
听见这话,李渊皱起了眉头:“你是公主,朕赏赐了你那么多的钱财车马,你还用得着坐牛车?”
“额......”王庾犹犹豫豫道:“我......最近有点穷。”
“你的签名画册才赚了一大笔,你怎么就变穷了?”李渊觉得不对劲,质问道:“你是不是染上什么不良嗜好了?”
“......”
真会想。
王庾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老实交代:“去年,我在益州治病时,看见很多孩子因为家境太过贫寒,读不起书,就开了一家,只招收贫寒学子,不收他们任何费用。
“今年在其他州又开了两家,我还准备在长安城外开一家,致力于培养神童。
“您知道的,连连战乱,有很多孩子失去了亲人,还失去了家园,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读书了,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再者,您在立国之初,就说过要多培养些人才,所以才大力推行儒学。
“我将要建立的神童就是从孩童时期开始培养,这样更能达到您想要的效果。
“所以,钱都用来建了。”
听完这番话,李渊看向王庾的目光顿时就变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一颗悲悯的心。
不过,这个神童嘛,倒是有利于他培养人才。
李渊指了指对面的座椅:“来,坐,你跟我说说这个神童,你想怎么弄?”
成功地转移了李渊的注意力,王庾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顺从地坐在李渊对面,不答反问:“阿耶知道我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背书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这个问题,从前李渊只当她天资聪颖,还从来没有细究过,他好奇问道:“为什么?”
王庾缓缓说道:“因为我师父有一套独门心法,叫超级记忆,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训练我......”
李渊听完,啧啧称奇:“这个心法这么厉害,若是大家都学会了,岂不是人人都是神童?”
“......”
王庾汗颜:“阿耶太抬举了,这个心法并不是很厉害,只是可以帮助人们加强记忆,更好地学习罢了。”
“哦,原来还是要看天赋。”李渊明白过来,再次看向王庾的目光变得自豪起来:“所以,我这个神童女儿,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
王庾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对了,今年童子科的头名叫李庾,跟你的名字一模一样,可惜他要回家乡照顾母亲,不然叫他跟你比一场,一定很精彩。”
王庾:“......”
她低着头,用惋惜的语气说道:“哦,那可真是遗憾。”
“你的想法很好,回去后写一份详细的奏表给我,到时候我拨钱给你。”李渊道。
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受罚,还能拿到一笔钱,王庾顿时笑弯了眼睛:“多谢阿耶,我这就回去写。”
然而她刚走出太极宫没多远,就被东宫的人拦住了。
“晋阳公主,太子有请。”
王庾笑了一下,像没事人一样换了个方向,往东宫走去。
“长兄。”
进入殿中,王庾和往常一样热情。
李建成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免礼。”
王庾直起身体。
这时,站在一旁的苏定方按照尊卑,给王庾行礼:“见过晋阳公主。”
王庾侧身避过:“表兄不必多礼。”
也不知道李建成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见她的多数时候,苏定方都在场。
难道李建成已经很信任苏定方了?王庾不禁在心里琢磨这件事。
然而,李建成冰冷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思:“听说阿耶下旨赦免刘文静的死罪是你的功劳,是吗?”
王庾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小庾儿当不起这份功劳,阿耶之所以赦免刘尚书的死罪,是因为裴仆射和萧尚书找到了新的证据,证明了刘尚书的清白。”
反正李建成不知道她威胁裴寂的事情,就算裴寂是太子一党,这么丢脸的事情,裴寂也不会告诉李建成。
“据我所知,裴寂和萧瑀走的时候,阿耶还没有下旨,此后留在太极殿的人只有你。若不是你替刘文静说情,阿耶怎会改变主意?”李建成死死地盯着她。
王庾心中一紧,李建成身为太子,又住在宫中,消息灵通是正常的,但她没想到李建成的消息这么灵通,她才从太极殿走出来,他就知道了。
不过,她不能否认,但也不能全部承认。
于是,王庾沉默了一瞬之后,神色自若地说:“裴仆射和萧尚书证明了刘尚书的清白,我就帮着说了一句。
“不过,阿耶之所以改变主意还是因为看到了证据,不想错杀忠臣,并不是因为我。”
李建成又说:“刘文静是秦王的人,这个时候你应当配合我把刘文静拉下台,而不是为他说情。
“你说过支持我,又为何要帮秦王?”
王庾依然镇定:“大唐正值统一天下的关键时刻,此时冤杀开国功臣对大唐极其不利,一旦失去民心,就容易把百姓推向深得民意的夏王身边,届时大唐会很被动。
“大唐稳固,您的储君之位才稳固,所以,我不是在帮秦王,而是在帮长兄您。”
李建成面色松动,逐渐地露出笑来:“果然是我的好义妹。”
苏定方垂下脸,掩去眼中的探究。
小庾儿真的在帮太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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